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死亡之拥

“陛下真是的，丢下个大难题给我。” 威势赫赫的噬兽爆发出的灼热气流，纷至沓来的动摇着枝头上的黑衣男子。

菲泽科无可奈何的苦笑了一声，平淡无奇的抬起右手，黑色的未知符号浮现在白的几乎失去血色的皮肤上，布满经文样斑纹的灵巧手指，在暗淡了光芒的星辰之眼的指引下，随着美杜莎般魅惑妖娆的身段在空中肆意翻飞。

斑纹铺撒出的黑色戾气弥漫在菲泽科周围，卡宁警惕的攥着手中无形的缰绳，目不转睛的凝视着意义不明的招式。

从地下传来的惊叫声打破了紧张的对峙场面，卡宁连忙循着声影传来的方向，顺着脚下深幽的洞口来回张望。

处于静止状态的黑色枯木突然间被激活，扎进土中的根须像是巨兽的利爪，毫不费力的一根根从坚硬的砖石中拔出来，卷缩着抛下了还在等待增援命令的夜目会士兵。

在众人的慌乱叫嚷中，一道红色的幻影从密集的人群中四处穿梭，在最后一只根须即将升入半空的时刻，若矫健白驹用积蓄已久的气势纵身一跃，搭上了讨伐国王的“末班车”。

而此时被撼动的树干不断扭动着水桶般的粗壮身躯，似乎不喜欢外人的肆意践踏。

感受到脚下传来的震动，卡宁二话不说，单手夹着还没反应过来的伊曼，麻利的从树上一蹦子跳了下来。

“我自己能走，请相信……”望见卡宁苍白如沙的面色，冷汗淋漓的额头，伊曼说到一般的话硬是被噎了回去。

两头火红的噬兽仍然静若石像的呆在枯槁的古树上，乌黑的枝条像是一条条柔软的皮鞭，机械的在他们刚才站立过的地方密不透风的挥舞着，只有从主干分出的两根尖利如矛刺的茎干直挺挺的擎在那里一动不动，两只噬兽在巨树的衬托下，一边一只的被穿在尖端，活脱脱像洗净待烤的可怜鹌鹑。

“谢……谢谢你，又救了我。”若不是卡宁及时操纵噬兽挡住古树的攻击，现在串在上面的估计就是他们两个了，想到这个场景伊曼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些后怕。

“谢什么，敌人可不止菲泽科一个，你死了，同时对付两个就更棘手了。”虽自知难敌拥有压倒性实力的菲泽科，而努力强忍胆怯的卡宁，终归还是让狼狈不堪的首次交手暴露了。

“伊曼，待会听到我的号令，就全力冲向左手边的楼梯里去，这怪树的攻击不是一般的快，稍有犹豫就会像我那噬兽一样，所以记住，如果不想死一定不要回头。”卡宁仔细打量着舞得飞快的树枝，冲伊曼低声耳语的时候，一刻都不敢让视线离开眼前这个庞然大物。

“我拒绝，如果让你白白死在这了，我会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

“胡闹什么！快给我滚过去！”一点没有心理准备的伊曼被吼得愣住了，他完全没有想到一向以稳重形象示人的卡宁，竟然向着自己的一番赤诚恶语相向。

“可是我……”内心满是委屈的伊曼差一点就让悬在发红眼眶中的泪水滴了出来。

“快点滚吧，不要因为你一个人的优柔寡断让整个国家毁灭了，比起这里，莫尔菲才是最应该拯救的人。”对伊曼的失态让卡宁显得有几分自责，他深深吐了几口气，语气虽然缓和了下来，但话中没有丝毫妥协的余地。

“我那个爱哭的伊曼又回来了？这样可是会讨人厌的。”一只温柔有力的手不知何时，从后面搭在了伊曼瘦小的肩膀上，如沐春风般的声音指引了迷惘的灵魂。

“艾特！”惊喜之余，艾特坚实可靠的笑容让伊曼完全消除了顾虑，他张开瘦弱的手臂，紧紧的抱了下卡宁的虎背熊腰，又转身拥抱了自己略高一点的艾特。

扫除了心头了一切乌云的伊曼，义无反顾的冲向狰狞石兽所守护着的命运石阶。

艾特目送伊曼消失在台阶中的背影，转过身来发现卡宁呆滞的表情，不由得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等我给你收尸的时候，看你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等你死的时候，记得不要把这个表情丢了……”艾特意味深长的顿了一下，紧缩的眉头让他的语气变得略显哀伤：“很适合你。”

“……”卡宁沉默了，叹息声中，传来了发自肺腑的低语。

“第二次合作了。”

“恩。”

“打赢了请你吃饭。”

“不醉不归。”

在伊曼踏入抉择螺旋的瞬间，身体像是被冥河中无法超生的冤魂，死死的拖入了黑暗的无间地狱之中，不受支配的身体在浩瀚的空间中随意飘**。

周围安静的有点可怕，漆黑的环境见不到一点亮光，伊曼好几次用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来确认对这打心底害怕的黑暗的真实性。

“莫尔菲！你在哪？听到了回答我！”心生怯意的伊曼企图用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来驱逐身边挥之不散的无尽暗影，但是明明能感觉到喉头的震动，发出的声音却像是石沉大海，被侵蚀的片甲不留。

不是说只要跨过那个台阶就能见到莫尔菲了吗？

难道他们一直在骗我？

不会的，艾特和卡宁不会这么做的，再等等，再等一会儿，说不定是穿过这个诡异楼梯的必经过程。

伊曼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但是心脏每一次有节奏的跳动，都清清楚楚的敲击着他的紧绷的神经，冰冷的汗珠如同积于腐水中的千年寒精，轻轻抚摩着丰美而又滑利的背肌。

都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还没有看见一点亮光？

难道卡宁弄错入口了？

一心想要赶到莫尔菲身边的伊曼，陷入了深深的疑惑和焦虑中，在暗影丛生的心灵牢笼中，伊曼完全不知所措，着急、焦急、孤独甚至是恐惧，一齐占据了伊曼的全部感官。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被困在抉择陀螺中的伊曼漫无目的的飘在没有边界的死亡之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