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再次来到了武庙,看着武成王的大雕像,怀着感恩的心,插了一炷香。

如果这次还很灵,下次就带三牲祭祀下,每次空手来,怪不好意思的。

赵桓转身离开了武庙,他今天的行程是去看自己兑换的那本《母猪的产后护理》到底用上了没有。

劣马最大的缺点,就是矮,但是这并不是不能改变的,比如说改良马种就是一件好方法。

陇右都护府的青塘马个头就很高,中亚的高头大马也很多。

赵桓花大价钱,让人在陇右都护府的边境线上,走私了一批高头大马,来进行改良劣马的马种。

再去司农寺看看今年的农具,还有军器监的军备,火药的生产因为下雨停了几天。

朱琏和朱孝孙将赵桓送走后,向着东华门走去。

东华门是仿照大宋汴京的东华门建的,东华门外唱名,方为好男儿的东华门。

“官家的日子过的好清苦啊。”朱孝孙扭头看着硕大的行宫说道。

这里的行宫哪里有什么行宫的样子,光占地都比汴京大了不知道多少圈,但是宫内不管从什么地方看,都不是非常奢靡。

宫室都没几个的燕京行宫,总是显得有些空旷和冷清。

朱琏笑着说道:“以前是苦日子过惯了,官家做太子那几年日子不大好过,现在突然当了皇帝,可能是政务太忙了,顾不上奢侈。”

清苦吗?

朱琏一点都不觉得,比起以前担惊受怕的日子,现在真的好了太多。

朱孝孙摇了摇头说道:“倒是妹妹跟着官家受苦了。”

“其实现在大宋收复了燕云十六州就已经差不多了。”

“官家居然还收了上京道,鸟不拉屎的地方,拿来也是累赘,也不知道官家在想些什么,那些地方真的有价值,唐汉就不会放过了。”

朱孝孙想不通官家为何接受了契丹人归降服的国书,甚至整个大宋的文臣集团都有这个想法。

还有百姓。

那地方真的能管得过来,就不会一千多年反复征伐,而没有彻底郡县化了。

“哪里受苦了?你是说那八大碟七大碗,十八道菜的宫宴?”

“吃起饭来一大堆的规矩,费劲还吃不饱,也不是什么享受的事。差不多吗?可能官家不那么认为吧。”朱琏摇着头。

天下有几个人能理解官家内心所思所想?

至少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当了皇帝之后,越来越英武了。

“那我走了。”朱孝孙摇了摇头,他一个武将,官家指哪里打哪里就是。

自己本就身份特殊,掺和这些事,会把朱家掺和进没的。

朱孝孙踩上了上马石,翻身上了马,说道:“妹妹要是缺少用度,就跟家里说,虽然朱家不是什么大家,银钱不是很多,但是总归是有一些。你在宫中免不了要有些花销的。”

“那不用。”朱琏笑了笑摇头说道。她不缺衣少食,每个月宫里的用度就够她花的了。

她是一品贵妃,一个月三百贯的用度,完全够她花了。

“所以说,什么是夫妻相?这就是,一对妙人。”朱孝孙摇头笑道,驾马而去。

朱琏待在下马碑前,碑上写的文武官员军民人等至此驻轿下马,想要在城里乘坐车驾需要官品,如果有官家御赐的马匹,就可以在马道上肆意驰骋了。

赵桓和朱琏说过,准备弄个车行,专门负责南北的交通,所以这下马碑,赵桓准备挪到文庙和武庙之前。

扔了蛮浪费的。

上面铭刻着一首诗是官家随手写的:“白发苍苍老从官,篮舆自便懒登鞍。京华久住郊游少,惟有西山总耐看。”

据官家说是一名老进士写的,感慨官场无趣。

只是朱琏翻了很多书,都没找到这老进士是谁。

朱琏抬头看了看艳阳天,想到汴京城那琳琅满目的凉饮,倒是勾起了她的馋虫,沿路买了些酸梅,准备回去给官家备上一份冰镇酸梅汤,解解暑。

燕京的天气要比汴京凉爽一些,但是也很热。

她拉动着车驾上的车帘,皱着眉头看着外面。

这都是驿站的驿卒,而且他们的背上插着一个红色的旗子,朱琏不知道这是北地的军事,还是汴京传来的札子。

不过让朱琏有些不开心的是,这些札子都是赵桓熬夜的理由。

她没感觉自己多么苦,只是觉得官家苦。

都当了皇帝了,每天还这么忙碌,日子过的也不是那么奢华尊贵。

大宋有个好官家,自己也有个好丈夫。

赵桓回到文德殿的时候,被面前一大堆的札子给淹没了。

这几天大雨,除非是紧急的事,否则一般雨天是不会让驿卒们送到燕京。

赵桓喝了一盏凉茶,端坐起来,振奋了精神。

这就是他的工作。

案牍劳形,一点都没说错。

赵桓批阅这札子,越看越是生气!

最后将一大堆的札子扔到了赵英做的分类框里。

这一类的名字,叫做垃圾。

垃圾札子,是要拉到御膳局当柴火烧的,归档都嫌丢人的那种。

赵桓呆坐在座椅之上,看着那一大堆的垃圾,有些怅然。

那都是大宋的言官们,上书言事的札子,这些札子共说了两件事。

大部分的官员都说的在大宋看起来很有道理的话。

上京道荒凉,没有价值,皇帝收上京道为疆域,有好大喜功之嫌疑。

上京道的百姓无粮,还需要天下百姓去供养上京路,得不偿失。

最关键的是上京道没有价值。

总归来说,不太想要上京道。

说的其实都蛮有道理的,但是赵桓还是把他们扔到了垃圾那一类里。

赵匡胤曾经传下的祖训是不杀上书言事之人,其实是一种广开言路的执政理念,赵桓认为很有必要,沿袭了这道祖训。

大宋的言官们的理由依据是:对于现在的大宋来说,收复燕云十六州就差不多了。

这第二件事,这堆札子里还有工部的人递上来的新宫室的草样,还有燕京旧宫室翻修的方案。

本来官家建燕京行宫的时候,言明不用铺张浪费,工部的人以为官家是真的把燕京当行宫用。

没成想官家到了燕京,就在燕京处理起了公事,官家虽然没有名言迁都,其实和明说也差不多了。

这个行宫完全不能做皇宫用,太不精致了。

赵桓最后还是把工部的札子捡了起来,找了几处宫室,批红之后收了起来。

现在大宋的财政紧张,压根没有余钱给行宫添宫室,赵桓倒是无所谓,只是觉得让自己的女人跟着自己的受罪,不太好。

还有言官进言差点让赵桓笑岔气。

从来都只听说过劝皇帝节俭的,就没听说过劝皇帝稍事奢靡的。

舔狗是不分朝代,也不分年龄全历史时间段,都存在的生物啊。

不过赵桓也把这份劝他稍事奢靡,如此清贫有损皇家颜面的札子捡了回来。

并不是赵桓打算稍事奢靡,而是他通过这个札子,又理解了几分君辱臣死的君臣之道。

朝堂的札子其实也是民间的一个风向标,朝臣们的话,显然是民间想不通的问题。

大宋收了燕云十六州就差不多了,官家太过清贫导致臣民蒙羞。

这就是今天这堆札子的主题。

“汉语博大精深,源远流长,但是最糟糕的词就是这一句差不多。”

“每每走到人生的十字路口,很多人都知道正确的路在哪里,但是他们就是不走,因为那真的很苦。”

赵桓批注完,将手上这几本无用的札子,统统的扔到了垃圾那一类,让赵英拖着烧了去。

自己知道,时刻警醒就是了,就不用让别人知道了。

朝臣百姓们都不是皇帝,他们并不清楚这个位子上的担子到底有多重。

“求其上者得其中,求其中者得其下,求其下者无所得。”

赵桓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笑。

大半夜的自己给自己灌了一碗毒鸡汤。真是有病!

谁不愿意做一条咸鱼,躺,多舒服?

但是他屁股下的椅子,坐的是大宋的江山,他不敢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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