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血洗大瑶(7)

裴登一边痛苦地冥思苦想,一边等着村民的到来。

半个时辰过去了,村子里听不到锣声,田野里也没有了一个人影。

一个时辰过去了,还是没有一个人来,连那个老实得有些猥琐的陈满仓也不见了踪影。他登到高处看了看,忽然发现在对面那片山坡下,集结着数百名老百姓。但他们待在那里,没见往这边开来……

裴登有些奇怪,立即派人去看个究竟。来人一会就来报告:“报告将军,那里确是大瑶村民,清一色的青壮年,人人手里握着猎叉、斧头和刀剑,还有弓箭。排成整齐的队伍,一动也不动。我走过去时,只有那个陈满仓空着手。他说,要和将军对话!”

裴登大怒,策马往田野里奔去,离得近了看时,不禁大吃一惊!

山坡下那一片斜斜的空地上,整整齐齐站着足有五六百青壮年百姓。有的挺着猎叉,有的举着板斧,还有的握着剑,两边还有近百人正拈弓搭箭,一齐对准了他!

裴登不由得勒住了马头。

后面的官兵也一齐抽出剑来,作好随时冲杀的准备。

那个平常老实巴交的陈满仓却一反常态,稳稳地骑着一只毛驴,双手合着一只喇叭形状,大声地说:“将军不要再往前冲,危险啊!”

裴登怒不可遏地说:“陈满仓你大胆包天,竟敢违抗皇命吗?你身为大瑶里正,也属天朝一名地方小吏,怎么能够出尔反尔,你就不害怕株连九族之处罚吗?还不快快命令你的村民放下兵器,束手就擒,可免你们一死!”

陈满仓说:“将军,我们并非有意对抗朝廷,我们愿意就在这山野之中听将军传旨。不过我们村里所有的妇孺孩童全都进深山里采药,打樵去了,每一家都人去屋空了。我陈满仓只好将这六百多青壮男子带来听旨。如果没猜错的话,皇上是要砍我们的头,对不对,我没有猜错吧?”

裴登这时心中十分气恼,别看这陈满仓表面上老实巴交,没想到心眼还真多。他怒气冲天地说:“陈满仓,算我看错了你,你猜得没错,我奉皇上密旨,今天就是要血洗大瑶。你们全是刁民,竟敢庇护朝廷钦犯逃走,还以武力对抗圣旨,确系罪不容赦!”

这时陈满仓骑在毛驴上,气愤难平地说:“我们早知道狗皇帝杨广是一个天下最残暴的暴君!他的密旨绝不是什么好果子。将军,我们村民与你们无冤无仇,莫非真要执行杨广暴君的密旨,将我们无辜百姓赶尽杀绝,血洗我大瑶不成?将军为了一个暴君,滥杀无辜百姓,就不怕落下千古骂名?你们都上有父母,下有儿女,你就真能下得了手吗?”

裴登的脸不由一红,说:“并非我裴某要杀你们,裴某实属无奈之举。不然,我自身被杀不足惜,我百余部下全得被处斩!陈满仓,快命令村民放下凶器,我可以不杀妇女和孩童!”

陈满仓骑在驴上义正辞严地说:“将军,不要执迷不误了,不要为这杨广卖命了!常言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况我山野百姓!将军如果一定要一意孤行,今天我们也就只好拼个鱼死网破了!你们杀了我们的人,你们一个也别想出得了大瑶!”

裴登喝道:“笑话,我的兵士全都武艺高强,杀你们几百草民如切青菜。我先杀了你这刁民之头儿再作道理!”裴登说着,用剑向前一指,侍卫们正要往前冲击,陈满仓忽然连敲几声锣,高声叫喊!“将军别往前冲,这一片田野里,还有我们身后的山林里全是陷阱!陷阱里有刀剑,有竹签,上面都是醮了毒药的。只要一陷进去就死!我们无冤无仇,我们不想杀你们!我也不想你们杀我们一个村民!”

裴登和侍卫们这时真不敢冲了。他们知道山里猎人的厉害。

裴登说:“那这样吧,只要你们交出朝廷钦犯李盛父子,我立即退兵,我回去奏明皇上,可赦你们全村人性命!”

陈满仓义愤地说:“将军错了,李盛父子也是我们大瑶人,他与我们血肉相连!再说即使我想抓他们来抵罪,他们不是逃出大瑶了吗?你叫我往哪里去抓来?”

裴登说:“李盛父子逃跑了是实,但他的妻子和女儿肯定就藏在村民之中。只要你将她们交出来,也可免斩杀之罪!”

陈满仓说:“将军更是错了!李氏家人我们一个也离不开。如果没有李盛,谁给我们打毒蛇猛兽?李盛妻子是我们大瑶的接生婆,大瑶几百个孩童都是她接的生,杀了她,以后生孩子谁来接生?”

裴登说:“本将军懒得跟你饶舌了,你真是一个油腔滑调的刁民!”他暗暗发令:“用箭射击!”

近两百个兵士一齐拈弓搭箭,箭如蝗虫般向村民射去。其实还没等第一支箭射出去,村民们飞快地全隐进树丛里不见了!

裴登为了证实陈满仓所说布下陷阱之话是否属实,放出两匹马向前跑去,还没跑出几十步,那两匹马先后栽倒,惨叫着在那里挣扎。

裴登大惊失色,他回头看那些士兵,一个个面如土色。

裴登对兵士们说:“兄弟们,如果我们就这样回去,肯定一个个人头落地,如果和村民冲突,也定会走不出大瑶。往前也是死,后退也是死,不如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以保全我等性命,也保全家人的性命,你们看如何?”

侍卫们一齐跪在裴登面前:“一切听从将军,万死不辞!”

裴登说:“我们不杀他们,但得将大瑶所有民房点火焚烧!方可回去向皇上复命……”

……

这是隋末大业十四年农历四月。冲天的大火焚烧了一天两夜。大瑶所有民房化为灰烬。

杨广血洗大瑶的残忍企图随着大火的焚烧也化为泡影。

三个月以后,一代暴君隋炀帝暴病死于宫中。短命的隋朝末代皇帝恭帝匆匆即位匆匆下台,自此隋王朝完结。

李渊称帝,为大唐高祖。自此天下李姓扬眉吐气,很快成为中原大姓之一。故李氏家谱多有中断不可再续,留下一些历史传承之空白。任后人评说与想象。

而劫后余生的湘东大瑶,山林依然苍翠欲滴,南川河照样流。

大瑶恢复了往日的美丽和宁静。还有神秘。

——大瑶的东风界,一个温暖而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它东连江西上栗,南连醴陵麻石。以她为纽带,将三处地方连成了一体。界:仅是王朝地域分野,历史却割不断其血肉相连的渊源。

多少动人的故事在这里发生和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