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对自己收复了荆湖北路同样莫名其妙。

这事怪就怪在,赵桓并没有下令大军开拔,荆湖北路自己就回来了。

“李太宰,朕这个算不算是传檄而定?”赵桓不确信的问道。

李纲摇头,说道:“官家未曾传檄啊,算不得传檄而定。”

“那依李太宰所见,这荆湖北路算是怎么一会儿事?”赵桓还是不敢置信的看着李纲问道。

李纲想了想说道:“官家,这就是民心所向吧。”

“大约是吧。”赵桓茫然的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李纲的说法,他还沉浸在军报传来的喜悦之中。

“李太宰,你说荆湖北路的事,能不能复刻其他路?这南方就平定了啊。”赵桓继续翻看着手中的军报问道。

而李纲摇头,他刚开始接到军报的时候,也细细斟酌过这个可能,可惜荆湖北路的事是个个例。

“官家,这次荆湖北路归附,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所以官家,臣以为想要复刻荆湖北路之事,非常困难,几无可能。”李纲回答道。

“是啊,很难复刻,可惜了。”赵桓也是非常可惜的说道,他也知道不可复刻。

荆湖北路的归附,其实也可以算是赵桓传檄而定。

因为赵桓的确向荆湖北路的洞庭湖发了一道诏书,这道诏书,就是封了两个统制。杨钦和杨幺。还有一大批的低级军官。

当然这种招安,是你情我愿之事,结果杨幺在细细询问了北地详情之后,决定率领义军归附汴京。

顺带着把峡州和江陵府给拿下了,给汴京的官家做了投名状。

所以,的确是赵桓的兵马,拿下了荆湖北路,并非赵构的传令兵,或者孔彦舟为了脱罪诓骗赵构。

因为杨幺、杨钦等人打的旗号,是赵家旗,荆门军。

所以,孔彦舟并未撒谎,的确是赵桓的人,拿下了峡州和江陵府。

当然杨幺能够下定决心率领义军归附的最大原因,其实是一个叫张用的人。

张用和岳飞乃是旧识,同在汤阴做过一段时间的弓手。

在岳飞第三次从军的时候,岳飞投奔了宗泽,而张用机缘巧合的投了杜充,然后就被杜充给逼反了。

张用在洞庭湖八百里水寨中的地位算不上高,也算不上低。

岳飞给张用写了一封书信,说是恭贺同乡,其实也是劝降张用,向张用说了下现在官家的种种政令。

张用这个人虽然武功不强,但是为人却极为多疑,他不太相信官家的招降,当然他更不相信的是北地的均田令和征兵令。

所以张用以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为理由,乘快马从荆湖北路,用了两三天的时间赶到了相州老家。

他呆了几天之后,算是彻底相信了,杨钦说的那些话,在自己的老家已经完全实现了。

那还造个棒槌反?

张用就乘快马准备返回荆湖北路,带着自己的部卒回老家种地去了。

他在返回洞庭湖的路上,途中遇到了河南府的闾勍,被闾勍赏识。

而闾勍同样劝说张用归宋,并且将自己的义女一丈青嫁给了张用。

一丈青原来是马皋之妻,结果在第一次开封之战中,马皋失滑州望风而逃,被当时李纲按照国法处斩了。

马皋的妻子一丈青,是个盘马弯弓的巾帼英雄,武艺超群,闾勍可怜她受到了马皋案的牵连,就收了其作为义女。

张用和一丈青,两人一见钟情,闾勍就同意了这门亲事,而张用回去一趟,不仅分到了地,还娶到了媳妇。

这还得了?

八百里水寨闻风而动,见过嫂子之后,就是询问张用,归附是不是官府发媳妇?

那不可能!

张用解释的很详细,这媳妇是自己凭本事娶的!官府不发!

但是均田的事,和家乡的变化,张用一五一十的和水寨的头目说的很明白。

而杨幺本来就在杨钦的劝说下,就已经动摇,而张用的话,成了杨幺心中,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最后杨幺接受了汴京的招安。

并且送上了投名状,峡州和江陵府,以及自己八百里水寨十数万的水军。

人一旦上了位,还想屈居人下吗?

很显然这次的归附的关键是杨幺。

在钟相死后,杨幺就成了义军实质性的首领,当然名义上的首领,还是太子钟子昂。

杨幺在做选择的时候,选择了赵桓这一边。

所以李纲才说,民心所向。

“官家,此时此刻最重要的事,是免荆湖北路税赋三年。还有赈济荆湖北路的兵祸了。”李纲劝说道。

这个时候荆湖北路如果没有赈济,荆湖北路的百姓,怕是还要造反起事。

杜充在荆湖北路的时候,还是和乡绅、员外们三七分账,他杜充拿三份,而乡绅员外们七份。

结果孔彦舟觉得这群乡绅、员外们都是群欺软怕硬的人,所以,就不给乡绅、员外们分账了。

当然,弱者发怒,拔刀向更弱者。

生气的员外和乡绅们,并没有向手握十万荆门军的孔彦舟动手,而是选择了从百姓手里,扣除自己的利益来。

但是拿了足够多的孔彦舟,并没有履行他与江陵共存亡的誓言,在杨幺兵临城下的时候,孔彦舟带着搜刮来的民脂民膏,一溜烟的跑到了荆湖南路。

所以,为何李纲说荆湖北路的事,不可复刻?

毕竟天下再找一个像杜充和孔彦舟这样的蠢货,实在是太难了!

而现在的荆湖北路民不聊生,如果不抓紧时间赈济,荆湖北路还是只有造反一条路可以走。

毕竟都是个死,何不放手一搏。

工赈监的赈济效果最好,但是并不适合荆湖北路的情况,现在荆湖北路的百姓,可真的是手头无粮,心里发慌的时候,哪里有工作的心情?

所以,李纲才谏言说要赈济。

赵桓一听,笑着问道:“李太宰,赈济的事,是不是比较棘手?否则你李太宰还不早就安排下去了?让朕猜猜看,是哪里遇到了难处。”

“朕觉得是钱的事吧。说吧,要多少钱?”

赵桓已经猜到了李纲要问他要钱,国库的钱还没他的内帑多。

商税是月缴,但是李纲还要给百官们发工资,而粮税则是按年缴纳,现在李纲手里,没钱没粮,他能办事才奇怪呢。

“汴京的储粮都是北方边地的军粮,臣不敢乱动,所以,臣现在非常的为难,又打上官家内帑的主意了。”

“现在不赈济荆湖北路,官家再想收拢荆湖北路的民心,就难了。”李纲忧心忡忡的说道。

“说吧,要多少钱。”赵桓摇头,制度上,内帑和国库分开,本来是不想皇帝占了国库的便宜。

现在倒好,李纲天天盯着他的钱袋子,眼睛都不挪一下。

一出事,自己都要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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