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终于见到了孔端友,长得眉清目秀,有几分秀气,还有几分儒雅的气息。

他一直觉得孔端友身上的气息有些熟悉,他想了很久,才恍然大悟。

这个人和赵楷,就是死掉那个儒雅随和的郓王的气质非常的像!

这种儒雅随和的气质,让赵桓莫名的厌恶。

“臣孔端友参见陛下。”孔端友被两名亲从官,带到了官家在赵州的行辕,他不知道自己会面对怎样的惩罚。

他不知道自己会被怎么处理。

他没想到自己天衣无缝的煽动汴京百姓的做法,被识破的这么快。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要被皇帝重点稽查,他做了足够多的准备,包括一系列替罪羊。

但是大宋的皇帝的走狗,就这么轻松的找到了他。

赵桓站了起来,坐到了孔端友的面前说道:“很意外吗?”

敢做这种事的其实就那么几个势力,赵桓用排除法也能把他找出来。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臣知罪!万望官家饶命!”孔端友趴在地上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看起来懊恼无比。

赵桓示意赵英把第一份道具拿来上来,说道:“这是你和完颜宗望的亲笔书信。刑狱的章、太宰的印、朕的玺。”

孔端友猛的抬头,眼神中尽是骇然,他颤抖的打开了札子,看着像极了自己字体和那三个章,变成了绝望。

“臣没有!臣没有做过这等事!还请官家明察,臣真的没有做下这等事啊。官家,这都是诬告!”孔端友接近歇斯底里的喊着。

“这是你和赵构的书信来往,这是你和赵构联袂的铁证,一份你受赵构所命押运粮草到余杭的札子。”赵桓又拿起了一份,依旧冷漠的对着孔端友说道。

孔端友打开看了看之后,整个人失魂落魄的瘫坐在地上。

“官家,这是污蔑!”

孔端友彻底慌了,他指着札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看到了没,一整盘。”赵桓指着盘子说道:“朕随便拿出一道来,你就死了。”

盘子上堆叠着数十份札子,这是宇文虚中给赵桓找的台阶。

大宋的皇帝真的想要因言杀人,可以随机从里面挑选一份,都是逻辑非常缜密的人证、物证具在的罪名。

宇文虚中无条件的支持赵桓,除非涉及到江山社稷,否则他会顺着官家的心意,让官家为所欲为。

这是宇文虚中的执念在作祟。

他清楚的记得当初,在汴京城下,他踏上城墙的时候,那鸿胪寺小厮的啐的那一口。

他等的一个大宋的明君,太久了。

赵桓看着孔端友失魂落魄的模样,摇了摇头,这个家伙不太聪明的样子。

“朕要杀你,还给你看这些?蠢货!”赵桓将札子砸在了孔端友的脸上。

孔端友并没有因为自己被打脸,有任何一丝一毫的羞愤。

相反他的脸色从失魂落魄的死灰变成了狂喜!

官家的人把刀都给磨好了,官家却没用刀把他砍了。

“你还没那么大的价值,死你一个,弄得言官不敢言事,弄得朕青史之名出现污点。你还不配!”赵桓将一本本的札子扔在了孔端友的身上。

他不介意自己青史上的污名,甚至打算过拉拢梁家分裂西夏,然后到时候出尔反尔平西夏时,平定梁家。

与开疆拓土相比,孔端友的价值实在是小之又小。

“谢官家圣恩,谢官家仁慈!”孔端友疯狂的叩谢着。

他都以为自己要必死了。

“这是天德州之战中,河间军正军和辅军的死亡报告;这是沈从去高丽前,给他家人的遗书;这是朕给军卒们的待遇;这是均田令;这是域外均田令……”赵桓的语速越来越快,将一本本的札子,砸在了孔端友的面前。

“你带回去好好看看,在朕到汴京前,把这些副本上的内容,统统背会了!朕就饶了你的性命。”赵桓喝了一口茶,将茶杯放到了桌子上。

“朕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是你把这个琢磨磨透了,再弄个论出来,朕还让你做衍圣公。”赵桓将《民可畏论》递给了孔端友,笑着说道。

这个人是个工具人。

敌人都算不上。

他也配?

若能吓唬住能为自己所用,自然最好。

衍圣公牵头,好大的威风!

把自己想要替换的旧孔的民本思想,这根栋梁替换成功。封他个衍圣公又能如何?

孔端友视若珍宝的拿起了札子,俯首说道:“谢陛下隆恩。”

“在写出论之前,你得去镇州。就是上京路,赵鼎坐镇的镇州。朕告诉了赵鼎,具体安排你做什么。”赵桓冷不丁的说道。

“出塞?”孔端友目瞪口呆的问道。

赵桓的手伸向了第一个盘子里的札子,那是宇文虚中做的铁证。但凡是他说一个不字,赵桓就不让宇文虚中的好意浪费。

孔端友的腿马上就开始打摆子,赶紧说道:“谢官家圣恩!臣必当不负圣命!”

“去吧。朕给你派了两个亲从官保护你,带你去镇州。莫要让朕失望。”赵桓笑呵呵的说道。

他让孔端友离开了行辕,杀他付出的代价比较多。

而且这个人除了能做点阴刻的事,其他的都掀不出什么风浪来。

赵桓研究过蔡京的县学、府学、太学三级学府制度,为何推行不开。

那就是孔端友为首的有心人们,大力的阻拦。

他们不想丧失对于知识的解释权,这有心人里,有很多很多人,比如孔学的人,还有苏学的人,也同样有司马学的人。

赵桓在外派上京官员的时候,因为大宋文臣们懦弱的表现,就利用识字班建立的契机,把这份权力收回到了朝堂。

具体来说,就是对圣贤言的解读、教材的规范、以及官考的种种案卷出题和评分。

这些看似不起眼、零散的小权力,是李纲一点一滴从老学究身上扣下来的,不知道经过了多少的交换。

对于知识的解释权,被赵桓握在手中的时候,这些有心人们,才彻底慌了起来。

否则这次孔端友这件事,压根不可能这么顺风顺水的解决。

闹不好会出现什么大宋比干,撞柱谏言的大宋忠臣来。

赵桓看着孔端友,他并不希望孔端友死在上京路上。

相反,他希望孔端友能吃苦之后,从一个高高在上的读书人,变成一个踏踏实实做事的人。

这样自己在偷梁换柱的过程中,就会减少很多很多的阻力。

“官家,岳将军的军报,说是从东胜卫出兵了,西夏兵一触即溃。”赵英将一本札子放在了赵桓的面前。

“这么快?早就等着朕的札子吗?金人那边什么反应?”赵桓问道。

赵英挠了挠头说道:“这臣就不知道了。”

“韩世忠这个家伙还挺别出心裁的,他带着人围困了乌沙堡,说是能拖延一个月的时间,若是岳飞能在一个月内转回东胜卫,则无碍,要是不能,北地战事恐怕不顺。”

赵桓看似对赵英说,其实是对着自己说。

他的话里,隐藏着自己的担心。

孙翊带着未曾训练好的军卒,已经赶往了东胜卫。

赵桓希望出北地别在这个冬天出什么事。

这一次王禀在来州,没在临潢城,再也无法上演一场千里奔袭的戏码了。

“嗯?什么味道这么香?”赵桓忽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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