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哭笑不得的看着安娜长公主,接过了长公主手中的羊皮卷,这里面记满了自己和她的对话,同样还有一些安娜改编的故事。

《十日谈》是意大利的作家乔万尼·薄伽丘的集,创作的背景正是鼠疫肆虐佛罗伦萨,是个年轻人聚在一起讲了一百个故事。

这本与其说是集,不如说是讽刺集,用了大量的小故事,讽刺当时教会传授黑暗和罪恶和当时的政策的各种弊病。

是欧罗巴文艺复兴,对政治、宗教反省,开始的标志。

赵桓看着手中这本《汴京十日谈》,将其还给了安娜。

“官家,用膳了。”赵英笑呵呵的请官家前去用膳,赵桓回头看了看安娜的腰身,想到了一句老话,银娃也怕寸吊,金枪不斗细腰。

大宋汴京歌舞升平,四海安泰,随着河道解冻,越来越多的商贾们开始向着汴京云集,四处都是繁荣盛景,而此时的会宁府,却刚刚结束了骚乱。

陈昂和陆南烧毁武库的行动,并非毫无意义的试探,西城大乱,让鼠疫的传播再次加速,而这次的加速,变得无序。

即使设置了大大的栅栏,阻碍人们进入东城,但是依旧挡不住鼠疫的脚步,终于在某次前往西城平定祸乱的时候,鼠疫在黑水司传播开来,造成了数人的死亡,才让完颜宗望惊醒,他们必须彻底将这场骚乱平息。

更加糟糕的是太宗皇帝完颜晟的儿子,原王完颜宗本因为带队进入了西城平定暴乱,感染鼠疫不治身亡,以至于数个完颜家中人,因此获病,才彻底引起了金国朝堂的重视。

这种无序的扩张,终归会害了他们自己。

关闭坊门,严格执行隔离的措施,哪怕是一坊之人都死的干净,完颜齐都不会打开坊门,让鼠疫扩展到其他坊内。

这种高压的措施,伴随着极其血腥的屠掠,随着时间的推移,疫情终于被平息了下来,合扎军穿着牛皮甲带着鹰嘴兜鍪,进入了西城,开始了大规模的清理工作。

师宋长技以制宋,并非一句口号,他们黑水司掌控着大量关于大宋的防疫手段,不做的原因只是贱民不值罢了。

完颜亶有些痛苦还有些畏惧的看着完颜宗望更加苍老的模样,他虽然不愿意,但是金国需要一个解释,完颜氏需要解释。

完颜亶终于鼓足了勇气说道:“叔父,朕很难接受现在鼠疫造成的金国困局,还有你之前几个月对于鼠疫的各种说法。”

“你曾经说,局面都在你的掌控之中,鼠疫在我金国得到了很好的控制,说等到天气转暖,鼠疫就会很神奇的消失,就像是过去的瘟疫一样。而在此之前,你说我们金国只有极少数感染鼠疫,然后你放弃了黄龙府,将整个庆州葬身于火海之中。”

“在一个月以前,你曾经说,我们金国做的很好,鼠疫会从金国的地界消失不见,可是我们都看到了,现在愈演愈烈,甚至连原王都离开了人世,回归了鹰神的怀抱。”

“对此,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当着所有完颜氏宗亲,不仅仅是朕需要一个理由,大家也需要一个理由。”

完颜亶并非完颜大酋长,但是因为他是皇帝的原因,只能由他来问责,而最近完颜宗望的心情显然不太好,他不想也不敢触怒自己的叔父,但是他作为皇帝,只能这么做。

“陛下,完颜宗禄大宗正。”完颜宗望点头致意,看着完颜氏脸上的迷茫,他用力的吸了口气说道:“我不这样说,又能怎样?”

“难道说我们金国的状态十分糟糕;我们没办法生产足够的牛皮甲和鹰嘴兜鍪;我们没有足够的草木灰和硫磺灭杀跳蚤;我们缺少医者,因为完颜真珠愚蠢的杀了看病的医者,导致我们的医者少之又少。”

“难道告诉我们的臣民们,我们面对这场鼠疫束手无策,然后引起更大的慌乱吗?!”

“事实上,就是如此,我们面对鼠疫,真的毫无办法,从大宋哪里学到的一点点知识,我们只能用金人身上。我们没有大宋那种从上而下层层问责的制度,我们没有大宋那些上下一心的百姓,我们的民众太过庞杂。”

“我只能保住金人。”

完颜宗望的话,引得阵阵讨论之声,完颜宗禄敲了敲手中的拐杖说道:“你既然知道我们没有办法阻拦瘟疫,最少也应该告诉我们的族人进行躲避,大多数的金人可以躲到长白山中。”

“你知道那里环境幽静,景色宜人,有翠绿的树木环绕,我们建在长白山的屋舍,曲折的走廊,精致的壁画、清澈的清泉和悦目的花草,地窖里还藏着香味浓郁的美酒。”

完颜宗望看了一眼完颜宗禄,闭目良久才陡然睁开眼睛说道:“大宗正!关于鼠疫之事,大宋皇帝的国舅朱孝孙死在鼠疫之中的时候,我就召开了宗族大会,告诫所有的完颜氏,要小心这无形的瘟魔!”

“可是完颜宗本怎么做的?他在西城摘下了鹰嘴兜鍪!因为他看上了一个兀惹的女人,并且将她劫掠到了东城的家中!他不听我的训诫,才让数十名完颜氏死在了鼠疫之中!”

“至于大宗正的另外一个问题,我们全部躲进长白山里,那是等着被大宋的铁军找到,踹开我们的家门,杀掉我们所有的族人吗?!”

整个大殿都是静悄悄的,自从战神屈死,东帅战亡,文帅叛逃,西帅就成了他们唯一的主心骨,他现在发怒的样子,让完颜氏众人瑟瑟发抖。

完颜宗望看着完颜氏众人终于把自己的话听进了心里,语气柔和了几分说道:“陛下,借助天时,我们将黄龙府变成了疫区,将庆州变成了火海,大宋的军卒哪怕是赶到了黄龙府,并且把黄龙府的一切整顿妥帖,还有一道壕堑堡塞的天堑作为屏障。”

“我们在宋军攻破黄龙天堑之前,彻底吃下漠北,才是正途,进可攻,退可守,败可逃。”

完颜亶略微有些胆怯的点了点头问道:“何时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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