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鸡呀小鸡,快来吃饭吧。”胡元洒下了一把黍米,这些米都是被炭疽小须弥虫悬浊液浸泡了许久的黍米。

当然是经过多次减毒之后的小须弥虫,他希望这群小鸡仔全数存活下来,这样他就可以进行下一步实验了。

当然大宋不存在小动保,胡元这么干,小动保也不能跨越时空来胡元的密室里,反对他进行动物实验。

胡元喂完鸡仔之后,在隔离室脱下了厚重的牛皮甲和鹰嘴兜鍪,露出了他被汗液浸泡甚至有些肿胀的脸。

牛皮甲密不透风并不吸汗,可比棉服更加保温许多,而他的脸浮肿,脸上被鹰嘴兜鍪压出了一道道痕迹。

“又丑了许多呀。”胡元前往沐浴室更衣,小心洗涮干净之后,他换上了干净的衣物,梳理好发髻,带上了头冠,走出了密室。

走出牢房的时候,胡元有一种重见天日的豁达和自己还活着的庆幸。

他太清楚自己密室里的东西有多么致命,哪一天在其中感染了,他一点都不例外。

“这玩意儿又没用上哟。”胡元打开了柜子,放在最上面的是一封遗书。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万一哪天在密室中患病,尝试自治无效,就死在里面,遗书当然要备好。

“庚戌年,十一月三日巳时三刻,鸡食毒食,死伤过半,焚。淬毒少许,幼鸡再服,待验,某无恙。”

胡元干的活,就是在写实验日记,他担心自己哪天死了,没人继续研究自己弄得东西。

“午时三刻快到了,我也要去观刑了。”胡元合上了手札,仔细放好,从御医院出门,在西华门出示了腰牌之后,前往御街。

今天是赵承佑执行凌迟的日子,胡元已经等着一天很久了。

他心里存了一定的观察人体结构的想法在内,他很像做一下官家所言解剖之事,但是那在大宋有违人伦。

他还没有说服自己。

但是他今天最主要的还是观刑。

他是一个宋人。

他亲眼见到过太原城的惨状,见识过大宋军队在大同府的英武,也亲自送走了种师道。

种师道临终前,身侧只有哭成泪人一样的官家,和他这个大宋神医。

他同样也见到过大宋的军卒在辽东的复仇之战,他对赵承佑心愤怒、憎恶,比官家更盛几分。

他希望自己可以亲眼目睹赵承佑在痛苦中死去,这样他会更加理直气壮的为这朗朗乾坤,慷当以慨。

要不然自己做的那些游离于生死之间的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前几天盛传官家仁心不忍,恐遗祸后世,选择斩首而不是凌迟的时候,胡元自然有所耳闻,他略有一些失望。

倒不是他对官家的决定有意见,而是觉得自己有一种便宜了他赵承佑的想法。

不过被李纲一个剐字,给拦住了。

胡元不知道李纲以后的结局,但是他佩服李纲的勇气。他不希望李纲的结局是商鞅的作法自毙。

刽子手是来自深宫之内的老宦官,刀法精湛,是大宋皇室专门养着执行极刑的刽子手。

这老宦官还是当初哲宗朝时候,留下的老人,手法极为精炼。

“一敬天,二敬地,三敬浩然正气!”老宦官将手中的刀在烈酒中浸泡之后,在赵承佑的身前,剐了了三片肉,阴阳顿挫的唱着。

烈酒可以灼烧、杀死小须弥虫,但是胡元作为大宋神医,当然清楚烈酒也会烧伤人体,所以,他才会在太原使用精盐水,而不是酒精,为王禀灼烧伤口。

焖锅烧酒,唐初就有,烧酒精在大宋可不是什么稀奇事。

刀上的烈酒有一定的结痂作用,三刀下去,三片细肉,敬天、敬地、敬浩然正气。

三片细肉被随意的扔在了地上。

胡元看着周围围观的汴京百姓,他们有些安静,都静静的看着刽子手作为,并未大声喧闹。

这种静谧,胡元见过几次,太上皇归京的时候,汴京百姓就是如此静谧。

孔彦舟被处以极刑之时,也是如此的静谧。

但他们那充斥着怒火的双眸,被胡元看在眼里。

他们,并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呕!”

经过最开始的祭天地的温柔的三刀之后,之后的行刑画面,变得血腥起来,围观的百姓们,正在不断的减少着。

胡元倒是无所谓,这种场面,哪里有当初血肉模糊的王禀看起来可怕?

王禀伤势愈合之后,密密麻麻如同蜈蚣一样的伤口,比这个更加瘆人许多。

经过一个时辰之后,围观的百姓就剩下胡元一个人了。

“你杀了我!照着我的心口来一刀!孙子!朝心口来一刀!”赵承佑被绑在木柱之上,愤怒的咆哮着。

老宦官嗤笑了一声,他压根就没有理会赵承佑的想法,继续稳稳的下刀,地上的碎肉也越来越多,而另外一位年岁不过十多岁的小宦官,将地上的碎肉,扔进了炭盆里。

这次官家不让卖,不若一把火烧了。

空气中甚至弥漫了一种烤肉的香气,胡元叹气,向捷胜军出示了腰牌,示意自己要进入法场。

捷胜军军卒仔细检查了腰牌之后,说道:“刚才俺就觉得胡神医面熟,猜的就是你,一查腰牌果然是,嘿嘿。当初胡神医带着医疗队救得俺,俺是捷胜军的,这次随王将军归京的。”

“诶?你既然认得我,那你还不让我进去?”胡元试探的向前走了两步,被捷胜军卒拦住了。

“胡神医稍待,我去问问开封府少尹和刑部侍郎让不让你进,军命在身,胡神医体谅。”捷胜军卒一溜烟小跑,跑到观刑台上,没一会儿就跑了回来。

“几位公卿都吐的说不出话来,这才耽误了一会儿。胡神医不得靠近赵承佑。”军卒憨笑着说道。

胡元踏进了法场,烤肉味更加浓郁,他要进法场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官家请的图画院的画师,顶不住了,溜了…

他之前向官家请命,要一份赵承佑的图纸。

图画院的画师跑了,自然画不出来,只能他亲自来了。

“谁当年还不是个翩翩公子呢。”胡元自嘲的笑了笑。

当年胡元也想过入仕途,而那时大宋皇帝还是太上皇,太上皇喜欢字画,大宋文人哪个不是书画双绝?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他会画画,见惯生死的他,对这等场面,表示压力不大。

“官家看到那些假画都吃不下饭,这要是真的来观刑,还不得把肠子给悔青了?”胡元嬉笑着开始画画。

这件事要做整整三天,三千刀,并非一天剐完,而是分为三天、七天不等。显然官家下的命令是三天。

“我给你钱,我给你钱还不行?爷爷,照着胸口来一刀吧!啊!”赵承佑凄惨的嚎叫着,已经从趾高气扬变成了歇斯底里,连爷爷就叫出了口,只求速死。

极刑,恐怖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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