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七、亡灵的镇魂诗
重重黑雾之中，一颗颗发着凶残红光的魔眼突然之间纷纷向两边避让，身形庞大的野兽从中间踱步而出，烈焰般火红的毛发覆盖下，突出的鼻端似乎嗅到了空气中传来的阵阵死亡的恶臭，尖锐的犬齿上滴滴答答的流下饥饿的口水，锋利的爪甲在行走过的地面烙下刻骨的印记。
身着曜金鳞甲的艾特被滚滚黑雾团团围在中央，无数双凶相毕露的贪婪红眼，被死死抓住无法自拔。
七杀幻化成的红狼狞笑着，绕着被困在中心的艾特闲庭信步的来回兜圈。
他并不着急，眯成一条缝的兽眼，幽幽的溢出狡猾的特性。
如此谨慎小心的战斗方式，必是在无数次生死相搏的战斗中，用鲜血换来的宝贵经验。
四平八稳的步伐，虚掩杀意的狐媚之眼，感受不到一触即发的短兵相接，除了飘在空气中的紧张气味之外，酥软了高度集中戒备心。
时间的流转似泥沼中拔擢不出的双腿，举步维艰之间又不经意的沉醉没顶，胶着黏腻的喘息洪流，冲刷着鼻腔到肺泡，连看似单薄却掌控呼吸的肋间肌丝都把持不住放纵的**，抗争着、挣扎着，牵拉着胸腔大幅度的连绵起伏。
奔流不息的**，不甘寂寞的滔滔不绝，跳动着、沸腾着，将蕴藏在生命中的宇宙精华蒸发释放。
黑雾中的凶焰孤狼们，被扰乱了狩猎气息，惊乱了攻击旋律，不安的交头接耳，震**着黑焰团絮。
低沉而稳重的嚎叫，像是一记重拳打碎了压制在群狼身体上了连枷，应和着源源不断命令，黑雾激流涌动着，让刚才还亮堂堂的大厅顿时失去了苟延残喘的几盏明灯。
只有红色的光点在黑色星河中，为杀戮指明了方向。
等待片刻不见任何动作，艾特立刻就明白了七杀的意图。
他是想不费吹灰之力，将解开斑纹所获得的力量白白耗尽，等到自己奄奄一息时，理所当然的坐收渔人之利。
有必要的耐心是他最擅长的事情，唯有速战速决才是让残存的生命，绚烂怒放的唯一捷径。
艾特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眼睛也一遍遍的锁定七杀本体的位置。
眼前的究竟是诱敌深入的幻想？还是艺高人胆大的挑衅？
这一点艾特也说不好，黑雾中的拟态明目张胆的大肆炫耀着，或许这一个也只是稍触即逝的水中月影而已？
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么多想法？难道勇往直前不是一直坚持的信念吗？
在死亡线上徘徊几次之后，难道产生对生的侥幸？
还有这样的心态是无法取胜的，有了顾虑就会让拼尽一切的意志，变得畏首畏尾。
这样会死，一定会死，会死的很难看。
到时候真的没有脸再见你了。
曜……
“这滥好人的性格，迟早有一天会要了你的命，上次临阵对敌，要不是青斑及时出手，说不定，我现在正乐呵呵的参加你为国捐躯的重大仪式呢。”春日的暖阳用慈母般的关怀，为两个朝气十足的年轻男子，编织出翠绿的地毯。
他们像两个归家的孩子，将劳累一天的疲惫丢的满地都是，一个絮絮叨叨的在一旁埋怨着，另一个背过身去，侧躺着在叽叽喳喳的环境中假装睡过去。
“……”
“喂，艾特，你听到了没有？”活力十足的一个明显不喜欢自说自话，他探过身去，用手使劲推了一把故意发出轻鼾的伙伴，
“就当我死了吧，反正你也会傻乐的。”这一用力，引起了麦色皮肤艾特的不满，他没好气的抱怨了一句，就仿佛从地底发出的怨念一般。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这可是我特别拜托小青斑去照顾你的……”得到了回应，带着阳光般耀眼的年轻男子，沉浸在这种微不足道的喜悦中，满怀着满足感宝宝的伸了个懒腰，将手畅快的放在脑后，仰面躺在柔风轻抚、草色翠微的野坡上。
“能不能不要叫得那么亲切，听着恶心。”
“你对他还是那么大成见，他可是救了你一命呢。”
“非得建立在杀戮的基础上吗？要是这样我宁可自己死。”
“无论如何都不出手杀人吗？”
“曜，你听清楚，这是我从出生就被教导的仁道，身为一个强者的最高境界，并非是轻易夺取对方的生命的那种人。”
“青斑的手下可确实葬送了许多学艺不精的倒霉蛋呢。可是就按咱们四门斑兽里面，他可是大家公认最厉害的”
“那只是为了掩饰对不断袭来的挑战者的畏惧，他害怕终有一天自己会像曾经的对手，落得个被杀的结局，害怕自己的手下败将，总有一天会逆袭的结局，因为他厌倦了进步，厌倦了努力，你就好好看着我吧，总有一天我会让生门幻影这个称号，堂堂正正的响彻整个司垂普国的，到时候我一定会改变这个国家，不会再有争斗，再让杀戮发生在这片土地上。”不知什么时候，艾特已经坐了起来，他炯炯有神的望着表情呆滞的小伙伴，酣畅淋漓的分享着自己的雄心壮志。
“噗，哈哈哈。”呆滞了半响儿，回过神来，浑身散发着阳光气场的曜捂着肚子咯咯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觉得我不杀人就做不到吗？”梦想被否定的怒气立刻被点燃了。
“真的想靠绝对实力爬上这个国家的顶峰，甚至治愈整个国家顽疾吗？”刚才还乐得满地打滚的曜止住了笑声，他也正襟危坐着连语气都变得严肃起来。
“我会做给你看的……”艾特坚定不移的咬出这几个字来。
“就算我要死了也不改变？”曜的双眼死死抓着艾特的目光，似乎在等待他的决定。
“我……哎呀！”
曜出其不备的伸手使劲弹了一下艾特的脑门：“早就说过，这么优柔寡断，迟早有一天会害死自己的。”
“不过犹豫的一瞬间，我已经得到了你的答案，很欣慰，足够了。勇往直前的坚持自己的梦想吧，用不了几年，你一定会成为四门斑兽中，乃至整个司垂普国中的高山之巅，不要犹豫，不要害怕，也不要回头，就算需要付出生命我也会支持你，我再也不想看到那孩子痛苦的表情了。”落寞的表情无意中从曜微颤的嘴角流露出来。
“孩子？你是说青斑今天杀掉的那个人吗？总有一天我会击败青斑的。”
“要真是打起来，我可没那个自信能杀了他，更别说击败他，你要是还这么优柔寡断，你的身后事就拜托给我好了，谁叫你是我最好又最麻烦的朋友呢。”转瞬即逝的失落顿时被阳光般的笑容所掩盖。
“呸呸，说什么，你才不是我最好的朋友呢，老是来打击我，就算你死了，我也会头也不回勇往直前的。”
“谢谢你，曜，我已经不会优柔寡断了，也没有人能让我优柔寡断了。”浓重的杀气中，金光在豪迈的爆发。时光的回廊里，思绪在肆意的穿梭，仿佛自言自语却清晰的传达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尽头。
金光闪击处，烟消云散，豺狼悲鸣，大大小小的血红泪珠一滴滴洒在冰冷无情的青石地面，叮叮当当的奏响了安抚亡灵的镇魂诗。
红光散华时，戾气四起，恶言屠戮，纷纷扰扰的灰暗云雾一朵朵铺在污浊不堪的权利殿内，轰轰隆隆的推开了解封恶魔的罗生门。
耀光交错，生死轮转，积攒千年的噬与噬碰撞激**，让无论多么坚固难摧的“甲石”都感受到了难以承受之重。
裂纹像是伺机已久的贪食怪蛇，沿着起点劈开一路荆棘。
石屑像是逃离了宿命的束缚，重获新生般簌簌的滚落回大地的怀抱中。
两道光互相缠斗着，不知为什么金光越发的耀眼，将昏暗的大殿照耀的如同白昼，而红色几乎完全隐没在了微小可怜的黑暗角落之中。
就像一飞冲天的绚烂礼花，也终有盛开一刻，惊诧世人的欢呼声中，反抗着笼罩天际的漫漫长夜。
在完成了一生辉煌的生命节点之后，复归新的轮回。
浑浑噩噩的大厅又恢复了沉闷和压抑之中，在这个没有观众的花火大会结束后，散尽的烟尘中，一个男人的肩膀上下起伏的很厉害，粗重的喘息声在空**的大厅里昭示着生存的胜利，只不过右手似乎提着一只腕部以上空****的臂膀，而从男子的左肩开始似乎也少了点什么。
“你本来……有机会杀了我的，还在坚持那个无聊的原则吗？”红发男子得意的俯视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挥舞着被切下的手臂，叫嚣着、炫耀着，完全忘记了躯体上的疼痛。
“那是……自己的路，没人……可以替我走完。”溢出的红色**，从男子身下慢慢扩散着，阳光的气息带着温度，洗刷了冰冷灰暗的搏命之所。
“真是可惜，你只能躺在半途了。”七杀用胜利者的姿态，看着艾特渐渐暗淡的眼眸，将手中的断臂扔在了一边，将利爪轻轻放在艾特尚在喘息的脖颈处，冷冷的望着昔日的故人：“还有什么要说的么，失败者。”
“我已经……实现了梦想……”优柔而温柔的微弱言语，或许是世间永不凋谢的花朵。
“把手拿开，不然你会失去它的……”搭在七杀肩头的手重似千斤，刺骨的寒意压得血液几乎凝固，黑色的火星在侧脸噼噼啪啪的崩裂着。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写的自己都有点感动，不管你有没有感动，我是差点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