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钱宝就起来了。他把正在睡觉的果腹和金武都拉了起来。看着平时特别喜欢赖床的钱宝,现在早早的就起来了。

“二哥,你这是要干嘛啊?”果腹一脸的不愿意,“天还早着呢?你闹什么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好不容易找到个舒服的地方,想好好的睡一觉,你就这么折磨我啊?”

“钱宝,你这是怎么了?平时你可是最能赖床的。”金武看着一脸忧郁的钱宝说道,“怎么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钱宝小声地说着:“果腹,大哥,你们别那么大声;你忘了咱们这是在什么地方了?”

金武和果腹一想到到处的光头,立马就知道钱宝为什么起这么早了,敢情是担心自己的头发不保啊!

“钱宝,你看咱们睡了一夜,不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吗?是你想太多了。”金武安抚着钱宝说道,“咱们再睡一会儿,等会儿你还是要走,咱们就离开,怎么样?”

“二哥,有我和大哥在你的身边,你怕什么?”果腹说道,“放心,我们一定会保你周全。”

他们正在说话,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钱宝闻声慌忙的躲到金武和果腹的身后。只见进来的是昨天的那个叫大马哈的店小二。他一身艳丽的女装,让金武和果腹惊呆了。

“几位客官见笑了,今儿是我们上马河一年一度的‘反穿节’。在这一天所有的男子必须穿上女子的衣裳;所有的女子也必须穿上男子的衣衫。这是为了倡导‘众生平等’的理念,也是我们这里几百年来的传统。这是为三位客官,免费准备的衣裳,出门前一定要换上,否则那就是对我们上马河所有人的侮辱,那下场可是不好啊!”

金武和果腹看着店小二放在桌子上的三套女装傻眼了。钱宝却是一脸的欣喜,不过一想到要把自己的头发剃了,他可是一万个不愿意,脸色也顿时暗了下来。

“衣服是很漂亮,可是,为了穿漂亮的衣服,就要剃光头发,我还是不乐意。”钱宝坐在凳子上,一脸的不高兴。

“客官,我想你误会了。剃头讲究的是自愿,你不乐意,没有人强迫你的。我们剃光头是因为纪念一位普度众生的高僧,这也是我们传承了几代的习俗。是为了表示对大师的哀思之情。城里有一座庙宇,就是当年大师居住的地方,你们要是想去,我可以为你们带路。”

“真的吗?不会有人剃我的头发。”钱宝高兴地叫道,“我还可以穿这么漂亮的衣服上街?”

“当然了,就是平时你穿也没有人会说你的。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我们尊重别人的喜好和选择,这个节日也是为了纪念一对恋人,焦阳和陈生。你们要是想听,就得换好衣裳,来楼下吃饭。等会儿,我带你们去庙宇,我们一路上边走边说。”

金武和果腹看着眼前的衣裳发愁,钱宝已经挑了一件最漂亮的穿在身上了。他在金武和果腹面前走来走去,满心的欢喜。

“我说大哥,果腹,你们还愣着干嘛?赶快穿衣服啊?瞧,这衣服漂亮极了。”钱宝欣赏着身上的衣裳,“你们说的还真没错,这城里的人看起来怪异,其实,一点也不坏。我现在都有点喜欢这里了。”

“钱宝,你刚才不是说,想马上离开这里吗?要不,咱们现在就走吧。”金武看着一脸欣喜地钱宝说道,“我们现在吃饱睡足了,也该上路了。你说是不是啊?果腹——”

“啊?啊,是啊,二哥,大哥说的是啊。咱们,还是快离开这里吧?”果腹扯着钱宝的衣裳,“你还是快些把这身衣裳脱下来,还给人家吧?”

“哎呦,你别动我的衣裳,这是人家免费送给我的,为什么不要啊?再说,这么华丽的衣衫,我还是头一次见。我才不要脱下来呢?”钱宝说着就往门外跑,“你们想在房间里呆会就呆着吧?我可不陪你们了。”

看着钱宝一溜烟跑出了门外。金武和果腹又皱起了眉头,这钱宝到哪里都喜欢惹乱子。他一个人,行吗?金武和果腹面面相觑。

“大哥,要不咱们就穿上吧?二哥那样,一个人我还真不放心。”果腹说道,“他没事都能找事儿;何况今天街上人那么多,肯定会出乱子的。”

“我也担心他啊!可你都看见了,这会他可称心如意了。”金武思索道,“算了,穿件衣裳又不会掉层皮,何况,街上的人都穿了,又不是只有我们。”

金武和果腹一狠心,扒衣服换上了女装。匆匆忙忙的就往楼下赶。看着钱宝悠闲地坐在那里吃饭,他们也松了一口气。一身红装的店老板,看到他们下来,一脸的微笑。

“两位客官早啊,你的朋友已经把早饭点好了,你们好好享用吧?祝愿你们能在上马河玩得愉快。”店老板学着女子的神情和礼节,向他们行礼说道。

金武和果腹远远地躲开了店老板,走到钱宝的桌前坐下来。他们匆匆的吃完了,拉着钱宝往外走。这店老板的眼神盯着他们,浑身都不舒服。

店小二大马哈迎面走过来说道:“客官,你们吃好了;那就跟我走吧?我带你们好好转转。”

他们跟着大马哈来到了街上。街上到处都是红装绿裹的男子,他们攀谈说笑没有一丝的别扭。还有一些着男装的女子,大大方方的走在大街上。街上有买卖的,也有说笑的,一片繁荣热闹的气氛,把他们包围在中间。此时的金武和果腹也没有了,一开始的尴尬和不适,也开始试着去习惯。

他们走着走

着,被前面的人群挡住了去路。一群人围着两个身着红装的男子,一位男子跪在地上,扯着另一个男子的裙衫。

“可不可以,不走,我真的不能没有你啊!你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吗?我为了你甚至能够容忍你娶别的女人。难道,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已经说过了,我已经娶了别人,这辈子咱们无缘,你还是放手吧?这样大家都会好过些,又有什么不好呢?你何必这么执著呢?”

“不,我不在乎,我知道自己不可能做你的女人;那就让我守在你身边,我就满足了。难道,连这点要求你就不能满足我吗?”

“你别这么说,是我辜负了你。你能原谅我,我已经很感激了。可是,我不能委屈了你啊?”

“只要你每天都看到你,再大的委屈我都能忍受。只要,你愿意接受我?”

“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你啊?在我的心中你永远是独一无二的,我不会让你受一丁点委屈。”

这时候一位身着男装的女子,从人群中走出来,泪流满面的看着他们俩抱头痛哭。

“相公,我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一个有情有义的知己,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成全你们。”说着那位女扮男装的女子就要离去。那位男子抓住她得手说:“娘子,我已经辜负了他,我不能在辜负你了,你留下来行吗?”

“如果,我的出现破坏了你们夫妻的感情,那我现在就离开。”跪倒在地的红装男子,起身擦着泪水要走。他的手被心爱的男子紧紧地抓住了。

那位男子一手拉着红装男子,另一只手拉着男装女子。两边都不舍得松手。

“哎何苦呢?既然,你们都在乎彼此,那就在一起吧?何苦这样折磨这自己和对方呢?”人群里有人看不下去了,随口说道。

“就是啊,今天又是‘反穿节’,可不能再上焦阳和陈生的悲剧再上演了。”

那三个人彼此望着对方,破涕为笑。他们三个牵着手回家去了。

金武和果腹惊讶的看着眼前的情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男人竟然娶了两个,一个是男人,而另一个竟然是女人。他们还是无法相信这件事是真的。就连钱宝也非常的诧异。

“我虽然喜欢女装,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娶一个或者嫁一个男人。”钱宝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说道,“大哥,果腹,你们是怎么想的啊?”

“我的取向一向都是非常明朗的。”金武自信的说道。

“我也喜欢像初春那样,娇滴滴的姑娘,最好还有她那么美丽的歌喉。”果腹一脸憧憬的说道,“也不知道,她现在跟她的爷爷怎么样了?”

“你们不需要这么大惊小怪,”大马哈笑着说道,“我们这里的人现在是,非常开明的;这世上的一切情爱,我们都会用正确的眼光对待;绝对不会歧视深陷爱河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他们都有自己追求爱情的权利,这是任何人都不可以剥夺的。”

“那,焦阳和陈生又是一对什么样的恋人呢?为什么还得到人们的纪念啊?”钱宝好奇的问道,“看那神情肯定是两个男子的爱情吧?”

大马哈笑道:“不错,他们两个都是男儿身;不仅如此,他们还各自有妻室。不过,尽管如此他们还是相爱了,这爱就如潮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真的很好奇,他们之间的爱,是怎样的轰轰烈烈?”果腹看着店小二说道,“我是无法想象,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爱情?”

“那你们就好好的听我说吧,这里面可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

焦阳是上马河有名的大善人,他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向来往的商旅和灾民施粥,派粮。有一位大师路过此地,想要落脚休息一段时日。焦阳就自己出钱出力,给大师建造了一座庙宇。大师为了感谢他,就在此地长居教化众生。

那是腊月十五的一天,焦阳像往常一样施粥派粮。一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昏倒在街巷里。他被冻的浑身通红,大家都以为他已经死了。焦阳,从他的身边经过,想为他安葬。伸手探探他的鼻息,竟然还有气息。

焦阳背上他就往家跑,回到家就吩咐妻子烧水做饭。还请来了郎中为他看病。

郎中给他开些汤药,叹息道:“唉,这人好不了了,就是好了,也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了。”

“大夫,你可要救救他啊?”焦阳看着**奄奄一息的男子,恳求的向郎中说道,“难道,就没有办法吗?你可要好好想想啊?”

“有是有,不过,他一个流浪汉;谁会愿意为他牺牲呢?”

“什么办法,你快说啊?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你何必吞吞吐吐呢?”

“也罢,想来也没有人会愿意,说说也无妨。因为,他的四肢都被冻僵了,需要有人给他扒光衣衫,一点点的揉搓他的全身,把冻结的肌肉揉开了;再用自己的身体传递温暖给他。再配上我的汤药,坚持三天三夜,他醒来也许就会跟常人没什么差别。最好现在就做,越快越好,这样对他的伤害也就越少。”

焦阳送走了郎中,嘱咐妻子每天把饭菜和汤药送到门口。自己来到那个昏迷不醒的男子身边,毫不犹豫的扒开了他的衣衫。用心的揉搓着他的每一寸肌肤。晚上,自己就脱尽衣衫,紧紧地抱着陌生的男子。看着那个男子瘦弱的身躯,焦阳心里十分的心痛,怜惜的拂去他眼眶中渗出的泪水。这样的日子,一

直过了三天。那个男子才缓缓地睁开眼睛。

看着渐渐苏醒的男子,焦阳心中的一颗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他端着汤药送到那男子的嘴边说道:“你总算是醒来了,现在,感觉到那里不舒服吗?”

那男子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笑容的焦阳,心里十分的疑惑:“这是哪里啊?我怎么在这里?”

“我是三天前,在一条街巷里发现你的,当时以为你死了,想好心帮你安葬;没想到你还有气息,我就把你带回家来了,请郎中为你诊治,直到今天你才醒来。”

“谢谢大恩人的救命之恩,我叫陈生,跟父母来这边投亲戚;不想,半路遇到山贼,我的父母为了掩护我逃走,被山贼杀害了。我不敢回头,一直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跑到了什么地方;实在跑不动就倒在地上了。”陈生一边说着一边哭泣。

“别伤心了,小兄弟,人死不能复生;你以后还要好好活着,这样才对的起你的父母啊!”焦阳安慰道陈生,“我看你也顶多十八九的样子,我今年三十了,你要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大哥吧?以后,你就住这里;这就是你的家。”

焦阳说吧,叫正在门外忙碌的妻子杨氏进来。

“娘子,我已经认下陈生,这个弟弟了,以后,你要多多照顾他啊!”焦阳拉着杨氏来到陈生的床前,“陈生,这是你的嫂子,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跟你嫂子说。”

就这样陈生在焦阳的家里住下了。他们三个人客客气气的生活着,在外人看来十分的融洽。可是,杨氏的心里十分的别扭。相公焦阳对陈生过分的关怀,让她很是看不顺眼。可是,她又不好说出口,整日苦着一张脸。

邻居的大娘看到杨氏一脸的愁容说道:“这叔嫂都住在一起,也不是常事儿,我看陈生那孩子也老大不小了;你们也该给他成家了。”

邻居的话一下子点醒了杨氏,对,成家,这样他就能搬出去住了。我们的日子也能恢复平静了。这可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啊!杨氏高高兴兴的往家赶。

她刚一进门就看见,陈生微笑着拿着手帕帮正在干活的焦阳擦汗。

焦阳也是一脸的憨笑:“弟弟,天太热了,你还是快进屋里去吧?你身子弱,要是累坏了哥哥可是会心疼的,这些小事等你嫂子回来,让她做就好了。”

“没事儿,我的身体好着呢?这些事我能做的,”陈生说着搬起一筐稻谷就往屋里走,脚下一不留心滑了一下,稻谷洒落了一地。他也倒在了地上。

焦阳赶忙跑过去,抱起陈生把他放在**道:“有没有摔着啊?拿了不舒服啊?我这就去请大夫。”焦阳说着就往门外走,陈生一把拉住他。

“大哥,我真的没事,擦一些药酒就好了,不用去请大夫了。”

“那好,你躺着,我去给你拿药酒揉揉。”焦阳说着就往外走,看见愣在门口的杨氏吼道,“你还在那里愣着干嘛?还不快把这里收拾收拾。”

杨氏收拾好地上的稻谷,来到陈生的房间里。正好看到陈生趴在**,焦阳正在认真地帮他按摩腰部推着药酒。那专注温柔的神情,她看了就忍不住嫉妒。

“兄弟,没事吧?你看你大哥对你多好啊?”杨氏笑着说道,“我有个病痛的,也没见他这么着急,用心过。你看你来这个家也有三四年了,如今你也不小了,也该成家了。”

“你说什么呢?成家,难道要兄弟一个人搬出去住吗?那我怎么能放心啊?”

“咱兄弟都没有说什么,你着什么急啊?就在咱们旁边给兄弟置办一处宅院,离得近,你想去看兄弟也方便啊?”

焦阳不做声了。看着大哥大嫂为了自己而争吵,陈生心里也十分的过意不去。

“大哥,你别怪大嫂,”陈生起身说道,“她也是为了我好,我也不能依靠大哥一辈子啊?也是时候自己独立生活了,况且我现在身体也好多了。”

“唉,你凡事可不要逞强啊?大哥就把邻居家的房屋买过来,再给你好好的翻新一般。我们离得近,你有什么事儿就招呼我。我再给你请个长工,你什么事儿都别费神,有大哥呢?”

杨氏跑遍了全城终于找到了一个样貌和家世都非常满意的一家,就是林家的女儿云巧。婚期定在春天里。忙完了这些,杨氏的心里踏实多了。

陈生看着树叶儿抖落下来,知道冬天不远了,自己的婚期也近了。可是,一想到要跟大哥分开,他的心里就特别的不是滋味。是大哥把他从鬼门关拉过来的,他的命是大哥的。如果,自己的离开能让大哥大嫂生活的更好,他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焦阳回来看到一个人发愣的陈生,心里也不是滋味。想到自己多么不容易,才把他救活,现在又要让他一个人生活,心里还是舍不得啊!还好,离得近我每天都能去看他。

“兄弟,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连大哥进来了,你都不知道。”焦阳笑着走进陈生,“别想太多了,一切都有大哥呢?你就安安心心地做你的新郎官吧?”焦阳说着,心头涌上一股热泪,哽咽的强忍着说道。

“大哥,我——”陈生转身扑到焦阳的怀里,忍不住哭泣起来,“我也舍不得离开你!”

焦阳拍着陈生的后背道:“好了好了,这么大孩子了,还哭鼻子;以后,成家了就是大人了。大哥就在这,想我了就回来看看啊!有什么事儿,都要跟大哥说,可别憋在心里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