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剪刀步
左睿一时希望周心园能再来古玉镇，把技改推行下去。技改的结局只有一个——泡汤。
接下来的日子，鲁志海和王廷柱好像把左睿的事情给忘了，没有人跟他再提起技改的事情。齐大川也是，那天他去找他，齐大川的办公室正好有一个村干部，左睿再去的时候，齐大川的办公室已经铁将军把门。
王廷柱没有开厂办公会——也可能跟李建生商量过了吧，决定停产。平时热热闹闹的厂里，没剩下几个人影，连王廷柱和李志生也不见了踪影。左睿已经和赵章斌一样，开着电热毯进入冬眠模式。
左睿没有等到周心园，却等到了杜玉宛。杜玉宛穿着一件绿色棉服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吓了一跳，结巴道：“你——你来干什么？”
杜玉宛泪光闪闪，嘴唇抖成三十二分音符，用一种极奇怪地声音说：“我来——看看你。你还好吗？”
“不好。你不是快结婚了吗？怎么还来看我？”左睿硬起心肠，“你的嗓子怎么回事？”
“哦，咽炎。我是老师，你知道的。”
“职业病……”左睿叹了口气。
赵章斌见杜玉宛看到他的表情极不自然，找了个借口出去了。屋里只剩下昔日曾经海誓山盟的二人，左睿突然觉得无话可说。他很清楚，杜玉宛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比他更了解她呢？
“听说郭明军也在这里，一起去看看他吧。”杜玉宛突然说道。
左睿心里很不舒服。杜玉宛的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沧桑，如果有谁说她现在过得好，打死左睿也不会相信。他面前的杜玉宛，身上那件绿色的棉服，如果左睿没记错的话，已经至少五年以上了。黑色的裤子，膝盖处闪着淡淡的光，一看就是穿着时间过长、洗涤次数过多造成的。脚上那双人造革的棉鞋，也有些年头了。
她这是多长时间没买过新衣服了？以前，他从来没关注过她的穿着打扮。但在他的记忆里，杜玉宛虽然不好打扮，衣服却是很时尚、很讲究的。怎么现在自己挣钱了，反而不愿意在衣服上投资了？她原来穿过的那些衣服呢？——左睿没有回答，脑子里乱乱的，想着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
“你去吗？我想去看看郭明军。”杜玉宛又重复了一句。
“呃……好。”左睿木讷地说道。
自从认识杜玉宛那天起，左睿就觉得她是他这辈子的爱人。就算想破脑袋，他也从未想到她会主动提出分手。他一直相信，杜玉宛是深爱他的。他很难想像，失去了杜玉宛的爱，他的生活会是什么颜色。
直到现在，他也不相信杜玉宛不爱他了。——如果她不爱他，为什么大老远跑到古玉来看他？
二人出了镇政府大门，来到古玉镇卫生院。对这里，左睿一点也不陌生，因为与郭明军的同学关系，他经常会过来，当然，郭明军只要闲下来，也会找他坐一会儿。
和许多人一样，上学时并无过深来往的两人，因为“他乡遇故知”的原因，居然越走越近了。当二人一同出现在郭明军面前的时候，郭明军眼珠子瞪得老大，随后一呲牙，“这位美女是谁啊？是发喜糖来了吗？”
杜玉宛脸一红，不自觉地瞟了一眼左睿。
“开什么玩笑！郭明军，当着宛儿的面，不许这么屁溜溜的！”左睿笑道。
“我没有啊！本来就是美女吗。上学你们俩那点事儿，谁不知道啊？有不少女同学都说，你们俩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左不离杜杜不离左，你们一起来，不是要宣布好事吗？！”郭明军把听诊器从脖子上取下来，放到桌儿上，不停地打量二人。
“走吧，一起吃个饭。我请客！”左睿不想给他答案，搂过他的脖子，亲昵地说道。
“太好了，肚子里的馋虫可是‘失养’了好久，严重‘胃亏酒’“胃亏肉”。”郭明军脱下白大褂，笑嘻嘻地说。
三人有说有笑，一起来到卫生院旁边一个小饭馆。这饭馆门面不大，老板娘就是街面上的人，开郎大方，嗓门奇大，跟郭明军挺熟悉。
“郭大夫，你们三位楼上请。朝阳的小屋儿，菜单就在桌儿上，你们先琢磨着，一会儿服务员上来点菜！”老板娘热情地张罗着。
“好咧，谢谢本家姐姐。今儿是他请客，好大一个款爷，有好东西尽管上！”郭明军开着玩笑。
杜玉宛先行一步上楼，左睿和郭明军一前一后，跟在她的身后。抬头看着杜玉宛摆动的腰肢，左睿真想冲上去搂住。可是现在，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拥有那柔软的腰肢了。
突然，走在前面的杜玉宛好像腿软了一下，整个身子向后仰了过来。左睿和郭明军双双出手，一左一右扶住了她。
“怎么了？怎么了？”左睿拍开郭明军摁住某个敏感部位的手，连连问道。
杜玉宛脸一红，“没什么。刚才踩空了。”
郭明军看着手背上被某人拍得发红的印迹，奇怪地看着杜玉宛。虽然刚才他和左睿一边走一边说话，但也注意到杜玉宛并没有踩空，只是看到腿软了一下，整个人就朝后栽了过来，怎么她说自己踩空了呢？
吃罢饭。杜玉宛说要回卢城，左睿去送她。郭明军喝了一些酒，兴奋劲儿还没过，非要跟着俩人一起到汽车站。左睿无奈，只好同意。
郭明军喝了酒，话特别多。杜玉宛一个人，慢慢地走在前面。郭明军突然对左睿说，“睿睿，你看到没？小杜美女走路的姿势有点不对劲儿。”
“哪里不对劲儿？不是很正常吗？”左睿下意识地停下来，盯着杜玉宛向前走的步态。
“你是普通人。我是医生。我看得出来，你不见得看出来！咱们的杜大美女，有点剪刀步。”郭明军十分笃定地说。
“剪刀步？什么意思？”左睿抓住郭明军的肩，潜意识里觉得郭明军话有话。
“左睿，你别听他胡说！郭明军，现在你还这么人来疯。当医生的，不知道喝酒的坏好啊？还喝这么多！”杜玉宛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回过头来佯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