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山是一名永定军的军卒,他在攻伐平州的过程中,杀了两名金国士兵,因此均田五十亩地。
燕京宅一座,还有渤海人两名。
而这两名渤海人,让韩山印象最深刻的是,他当初给这两名渤海人办理奴籍的时候,为了方便,将这两个渤海人的姓氏填成了韩。
而这两名的渤海人的反应,让他措手不及,两名渤海人跪在地上,连续磕了好几个头,感谢韩山的大恩大德。
渤海人和宋人并无两样,也没有金人那种留颅后发,系以色丝的奇怪发型。
穿衣服也是汉人模样,没有披发左衽。
而这些人,可能祖上也是汉人,可能是仰慕中原王朝文化,才如此着装。
如果他们不开口,没人会知道他们是渤海人,而不是宋人。
但是这些人一开口很浓重的渤海口音,咬字不准的问题就暴露无遗。
而且还有大量的渤海人在燕京给他们修城、修寨子。
同样在平州、沧州之间的粮草补给线上的官奴,也都是渤海人在做。
所这些敦厚老实的军卒们,很难对与宋民无差的渤海人,产生和金人一样的仇恨。
所以,韩山这些军卒对渤海人另眼相看,因为没有仇恨,相反宋人和渤海人,都有共同的敌人,那就是金人。
赵桓在了解了边地的情况之后,才制定下了官奴、私奴五年转为良籍的决定。
让赵桓做出如此决定的是,韩世忠的军报里,提到了渤海人曾经在韩世忠,攻伐平州的时候,经常会向韩世忠提供金人的种种情报,给韩世忠攻打平州提供了帮助。
韩山现在神情极为紧张,这是永定军卒的一个很小的房舍,而这个房舍里,四面都不透风,即使在晚上,也不会将油灯的灯光给漏出去。
他们在赌牌九,他紧张的盯着手中的牌,最后无力的瘫坐在了凳子上。
他又输了。
这一次他赌上了自己在燕京还没修好的宅子,还有自己赐姓的两名韩姓渤海人。
都输进去了。
之所以五十亩田没有输掉,是因为赵桓已经把地契给废掉了,严禁田产买卖的行当。
所以这五十亩田,他想输也输不掉。
“再来一把!”韩山振奋了精神,盯着明灭的油灯后的东家,十分坚决的说道。
他感觉自己下一把就会赢了,就如当初在战场上,他认定自己会杀掉那些金人一样,他感觉到了赢这个字,正在向他招手。
这种感觉十分的强烈,他十分确信!下一把自己就会赢!
“老韩,你都没有输的东西了。”东家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连两个奴仆都输出去了。难道要赌上你那五十亩田?”
“你敢赌,我也不敢要啊,要是被查出来,可是收田的惩罚,你敢我还不敢呢。”
坐在上首位的东家,连连摇头,官家对均田查的岂止是严苛?
虽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但是这个东家也知道,他不会撑死,相反,还会被罚的倾家**产。
“赌这个!”韩山将一双大手,用力的拍在了桌子上。
“霍!”
东家立刻站了起来,看着韩山说道:“你今天上了头,这是你的宅契,这是你的奴契,我还给你,这个不能赌。”
东家知道韩山要赌什么,尾指。
赌左手的尾指,一生只能赌一次。
如果韩山赢了,之前输掉的一切,赌坊会把所有的输掉的筹码还给韩山,还要在赌坊;领一个份子钱。
为什么这个东家不敢赌?
他又不是开的赌坊!这种行为显然是帮派行径!官家扫黑的行动如火如荼,东家能不知道?
开什么玩笑啊!这要是被稽查队的人知道,是要流放三千里,前往岭南的!
他就是个军痞,小赌一下人头的赏金,今天玩的大了,韩山把宅契和奴契都输了,结果韩山输急眼了!
“咱们是永定军,咱们不是街头那些帮派,不兴这个,还有这五十贯钱,老韩我求求你,不要闹了。”东家看着韩山赶忙说道。
这要是见了血,东家跑不掉,整个房间里没有一个人能跑得掉!
全都得到岭南喂猪婆龙去!
“我一定会赢!来吧!”韩山还是如此坚定,在他掏出短兵的一瞬间,这个小屋子的门就被踹开了。
“全部把手放在后脑勺上!所有人!蹲在地上,如果有任何小动作,视为抵抗!格杀勿论!”
粗暴的喊声在整个小屋子里不断的传递,偶尔还能听到军稽查的人,怒喝的声音,他们手里端着手弩,严肃的看着房间里的十几个军卒。
“如果胆敢抵抗,全部格杀!”
韩世忠趴在一张**,看到了灰头土脸的十几个人,这都是刚才军赌的人。
“当初是不是跟着童贯伐过辽?”
韩世忠龇牙咧嘴的坐了起来,光着膀子,大马金刀的坐在了这十几个人面前。
永定军里有些军痞,都是当初童贯领着伐辽,打没打赢,还把军纪给败坏了。
“你说你们丢不丢种少保的脸!”
“这要是哪天下了地府,看到了种少保,你们有脸见你们的少保吗!”
韩世忠大力的咆哮着,身上的刀口都沁出了血。
“格老子的!不要当哑巴!说话!”
韩世忠对着这帮永定军卒愤怒的喊道!
永定军是精锐中的精锐!
伐辽之战中,宋徽宗赵佶罢免了种师道的西军总管的职务,这群人就跟着童贯征战。
结果呢?
当初韩世忠从汴京带着四万永定军离开的时候,种师道曾经专门叮嘱过他,要注意他们的军纪,都被治军不严的童贯,给带坏了。
即使种师道对此都没有太好的办法。
“噗通!”
这些军卒哐哐的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韩世忠依旧一脸严肃的看着这些人,但是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永定军经过几次大战,经过了血的洗礼之后,军纪就已经好了很多,经过长时间的征战,这群人身上的痞子气,基本上都被治了过来。
这是他这个月抓到的唯一一批军赌之人,上个月是抓到了十多起。
而这个月,也只有这一起。
形势一片大好!
韩世忠怎么治的他们?
其实就是那种少保三个字,简直无往不利!
你们倒是跳呀!
种师道活着的时候,跟他们爹一样,爱兵如子这个评价,可是官家御批的评价。
这群军卒更是感触良深,这时候提到种师道,这群光棍汉,哭的自然是稀里哗啦。
“行了,别哭了,跟个妇人一样,只知道哭。”韩世忠等他们哭了一会儿,不耐烦的说道。
“起来说话,按军制,军赌三十军棍,你们得挨。”
“我亲眼见过一个赌棍,他的发妻嫌他赌瘾成性,就准备报官请和离。”
“这个赌棍倒是狠人,剁了自己的手指,跟自己的发妻发誓不再赌了,没半个月,我就看到他又在赌牌九,左手码牌。”
“不过那是我那个小村子的赌棍。”
“你们是什么?永定军的军人!你们担的起永定军这三个字吗!你们配叫种家军吗?!”
“你们看看老子头上的牌匾!天下第一关!你们觉得你们这样,能守得住这天下第一关吗?”
“如果再有此事发生,流放岭南,和猪婆龙赌牌九去吧。”
韩世忠非常的严厉的警告了这群违反军纪之人。
他自然知道堵不如疏的道理,军阵苦闷无聊,连个女人都没有,这群糙老爷们兼光棍汉赌牌九,去做什么?
韩世忠已经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他自诩是个泼皮,行事没那么多忌惮。
最近渤海人投奔的越来越多,韩世忠准备让永定军卒婚配!成家!
找点渤海人的女子给永定军的军卒婚配。
他看了一眼梁红玉,就觉得这个主意非常的妙啊!
有了家,就有了责任,这糙老爷们就会想得更多,对于治理军纪,有绝对的帮助!
当然那些冥顽不明的赌棍,韩世忠也没办法,第二次发现军赌行为,就是脸上刺字,流放岭南,想赌只能和猪婆龙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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