赵桓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亲征很危险,但是朱琏的反应让他有些有些惊讶。

自己这些话的重点,是马上册封这个赵谌为太子。

这个赵谌是她的儿子!册封她的儿子为太子,她居然关心自己要御驾亲征这件事?

演的?

赵桓回想起自己看的那些宫斗剧,宫里的这些女人,个顶个的都是奥斯卡影帝,心机深的很。

他眉头紧皱着看了一眼赵英,赵英稍微想了想,倒是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这点心思都猜不到,他这个入内内侍省的都知,怕是不用做了。

赵英叫上沈从走了出去,询问宫门前的亲从官,这些守卫都是轮岗,平时护卫安全,也有风闻之责。

当然赵英做事力求靠得住,相继询问了三队戍卫延福宫的亲从官,共计十八名亲从官,都一致摇头未曾看到这半天,有人出入延福宫。

沈从也没闲着,跑到了西华门的城墙上,问起了值班的营指挥,这个指挥,可是当时三振弓弩,射掉叛徒手中匕首的生死之交。

营指挥连连摇头,西华门紧邻延福宫,自然看得到延福宫外的一举一动,除非说传信的人钻了地洞,今日一天除了御膳局送膳,就未曾有人进过延福宫。

册封太子乃是机密中的机密,知道也就当时文德殿的几个人,当时连个宫女都没有。

沈从有跑了趟御膳局,详细调查了一番之后,也未曾发现异常。

这是个敏感的时刻,太子监国本就有太多的不确定性,如果皇后心机太深,自是于国朝不利。

“我觉得官家多虑了。朱娘娘一向端庄知书达理,应该不是事先知情。沈指挥以为呢?”赵英皱着眉,他不擅于断案,可是这边可是有个察子头目。

沈从也是点了点头,赵英调查无果,自己这边也是求证无果,应该是官家误判了。

他判断的依据是赵桓登基仅有月余,人心惶惶不安,皇后也是深居简出,未曾频繁出入其他宫室,最多去的地方就是文德殿。

这一个月的时间,朱皇后大概去了十多次文德殿看望赵桓。

每次都是长驻足于文德殿外,询问新帝的身体,叮嘱照顾好新帝,注意休息。

这个新皇后,要是能不吭不响的,把包括御膳局和城门戍卫的营指挥,都掌控了,沈从一万个不信。

刘峨做了皇后,至少用了三年的时间,才将整个皇宫掌握的密不透风,谁想查点什么,根本什么都查不到。

“我觉得官家是有些风声鹤唳了,不过这种谨慎也是极为必要,毕竟要御驾亲征,兹事体大。应是官家误判了。”沈从同意赵英的说法。

哪个皇帝登基有赵桓这个局面?

金兵围城,两位皇子,一个天下兵马大元帅,一个开封府尹。

还有个极品的太上皇,新帝有些疑虑,实属正常。

自己也不是被怀疑过吗?

到现在什么事没有不说,还把制衡自己的亲事官尽数掉出了城,前往了前线。

人心换人心。

……

赵英回到了延福宫,九岁的赵谌正在抑扬顿挫的背诵着大段的《左传》。

“子贡曰:以礼观之,二君者,皆有死亡焉。夫礼,死生存亡之体也。将左右周旋,进退俯仰,于是乎取之;朝祀丧戎,于是乎观之。今正月相朝,而皆不度,心已亡矣。嘉事不体,何以能久?高仰,骄也,卑俯,替也。骄近乱,替近疾。君为主,其先亡乎!”

赵桓没看过左传,但是不妨碍他的大皇帝系统的校对,大皇帝系统给了满分评价,断句、语气、重音都很准确。

满分?赵桓点了点头,这娃不简单啊!

这古代的背诵可不是简单的背会就行,还要会诵读。

诵,书须成诵,则学进矣。

“句读”是启蒙教育,也是贯穿读书人一生的基本功之一。

在没有标点的经典中,弄通文意是第一步。

之后再根据句、句尾、疑问、复句关联、对话、动词、名词、总分关系、修辞、对称等等去断句。

后世依据文言文的大意,拿出一句没有标点的话,进行断句,一直是赵桓当年,最头疼的语文题之一。

但是这对古代这些读书人来说,却是基本中的基本,不要太简单。

也就是说,次次在高考模拟题中,断句题中能得满分的人,到了大宋也就是勉强算个读书人。

离士大夫这三个字,还有解试、省试、殿试三大关要过。

赵桓读了一个月的书,在大皇帝系统的句读考评中,最高达到了35分,他还是参考翻译,照着书念的。

这娃娃是背的。牛笔!

读书这事,在大宋是头等大事,哪里有那么容易。

辛亏自己过来就是皇帝,这要是这样读书怕是教书先生把戒尺打烂,自己也不见得,能把一本左传读下来。

九经、五经、开元礼、三史、三礼、三传、学究、明经、算学十四本……

赵桓一想到这就暗自庆幸,这么多书,他觉得自己一辈子也背不完。

“不错。去休息吧。”赵桓给九岁的娃娃点了个赞。

赵谌却摇了摇头,说道:“少傅留了课业,今天在学堂背错了一篇礼记,被罚了十遍的抄写。父皇若是不再考评,儿臣去写字了。”

他说完露出了一个苦瓜脸,十遍的礼记,怕是写到天明了,自己怎么就这么笨,没背对呢!

赵桓正要想要不要下个旨,把这一百遍惩罚给省掉。

一片礼记少的也有1500字!

十遍,一万五千字,这写大字写到什么时候了。

只是他还没说话,就听到朱琏在旁边厉声呵斥道:“莫要露出这样怨怼的模样!再把《礼记·学记》抄十遍!”

“凡学之道,严师为难。师严然道尊,道尊然后民知敬学。”

“是故君之所以不臣于其臣者二:当其为尸,则弗臣也;当其为师,则弗臣也。大学之礼,虽诏于天子无北面,所以尊师也。连这也不懂了吗!”

赵桓撇了撇嘴,他都没怎么听明白这段话的意思,不知道这娃娃听懂了多少。

不过这朱琏教育起儿子来,相当的厉害啊!

赵谌眼眶里含着泪,却不敢让掉下来,委屈巴巴的看着赵桓。

怎么一个惨字了得。

赵桓回头看了一眼赵英,赵英摇了摇头,到赵桓耳边,把自己的猜测和沈从的断定小声的说了一下。

看着一脸严肃的朱琏和委屈的赵谌说道:“不如这样吧。朕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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