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沉默了一下,问道:“这和朕要查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宇文虚中看着赵桓毫无反应的模样,一时间有些沉默。

他想了很久,说道:“官家,类似于修身院教出来的学子是无害的。张琦的案件只是偶然中的偶然。”

赵桓看着宇文虚中,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宇文虚中问道:“无害?!”

宇文虚中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无害。”

“宋少卿查这个案子,其实并没有多少人阻止,官家所说的保护伞,已经查明的应该是天府知府常何,那是个蠢货,现在也被缉拿。”

“但是官家,查到证据又能如何?杀自己全家的是张琦,那个女学子是自杀。”

“即使是现在,我们拿到了证据,他们使用了锏教育学子,也是这些子女的家长默许的。”

“所以,官家,你准备怎么做呢?杀掉没有参与、指使的修身院的吴文吗?还是连同常何一起杀掉呢?”

赵桓皱着眉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难道任凭这两个人间恶魔无恶不作吗?!”

宇文虚中抬起头,看着皇帝冷静的说道:“杀掉吴文的证据略有不足。”

“他没有做出杀人之事,也未曾教唆杀人。”

赵桓点头,吴文并非教唆张琦杀人,那名女学子也是死于自杀。

虽然这一切和吴文和常何有很大的关系,但是,他们不是直接凶手。按照大宋律法,他们的确罪不至死,顶多流放。

赵桓静静的说道:“朕要他们死,因为案件有新的进展。”

宇文虚中点了点头,说道:“那臣去安排。”

赵桓将手中的札子递给了宇文虚中,说道:“程指挥发来的札子里,在修身院的后院里发现了两具埋起来的尸首。是修身院的学子。”

“宋世卿查验了尸首,这两人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郎,死前经过暴晒,有多处骨折。”

“据交待,是吴文亲自动的手,埋了这两具尸首,他假说两人死于金兵拿下的流匪。”

宇文虚中看了半天札子,笑着说道:“官家这是新案情,某不了解。”

“但即使没有新案情,他们也得死。”

赵桓摇头笑道:“朕没有想制造冤案。”

宇文虚中又想起自己给官家准备的冤案,当时孔端友无意识的制造了《吊物战场文》一案。

他已经给官家安排了冤案的机会,但是官家没有用。

宇文虚中才懒得管是一家死于非命,还是证人无端消失,亦或者那个女学子自杀,对他来说,这都是小事。

当初金人南下的杀戮和带来的社会动**,上百万户百姓流离失所,数百万人死于非命,他见过了太多太多的悲剧,也见过了太多的流血。

这件事压根对他没有什么冲击力。

在宇文虚中看来,只要官家还是那个官家,出现问题解决问题就是。

宇文虚中笑着说道:“臣还曾听闻有人可以清风翻书可识字,闭眼辨味可知色。”

“清风翻书可识字?”赵桓一愣,天下还有这等事吗?

宇文虚中点头,说道:“都是些江湖骗术,就是书看都不看,就可以辨识书中的文字,闭着眼闻味道就可以知道颜色,其实都是设计好的套路,哄骗百姓罢了。”

“一本大部头的《今文尚书》,枕着厚重的书睡觉,就可以通读其中内容,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宇文虚中讲了半天他听说的例子,赵桓才恍然大悟,这种清风翻书可识字的理论依据,居然是高浓度的《尚书》流向低浓度的人类大脑。

还挺合理…才怪!

这不就是后世那传闻甚广的量子波动读书法吗?!

骗术啊,都一千年了,后世的骗术都没有超脱这个框架吗?

果然中华文化源源流淌,连骗术也发挥到了极致,早就玩烂了的把戏。

宇文虚中笑着说道:“但是官家,死掉一个吴文和常何,其实作用不大。还有杨文、刘文,无数蛀虫招摇撞骗。”

“臣以为,应该规范私塾的行径,做成成文的法规,教习也能更加确定自己的职责范围,同时也要增加对这些私塾的检查防止出现此类事,才是正途。”

“善。”赵桓点头,他只想到了惩戒元凶,现在想想,其实朝堂也有过错,对这类的书院的检查力度不够深入。

但是却怪不到朝臣的头上去,大宋刚刚浴火重生,遭遇了战火,在战火中重新站起来几年。

朝政凋零,民不知法,法不束民。

太多太多的事要做,有不完善的地方,也实属正常。

“弄个举报箱吧,各州府官员负责此事,也方便官员了解民间疾苦啊。”

“知府知县还有经略使,都往外跑跑,整天端坐在衙门里,也不是个事,”

“发动百姓,该怎么做呢?”

“让大宋书局暂时担起来这个担子,接受百姓们的书信检举,然后去彻查,如果查不清楚,可以适当动用皇城司的力量去查。”

赵桓一连说了几条,除了立法以外,再加上公众百姓监督,才能缓解此类问题。

赵英看了看天色,说道:“官家,刘才人那里……”

“还在哭吗?”赵桓想了想,自己倒是满擅长让女孩子哭的。

“对。”

赵桓想了想说道:“赐下金犀一对,以示恩宠,今天晚上去刘才人那里,不用翻牌子了。”

修身案最后以吴文伏法结束,常何流放而结束。

在经过刑部和提刑司的三查五审之后,常何最后确定的,只有渎职的罪名,他未参修身院案中。

这个善于招摇撞骗的吴文,就送了常何些许年礼,按着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就声称自己是常何的外甥,在外活动。

常人哪里敢问知府是否这层关系是真是假?

查到最后,才发现这保护伞都是吴文骗别人的。

吴文骗上骗下,骗自己,骗到最后连吴文都相信了,自己拥有极大的能量。

赵桓让皇城司反复确认之后,才确认了常何躺枪。

直到最后,常何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外甥,临流放的时候,还在大呼冤枉…

宇文虚中对此人的评价极为精准,蠢货。

赵桓朱批常何流放札子的时候,写上了一句:“为官无智、无能,永不录用。”

常何并不是大宋的官员个例,相反,这是大宋官员常态。

没什么本事,靠着恩荫混到一官半职,说话也没人听,也管不住手下的人,索性彻底大撒手,美名其曰无为而治。

其实就是无能。

赵桓怅然的看着李纲整理出来的一大堆名单,都是亟待更换的官吏名单,但是现在大宋的人才储备,还是不太够用。

没打完金人,不能大刀阔斧的进行官吏改制。

赵英笑着说道:“官家,刘才人说今天谱了个新曲子,想请官家去品一品。”

赵桓递给了赵英一本札子,说道:“这是燕京刘家献上的燕山堪舆图,里面有几条小路可以渗透到金国,虽然我们有更精细的堪舆图,但是这张图里的知名的小路,我们却不知道。”

“你安排人手探探路,给皇城司的察子多准备些退路。”

赵桓还没有走到福安宫的时候,就听到了悠扬的琵琶声在福安宫回**着。刘婉是一个有才华的女子,这曲子倒是不错。

赵桓喃喃自语的说道:“这姑娘也是食髓知味,到底是让朕品曲,还是品人啊。”

整个燕京路随着赵桓的到来,连空气都变得凝重了几分,气氛变得有几分肃穆。

大家都知道,官家来了,他要再次征伐金国!

战争一触即发!

在各地粮草调运周转完备之后,岳飞和韩世忠突破了临潢城金国的壕堑与堡塞,来到了临潢城的附近。

金人建造的壕堑与堡塞,跟一张纸一样,一捅即破,他们压根就不知道长城这种利器的正确打开方式。

别说长城的进攻性,连防守性都没发挥出来!

狼烟刚起,壕堑已经被岳飞攻破,直逼临潢。

而杨忻中则从奉圣州军堡出发,包围了整个乌沙堡,以牵制金人的兵力。

而沈从和杨再兴,也在高丽同时进行了一波突袭,打退了镇守丹东之敌人,大宋军卒渡过鸭绿江,向着金国的保州进军。

四处狼烟起,处处都是告急的军报,向着辽阳的完颜宗望而去。

完颜宗望看着三分战报,喘着粗气,这场仗,再这么打下去,辽河以南的防线,根本守不住!

但是大宋的进攻势头很猛!

临潢城的外城城墙,差点被岳飞的先登军,登上了南门!

防守最为严密的南门,在岳飞第一次试探性攻城中,就被全面碾压。

大宋的投石机的石块的重量更重,射程更远,各种车弩,骑射的箭雨,让守城的金人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虽然因为打到了黄昏时候,宋军因为天色已晚撤军,但是整个南面外城墙都已经被打烂了,次日只要一波猛扑,临潢城就有可能被攻破。

这种强度的攻势,金人压根守不住临潢。

临潢城被大宋占住,宋军就可以随心所欲的通过大鲜卑山的山口,冲进辽东郡。

黄龙府和会宁府就暴露在了宋人的兵峰之下!被宋军予取予夺!

完颜宗望看着堪舆图,皱着眉头,想了很久,自言自语的说道:“不行!必须要想个办法!”

“不能就这样束手就擒,对!我还有塔塔尔部可以利用。他那里还有五万人,我还有希望!”

“完颜宗磐还说自己是猛士!太弱了点!”

一个裨将突然说道:“西帅,要不要让东帅回到临潢城?完颜宗磐根本守不住临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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