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师道七十五岁高龄,千里勤王到汴京,临阵指挥,击退了完颜宗望。而又随朕转战千里来到了河东路,站在了大同府城下。”
“岳飞起于微末,而屡建奇功。每战必身先士卒,奋勇当先。阻拦完颜宗望进军河东路,拿下了雁门关,衔尾追杀追至大同府下斩敌无数。”
“种师中血战太原城下,救太原城民于水深火热之中,盘活了整个河东路的战局,定鼎之功。”
“种朴将军一路鏖战,与雁门关下埋士兵与坟下,军纪严明而令行静止,前有收服煌州之功,今天亦有功于社稷。”
“宗泽以文转武,献决胜战车,牵扯完颜宗望与大名府与邢州附近。收拢散乱义军,军纪严明,不成样的禁军和义军没几个月已经成了可战之兵。”
“朕放下了汴京中的所有的一切,从汴京出来,来到了河东路。我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那就是击退金人。”
“仅仅击退金人就完了吗?那我们在拿下雁门关时,完颜宗翰仓皇出逃的时候,就已经达成了目的。”
“可是,我们依然发动了收服朔州的征伐,甚至朕不惜自己为饵食,引诱完颜宗翰穷尽兵力攻打宁武关。”
“这一切,是为了拿下大同府。彻底拿回大同府,拿下大同盆地,稍加布置,就可阻挡北夷百万雄兵扣关!”
“彻底拿下大同府,就拿下了燕云十六州。所以,我们站在了大同府城下。”
“决战的时刻来了。”
“今夜,皇城司的察子将打开大同府的大门,而耶律余睹,也会率领数十万的契丹奴起事,虽然他们战斗力极为孱弱,但是所有契丹奴受金人压迫已久,他们是彻头彻尾的哀兵,战力尚可。”
“内外夹击之下!拿下大同府,就拜托诸位将领了。朕在此温酒设宴,等诸君凯旋共饮!”赵桓这次没有站在御前,而是走到了众将领身边。
他在再次确认此战的重要性,而且他极为忐忑,没有燕云的大宋,就是个RBQ,北夷随时可以来犯。
没有燕云的大宋,如同少了一条腿的胖子一样,谁都可以欺负。
这不是他想要的大宋。
他走到了账外,看着夕阳西下,今夜的战斗从朔州城下获胜到至今,现在已经谋划了数日,早已经推演了十日有余,已经完全没有推演的必要了。
夕阳下的大同府看起来更加威严,落日给大同城的城墙上撒上了一层金黄色。
城头上旌旗招展,硕大的“王”字军旗在空中不断的翻动着,而五凤楼的琉璃瓦不断的反射着阵阵耀眼的光芒。【注1】
而大同府的城头上,有无数的金人士兵在不停的巡逻,还有近千架的床子弩在城头上,伸出了森寒的箭簇,让人不寒而栗。
这一战,如果不胜,前功尽弃。
各将士都沉默的看着大同城,大宋军营早已在早晨的时候开始休息,亥时生火造饭,子时入城。
赵桓这段时间一直在迷惑完颜宗翰,他在大同府修了无数的壕沟,拒马,鹿角,似乎给完颜宗翰一种要长期围城的假象。
但是赵桓却知道自己不能等啊!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这场大仗的结果!
自己只有完全胜利,才能站稳脚跟,只有完全胜利,才能有底气将这个残破的大宋,彻底梳理一遍。
才真正有可能,以剑为犁,兵锋所指,所向披靡。
“军卒均田之事可曾安排妥帖?”赵桓忽然问道,这是刺激军卒战斗力的最直接的手段。
让他们为了自己的土地而战!
拿不下大同,他们均田的地,如同浮水之萍一般,随时都有可能被敌人拿去。
种师道转着转椅来到了赵桓的面前,说道:“孙博是个能干的人,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不过有些小麻烦,等到战事平定再说不迟。”
“那就行。”赵桓点头。
即使是战死,也有五十贯的抚恤,还会有军功的人头赏赐,一个金人的头颅就是二十贯!
进爵之后,就会有更多的土地,可以雇佣其他人为自己耕种,成为一个耕读之家。
军功越大,回乡之后,也会成为里长,乡长,县尉或者知县事这等职务。
甚至知州,知府,宣抚使都有对应的军爵!
他相信长期处于社会底层的大宋军卒,这群“贼配军”知道这是何等的机会!
“亥时吃饭,继续造势,不要让完颜宗翰知道我们的计划。”赵桓转身回到了大帐之中,与诸位将军做最后的推演,考虑到一切的意外,才能游刃有余。
……
大同府内,林幼玉有套上了森罗的面具,穿上了单层的冷锻甲,在脖颈处围上了红色的丝带,显得英气勃发,厚重的甲胄,掩盖了她女儿身的身份。
大宋的皇城司指挥使,也以为她是一名男性。
大同府所有的皇城司察子,都以为他们的顶头上司,是个冷血无情、手段极为残忍的皇城司监事。
只有她的贴身丫鬟才知道,她其实是个女儿身。
“大同府武库的守卫更值,今天轮到了我们皇城司的人,戌时打开城门,让耶律余睹的人在一个时辰内武装起来契丹奴,而定川门前的察子,一定要趁乱在子时打开城门。”
“趁着契丹奴和金人战作一团,就是我大宋的可乘之机。”林幼玉一边喋喋不休,一边走出了客栈,转身走向了定川门。
今夜,所有的皇城司察子,都会在定川门处,在打开城门之时,攻上城墙,阻拦金人关闭城墙和守城的节奏。
只要大宋军卒入城,他们的使命就完成了。
至于生死?
皇城司的察子们其实不在乎。
皇城司的察子其实有很多很多都是来自河东路的义士。
他们都是在金人掳掠中,失去了自己的家人,来到北地,投奔皇城司的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报仇。
如果大宋天兵未至,他们就趁乱转道攻入完颜宗翰的王府!
死而已,还有什么比失去一切更痛苦的事情吗?
林幼玉蹲在定川门城墙的阴影中,举头看着月光,慢慢升到了头顶的地方。
“时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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