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能工巧匠
“难得大姐还想着我。如果没什么事情,大姐能不能给我点时间,让我把工作处理完了?”左睿笑着问。
“你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想睡觉吗?想睡的话,大姐看着你睡。反正我是你大姐,咱们姐俩这么熟了,你不用跟我见外。”胡焕新把鞋一脱,直接把脚放到了左睿的桌子上,露出了已经抽丝的黑袜子。
左睿看着特别别扭,站起身说道:“大姐,咱能不能把脚放下去?那里可是我写字的地方。再说了,大姐你是素质蛮高的人,怎么能把脚放到桌子上呢?”
“我可不想当高素质的人,那样活得太累得慌。也别跟我提什么素质不素质的。讲素质是给有素质的人准备的,我这种人,就这副德性。我来呢,只想跟你说一句,大姐没钱了。”胡焕新把手放在自己的脑后,靠在椅子背上,看这意思是不想再说什么了。
左睿苦笑着看向她,并不准备说话。胡焕新呆了一会儿,本以为左睿会解释,结果左睿根本不理她,奇怪地坐直身子,问道:“大姐没钱了,你不给我点儿吗?”
左睿给她面前的纸杯里续了水,说:“我没钱了,跟谁要去?没钱就去挣吗。无功还不受禄呢。”
“你这话我不爱听。我身板儿被人糟践成这个样子,都没人负责任。你以为我能挣钱的话,会向你来张这个嘴吗?”胡焕新一拍桌子,光着脚“腾腾”走到左睿面前。
左睿起身,把她的鞋提溜过来,“大姐,地上凉,身体可是自己的。”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一点脾气也没有?”胡焕新把鞋穿好。
“我跟谁发脾气都可以,跟大姐发脾气可不行。”
“看你还算个好人。原来那些领导,专门找我这样的人发脾气。那脾气大的狠呢。其实这人哪,你说谁怕谁?不都是为了一口气、一口饭吗?镇长,就冲你这人的脾气,你就得把事儿帮我给了了。”
“大姐,你生活困难,我会想办法帮你解决。这解决得有一个前提,就是在我的能力允许范围之内。你说低保你已经享受了,困难家庭的福利你也都有,光指望着上访也不是办法。你总不能上一辈子访吧?这样,我再想想别的办法,看看能不能帮你找个活儿干。”
“干活我可干不动。我这身板儿,你看看,能干得了什么?”
左睿心说,你这身体,重活儿干不了,但轻活儿绝对能干,便说:“这样吧,找点轻松的,钩钩编编的,你会不?”
“那玩意儿是个女人就会。就是织毛衣吗?”
“你还会干别的不?对了,我听说你窗花儿剪得特别好?”
“这你还真说着了。别的不会,剪这玩意儿,我还真是一绝。你等着!有剪刀吗?”
左睿把剪刀递给她,胡焕新从她桌子上拿过一张纸,指着墙上的一幅字,说:“用不了一分钟,我就把这幅字能剪出来,你看着。”
左睿没有想到,胡焕新的手居然那么巧,真的不到一分钟的功夫,墙上那幅字就变成了她手里的剪纸,当她把那张白纸抖落开来,左睿愣住了,随即笑道:“大姐,你的手可真巧。对了,我给你想个法子,让你发财的法子。咱们桑梓山,你能剪出来吗?”
“应该——没问题吧?只要有人能画得出来,我就能剪得出来。这剪纸啊,也跟画画一样,讲究的是个神韵。我这剪纸还是我奶奶教给我的。从会拿剪子开始,我就会剪这些东西了。不是我吹牛,只要有人能把东西画出来,我就肯定能剪出来。只可惜呀,我不会画画。”
“大姐你有这种本事,真是咱们桑梓镇的人才呀!等我请会画画的,把咱们桑梓山的景色画出来,你剪出来咱看看,行吗?”
“给钱不?”胡焕新笑着问。
“当然要给钱了,你这可是艺术再创作,怎么能没有钱呢?如果咱们桑梓山开发出来了,有游客过来,你把你的作品卖给她们,那可就不是一星半点儿的钱了。如果你能把桑梓山的全貌给剪出来,做成一个图册,那说不定将来就作为政府的礼品,赠送给来这里的人呢!”
“这个破玩意儿真能挣钱?”胡焕新瞪大眼睛。
“你觉得我能骗你吗?这可不是破玩意儿,不是每个人都能有你这样的技艺。你回去好好琢磨琢磨。”
“如果这玩意儿能变成钱,那可就再好不过了,我也用不着找你来要钱了。你放心,如果你真能让我挣着钱,那我永远就不再上访了。”
“有大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只要咱们桑梓山开发成功,你的剪纸就会有用武之地,而且会派上大用场。”
“那要开发不成功呢?”
“那也有别的办法。这样,我这里有一本图册,是咱们市里的风景,你看着能不能把它剪出来,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剪纸的所有费用我解决,这一个月给你一千块钱,怎么样?”
“那行,太好了,这一千块钱你先给我呗?”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虽然对大姐的人品,我非常相信,但是事儿有事儿在,你拿不出作品来,我怎么给你钱呢!”
“那可说好了?你可不能我把东西剪出来了,你说这不行那不行,钱不给我。到时候我把你的办公室给砸了。”胡焕新唬着一张脸,说道。
“你放心,我不会食言的。别说我从来没有坑过人,就算坑谁,也不能坑大姐你呀!”
“就冲你这个人,这个活儿我接了。一个月,这册子上的画,肯定会变成剪纸。”
“有大姐你这句话,我更有开发好桑梓山的信心了!”
“那我这就回家去剪,大红纸我自己先买,回来找你报销,但不能不给我钱啊!大姐相信你这一回。一个星期以后,我把剪纸拿来你看看。如果行,我就照这个再剪下去,如果不行的话,那我可耍叉了。”
胡焕新就这样走了,左睿看着她走路有些蹒跚的背影,暗自叹道:民间的能工巧匠,那可是巨大的财富,如果把这些能工巧匠都找出来,把她们组织起来,和旅游开发相辅相成,肯定会打造出一个别具特色的民俗化游。
思来想去,决定把这件事情交给副镇长丁明明。一来,丁明明是女人,女人和女人接触,可以少很多的隔膜。二来,丁明明年轻,工作相对来说比较踏实,能够帮助胡焕新想些新点子。
丁明明接到左睿的电话,匆匆赶了过来,对于这位年轻的镇长,丁明明从心眼儿里喜欢。作为一个大龄女青年,她承认对如此优秀的年轻男性没有什么免疫力。
“镇长,您叫我,有什么吩咐?”
“丁镇长,赶紧做,我这有一个想法,想和你谈谈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您指示就行了,还征求我的意见,您太客气了。”
“都是为了工作,就不要再客套了。胡焕新你知道吧?”
“就是那个因为医疗事故整天上访的吗?我知道。虽然不太熟悉,但是她那点事情,镇里的人有几个不知道的。”
“知道就好,有这么一件事儿,我听说她剪纸特别棒。今天她来,我就让她剪了一张,很有开发的前途。你看,这就是她刚才讲的,就是墙上的这幅字。”
丁明明接过左睿递过来的剪纸,摊开认真的看了看,笑道:“这真是她剪出来的吗?还真是不错呀!”
“我也是看着不错,才想到一个法子,给了她一本全是风景的画册,让她把画册上的内容剪下来,如果能行的话,就把它推出去,让她成为咱们镇里的一张名片。”
“这想法好啊!”丁明明心里一沉,她可不想和那个胡搅蛮缠的女人打交道,那个女人,什么难听的话都敢说,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来,摊上胡焕新这种人,对一个乡镇干部来说,就是莫大的不幸。
“刚才我跟她商量了一下,给她定了一个月的时间,让她把剪纸剪出来,这几个月,你就负责这件事情,经常到村里去看看,帮助她解决一些问题。如果你解决不了的,回头告诉我一声,我再找人想办法。”
“可是胡焕新她经常上访啊,怎么可能接下这个活儿呢!”
“她已经答应我了,我说,她如果把这件事情完成好,到月底给她一千块钱作为报酬。”
丁明明奇怪地笑了笑,心里说:我还以为是什么样的高招呢?原来也是用钱买平安!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乡镇解决信访问题的办法,大多是用花钱买平安的办法。对于这种方法,左睿向来不认可。她觉得,花钱买平安是授人以鱼,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么简单的道理,很多人都懂,但在实际工作,却喜欢用这种最快捷的方法。
至于胡焕新这件事情,他想的就是“授人以渔”。如果她干自己喜欢的事情,怎么可能还有心思上访?正是这么多年从上访得到的利益,所以胡焕新才津津于此。
“怎么?丁镇长?你有其她的想法吗?还是有什么困难?”
“呃——没有,没有……我就觉得,胡焕新很难相处的,她那个人,挑剔的很。一犯起混来,爹妈都不认,更何况我了?”
“她要是再犯浑,你就告诉我。”
丁明明点了点头,虽然很不愿意,但是既然,镇长说了,她是副镇他们两个人是上下级的关系,上级的指示如果她不敢不听。在左睿未来之前,她一直是班子里最年轻的干部。现在左睿来了,这个位置被他取代。
“我会尽力而为的。这个胡焕新,是应该想点法子治治她了。如果长此以往,咱们的稳定工作就会受影响。您放心,我一定使出百分之百的劲儿,把她给稳住。”
左睿一愣,听丁明明的话,明显的是误解了他的意思。便又笑道:“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让你看住她,而是让你帮助她。一定要注意工作的方式方法,不要让她引起反感。现在,她不是上访人,而是能工巧匠。”
丁明明的脸一红,“我……对不起,镇长,我还以为你是让我去稳控呢。我也不懂这些,但我会尽力去帮她。”
“行。那你去吧。有情况随时沟通。”
丁明明很想和左睿再坐一会儿,聊些个人的事情,但看看她那张英气逼人的脸,心里没来由地少了勇气,只好讪讪地站了起来,“有事我会及时向镇长请示。那我去了。”
走出左睿的办公室,丁明明心里有些不舒服。虽然一百个不愿意,还是把这事儿应承下来。刚走出左睿的办公室,迎面便碰上了何会东。何会东的脸仍然红着,身上泛着酒气,看到丁明明便招了招手。丁明明走过来。何会东问:“丁镇长,汇报工作去了?”
“也不是。镇长找我有点事儿。”丁明明忍不住把鼻子捏住,小手轻轻摇了几下。
“我这酒味儿有点大啊……哈哈……丁镇长,你是咱们镇里最漂亮的女人了,这可是一致公认的。正好有个人给你介绍一下,你也该找个婆家了。我办公室有他的照片,你过来看一下。如果相了人,你们就正式见个面,好好处一处。”
“何书记,还是算了吧。我这样的人,谁能看得上?”
“你是什么样的人了?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难得的人才啊?左镇长跟你说什么了?批评你了?这个姓左的,不知自己几斤几两,逮谁批评谁。整个桑梓镇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你丁镇长工作是最卖力也是最出色的!……你先听我说!有些人,就是不知自己的斤两,觉得头上扣了一顶官帽儿,就对下面的人指手画脚。丁镇长我跟你说,我老何最烦的就是这种人!——你看,这是那照片,人还不错吧?”
丁明明被动地接过照片,只看了一眼,便被照片上的男人给吸引住了。这个男人一身军装,身上有一股无法掩饰的军旅之气,给人一种十分安全的感觉。
“他多大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找对象?”丁明明先抛出了自己的疑惑。
“他呀,35了,这不是老婆刚没了吗,有病死的。撇下一个闺女。”何会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