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幻影之歌

淹没的火海中,应和着红眼黑影的爪牙们狐假虎威的仰息群嚎。

但任凭万般枷锁都无法束缚的白色激流直冲云霄,虽是离弦之箭势头依然未见衰减,终归隐没进了闪耀在一望无际的蔚蓝天空中的阳光之下。

地上的兽群,都不约而同的扬着脑袋,顶着刺眼的光芒搜寻着敌人的踪影,突然出现的黑点让它们兴奋不已,争先恐后的发出了响亮而明快的吼声,为主人报告自己的发现。

很快响亮的叫声经过喉头的加工变化成为“呜呜”的低鸣,充满戒备的怒号显然是为了喝止逐渐变大的黑点,就像时间的脚步不会因任何哀求所停滞,下落的不明黑点开始在空中分裂、散布,漫天的黑点密密麻麻的洒满天空,刚才还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霎时间变得阴沉了下来,连泛着金光的炎阳都被吞没了光彩。

同样眯着眼睛看到这一切的七杀,似乎也预感到天空中传来的阵阵不祥,他一声怒号,背上原本一动不动的血红鬃毛像是突然被赋予了生命,一根根立起细长的身躯,全神贯注的警戒着随时袭来的攻击。

此时乌云蔽日般的天空中,看似杂乱无章的黑点群,悄无声息的完成了巧夺天工的巨幅法阵。

庞大而笨重的黑色法阵开始慢慢挪动着身躯,如同命运之轮的婉转迂回,轻描淡写却来势汹汹。

雷鸣之后当有雨落,苍穹隐隐传来的嘶吼催动了风云际会,铺天盖地成倾盆之势的黑色雨点不紧不慢的从法阵之中形成,而后迫不及待的跨鞍策马直冲而下。

千军万马呼啸而来的磅礴气势,让微不足道的兽群顿时惊慌了起来,纷纷向最有可能栖身立命的主人身边聚拢。

只见七杀挥动浑身火红的鬃毛,而一只只红眼黑兽心领神会的一跃而起一头扎入,竟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一对对血红的贪婪之眼,怒张着死死盯着天空。

细小的雨点随着旅途尾声的接近,也渐渐显露出真身来,每一颗燃烧着的黑色火球无一不释放着积蓄已久的满腔怒火,以毁尽一切的气势俯冲而下,这其中只有一个是例外的。

从法阵的最中央,一道白影在密集的雨点中间躲闪腾挪着,瞬间就占据了冲锋陷阵中最勇武的位置,引白携黑的精美构图在此时发挥完美无缺。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七杀冷哼了一声“有勇无谋,以为我就只有束手待毙的结果吗?”

飘扬的红鬃毛间,无数恶毒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黑雨中的白色身躯:“让我们来看看究竟谁能站着笑道最后!”

巨兽仰天长啸一声,两只硕大前爪猛撑着地面,激**着全身的鬃毛,一道道红光接连跃起,扑向早已被锁定的猎物。

突然暗淡下来的天空,引起了一旁灼曜的注意,他左手握着一个泛着青光的桃木俑,上面雕着一个神采奕奕的青年。

灼曜用从未有过的忧伤的眼神,出神的望着天空半响,紧接着小心翼翼的将手中沾满血迹的桃木俑,放在沉沉睡去的艾特胸口。

一双小手轻轻拉起满是伤痕的大手,将它们叠在桃木俑上,但大手的主人却没有任何反应,依然面带微笑的沉浸在梦乡之中。

刚才的一幕幕清晰的浮现在灼曜面前,甚至连每一个字都准确无误……

“曜……是你吗?”恢复了意识的艾特望着与记忆中的曜大相径庭的孩童,满怀期待的问道,也许只有他身上散发出的无法忘却的过往,才能混淆眼前所见的宁愿被自己所否认的“假象”。

“……”艾特眼中即将要溢出的泪水,让灼曜没有办法用否定的答案摧毁面前这个弥留之人的最后希望。

但欺骗也是对他最残忍的回答,思索再三的灼曜终归选择了沉默,关于艾特的故事,他已经从青斑那里大致了解了一些,但就连青斑见自己的第一面,也用奇怪的称呼,和亲切的眼神将自己错认为了那个被称为曜的人。

这也许是不经兵戎相见,就能同意带自己赶过来的原因之一吧。

他默默的注释着面带微笑的艾特,纠结着是否应该将自己此行的目的说出来,但最先打破沉默的却是艾特:“你一定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吧,曜。”

灼曜不想否认什么,点了点头:“你身上……”

艾特的手指软软的放在了灼曜的唇上,一只手伸进怀中,掏出了一个一扎多高的木俑,但与伊曼所见到不同的是,此时木俑全身涌现出异常耀眼的光芒:“能再次看到它发光,我很开心……”

“我……没有办法救你……”灼曜的声音开始变得哽咽。

艾特轻轻闭上眼睛慢慢摇了摇头,温柔的笑容此刻绽放着,他努力拉过男孩的手,喃喃的低语着:“终于……终于可以物归原主,我的……朋友……”

遥望天空的孩童,两道泪痕挂在两颊,他看着身旁的艾特,用力搭在右肩的手似乎在做最后的道别,之后决绝的站起身来,消失在了黑雨砸落的方向。

天与地的碰撞,红与黑的较量,激**出的魂之挽歌,成为了逝者漫漫旅途的送别华礼。

一生唱响仁者之歌的红色幻影,以完美的仁道,书写了一本没有遗憾的历史巨著。

从屋漏星稀下的相遇,似乎就已经撬开了尘封多年的往事车轴,罪恶卷轴内书写的既是故事终场的暗淡消逝,又是跨越三界的生死重逢,也许终归无法改变结局,但总会在夹缝中怒放因果定数的生命之花。

覆巢之下仍有完卵,振翅翱翔尚有定时,唯一不变的只有生生不息的无畏勇者,挥舞着继承之刃,斩荆棘,裂顽石,演绎历史长河中的一幕幕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