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知道种师道的嘴,那真是能把死人说成活人,能把活人说成死人,没成想,这刘錡也瞬间上套了。

啧啧,厉害。

不过赵桓看着自己面前的另外一大盘赏赐,心中又有一些落寞。

孙翊啊!长驱云中路,奇袭军马场,虽然短时间内看不出什么。

但是这处军马场被毁,至少能够给敌人一个警示,大宋并非不可出关而战!

有勇有谋的青年将领啊!

自己这边张叔夜六十多岁,宗泽六十多岁,种师道七十多岁,种师中六十多岁,大将皆为老将。

他怎么能不焦虑?

自己准备了高官厚禄。

奈何对方不受,自己能奈对方如何?

不过让他比较宽慰的是,也算是得到了二十八岁年富力强的刘錡,中兴四大将之一。

自己算是又一锄头,挖在了赵构的根基上。

中兴四大将,已有三名已经被自己掌握在手里!

……

种师道和刘錡有话要说,亲从官知趣的离开,而刘錡推着转椅,心思却如同万马奔腾一般。

实在是种师道所言的官家,实在是超过了他的所有预期。

藩镇割据的唐末和五代十国,给了这片土地太多的烙印,让人心惊胆战的藩镇兵强马壮,连契丹都需要避其锋芒。

痕德堇可汗,契丹的可汗觉得中原藩镇割据,北方防备松弛,经常南下幽、蓟等地掳掠。

当时的卢龙军节度使刘仁恭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本来和朱温对峙,周旋李克用。没空搭理契丹人,结果契丹人多次南下。

终于惹毛了刘仁恭,刘仁恭出关作战,打的契丹望风而逃,痕德堇可汗献马请盟。

而后的契丹的建国皇帝耶律阿保机,更是与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在云州会盟,交换了战袍和坐骑,认作兄弟。

李克用和朱温在中原打的很凶,无暇北上,而耶律阿保机却因为辽国初立,唯恐李克用打他,才与对方结为兄弟。

这还是一镇之地的力量!

刘錡由衷的赞叹新帝的决心和能力,军功爵均田乡吏征兵制的确能打造强兵,只要稍微读点史书,就知道的事。

可是谁都不敢提。

被辽军打到家门口,没人敢说。

西夏反复,也没人敢说。

因为这玩意儿拿出来,就意味着强兵不假。

世家再起,是定局!随时能换皇帝的世家再出现,对皇权是极大的威胁。

刘錡感慨,大宋中兴有望。

大宋西军那帮人谋求自立,恐怕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他心里有些疑惑的问道:“义父所言,这兵制与秦汉唐制核新有大不同,孩儿能看一下吗?”

种师道摇了摇头,这扎子在出世,甚至在形成战斗力之前,完全不可能让第三个人看到!

“此事万分机密,切记不可对任何人说起。你可明白,一旦此兵制重现,不仅仅是朝中重臣,就连将门都要奔走阻拦,稍有不慎……”种师道停了下来。

刘錡点了点头,明白,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刘錡自然明白,现在的大宋,必须要下猛药才能治。

他既然肯见新帝,自然对大宋朝堂还有幻想,现在这种幻想,成了了一种信心。

……

靖康元年,桃月十五日,晨,天大晴,碧空万里。

王禀站在城头上,猎猎的寒风吹动着他的大氅,他用力的紧了紧兜鍪,面色极其严肃的盯着城外。

串楼上的士兵,严阵以待,手中的弓弩已经上了弦,吐着白气,手还在瑟瑟发抖。

天气依旧寒冷。

无数的民众在破败的城墙和雁翅台来回穿梭着,将猛火油和瓦罐一样样的搬到了巨大的投石机之下。

整个太原城,寂静无声到了极点,天空划过了几只乌鸦,凄惨的啼叫声在整个破败的太原城回**。

令人烦躁的声音却没有任何人想要理会它们。

因为金兵就陈兵城下,准备攻城。

金兵军阵极为整齐,在太原城下,广阔的地平线上,黑压压的密布着的两翼轻骑兵和穿插其中的重骑。

中间是无数的步兵方阵,长矛闪着寒光,反射着点点的光芒,如同波光粼粼的湖面一般。

沉闷的战鼓声,响彻整个汾河流域。

可能是最近太原城的厮杀实在太过激烈,连鸟兽都对这种战鼓声习以为常,不以为惧,反而盘旋在天上,等待着双方战亡的尸体。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群衣衫褴褛的汉民,他们的表情如同死了一般麻木。

或许他们是真的死了吧。

这些汉民是完颜宗翰这半个月多,一直在做的事情,驱赶汉民攻城。

让守城方投鼠忌器,趁乱进入串楼之中,只要能够烧毁那些投石机,这太原之战,他完颜宗翰就算是赢了。

太原城下第一百九十五天攻城之战,完颜宗翰希望此次大战能够一锤定音。

彻底拿下太原,南下!占领潼关!

完颜宗翰正襟危坐的坐在大撵之上,等待着天穹之上的太阳,再转动些。

攻城向日,则目不能视。

他完全不着急,这次太原城必然被攻克。

没有人能够阻拦。

他要兑现自己对太原城的承诺。

那就是城破之日,一人不留,尽数屠掠!

将敌人全部杀死,用血和人头堆叠的京观,才能彻底让这片土地上的人,感觉到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才能彻底将这片土地上,收为己用。

他一直如此行事,至少在关外,在辽国境内,极为好用。

传檄而定,有复尽屠之。

如果此次无法攻陷潼关也是无妨,下次来就是了,太原城毁人亡,再建,城民有上次的屠城例子,就不会如此激烈的抵抗。

他戎马一生,从未见过如此难啃的骨头!

这骨头,实在是太硬了!

硌掉了他一颗牙,金兵已经损失了近万人在城下!是金国精锐,而不是契丹奴。

契丹奴的战斗力,还不如养的猎犬强力。

他的损失,全都是本部精锐!

他要将这股怒火!彻底洒向太原城!将太原城活活变成一座死城!方能泄心头之愤!

一切的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太原城的城墙已然破破烂烂,只要烧毁了雁翅台,就可以进城了。

三军已经犒赏,第一次击鼓,士兵士气正旺。

长生天也很给面子,一片阴云遮住了这片地域,让两只军队的厮杀,不被天气所影响。

“王军都,我们能守得住吗?”张孝纯瑟瑟发抖的站在城墙上发问。

他是太原府的知府,也是河东路的招抚使,他抖动的模样,像极了一只贪生怕死的耗子。

“谁知道。”王禀回应了一句,戴上了步人甲的森罗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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