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空军说客
金宁，北京西路，秦淮河边，江东省委大院三号楼。
三号楼是一栋两层小楼，红墙黑瓦，颇有些怀旧之风。院中的梧桐树在夏日的热风中也显得有些垂头丧气，小楼红‘色’外墙上挂着的白‘色’空调外机正呼呼地吹出热‘浪’，让院中的温度似乎又更高了一些。
都说金宁是火炉，诚然不假。
三号小楼里面，萧宸的保姆忙里忙外，为今天来访萧书记的客人准备冷饮、凉茶。
作为享受部级待遇的省委副书记，萧宸有省机关工委配给的厨师和保姆，四十六岁的老陈和他四十四岁的妻子便分别充任厨师和保姆，作为萧书记的厨师和保姆，老陈夫‘妇’即便在某些来访的市委书记、市长面前，也是很随意的。但今天来访的倒不是平时那些来江东党政官员，而是萧书记的堂姐萧宁夫‘妇’，以及他们的孩子振宇，作为萧书记的厨师和保姆，自然知道萧书记的家世，萧宁是萧总理的长‘女’，张旭江是张岳司令的独子，这自然是他们清楚的，所以老陈夫‘妇’也显得特别殷勤。
萧宁如今是与江东相邻的齐东省省委常委、纪委书记，而张旭江职务依旧，是空军驻泉城某歼击机师师长，大校军衔。而他们的孩子张振宇今年已经十一岁，由于就学较早，已经即将进入小学六年级，现在正在休暑假。
小振宇年纪不大，但却颇有一股英武之气，而且小模样有板有眼，爸爸妈妈在和舅舅说话的时候，他不吵不闹，也婉言谢绝了舅舅让保姆带他去看动画片的提议，坐直身子在一边听着爸爸和舅舅谈起那些正儿八经的“军国大事”，一眨一眨的眼睛虽然有些地方显然不是很明白，但却明显在努力去理解。萧宸是不是看他一眼，对这颇有军事家庭出身气度的外甥真是越看越喜欢，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浓。
刚才的谈话主要是张旭江在说，萧宸在听。说到的问题，主要是张旭江对目前华夏空军“跨越式”发展的一些看法。按照张旭江的分析，目前华夏空军正处于由“国土防御型”向“攻防兼备型”转变的关键时期。作为支撑“攻防兼备型”空军的基础，武器装备的发展现已走上了快车道。于是，如何在空军武器装备的发展过程中更好地体现“跨越式”发展思想是当前所面临的一个重大课题。
在张旭江看来，此时首先应以空军作战思想的“跨越式”转变为指导。张旭江向萧宸解释说：“作战思想是武器装备发展的依据，同时武器装备的发展又会引起作战思想的变革。正确预测未来的作战环境和作战样式，确定符合国情和军情的作战思想，并以此对武器装备的发展进行正确的指导是至关重要的。”
张旭江给萧宸补课说，美国作为“硕果仅存”的超级大国，在军事航空、航天领域拥有无可争议的巨大优势。为了保持并扩大这种优势，美国空军在短短的10年时间里，对其作战思想三易其稿。在海湾战争前的1990年6月，美国空军发表了“全球抵达，全球作战”（global??reach-global??power）的白皮书。该书预言：先进的技术装备将使美国武装力量拥有起决定作用的战斗力，并以最低伤亡代价抗击装备‘精’良的潜在对手；美国空中力量既能支援陆上或海上战役，也能直接在空中战役中投入兵力。
1991年1月17日爆发了“海湾战争”。“沙漠风暴”作战行动证明，美国空军白皮书所提出的观点是正确的。到1996年时，美国空军认为需要对“全球抵达，全球作战”思想进行修改，进而提出了一种新的构想，称为“全球参与”（global??engagement）。其中提到“在朝着组建一支航空航天部队的改革道路上，美国空军目前正处于将航空部队改变为航空航天部队的过渡时期。”这意味着美国空军中空间力量的作用将不断提高。
为贯彻美国空军“全球抵达，全球作战”和“全球参与”作战思想，美国空军将其空军作战部队编成10支航空航天远征部队，其中两支部队可以在任何给定的时间内做到迅速部署。航空航天远征部队的作战思想已在科索沃战争中得以应用，效果明显。
2000年6月19日，美国空军根据美军《2020联合构想》‘精’神，并在以往所提出的作战思想的基础上发表了《2020美国空军构想：全球警戒、无远不达、无处不在》（air??force??vision??2020：??global??vigilance，??reach??and??power）文件，要求美国空军：航空航天力量应能从美国本土或从海外基地直接实施突击行动；依靠先进的武器装备，应能发现、确定、跟踪、瞄准、攻击和评估世界上任何地点与任何‘性’质的重要目标；航空航天力量处置这些目标的能力应从几小时逐渐减到以分钟计算。
他们认为，未来战争最关键的就是要随时随地能从各种探测系统中获取最‘精’确的情报，然后通过强大的通信网络以最快的速度发送到所需要的所有部‘门’，只有这样才能做出最有效的作战决策。
依此构想，美国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已要求将传统的国防装备发展的优先权：（1）平台；（2）情报探测系统；（3）通信系统，重新调整为（1）情报（信息）探测系统；（2）通信系统；（3）平台。
按照美国国防部的新优先权，美国目前最重要而且最紧迫的就是首先要发展信息工程，包括先进计算机软件、现代化通信系统、无人机，以及同时具有信息探测和打击功能的火力圈外发‘射’导弹、‘激’光通信系统、空间探测设备等，而要限制发展那些被国防部认为是为适应传统作战任务而发展的传统装备项目。空军的f-22“猛禽”、联合攻击战斗机、海军陆战队的v-22“鱼鹰”及陆军的rah-66“科曼奇”等都被拉氏等改革派称为了“过时货”。
张旭江跟坐在他身边儿子张振宇一样坐得笔直，他说：“作战思想作为在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指导空军建设的重要方略，必须要能预见到未来作战的趋势和前景，要为今后的发展留下较大的裕度和空间。它应该是现实‘性’与前瞻‘性’、稳定‘性’与创新‘性’的统一。我军未来面对的很有可能是一个十分强大的敌人，在我军作战思想中必须要包含有制服此强敌的策略。我军现在的武器装备水平还比较低，作战能力也不太强。虽然装备发展、战斗力提升的速度很快，但要想赶上并超过世界强国还有较长的一段路要走。但时机稍纵即逝，永不复现，如何摆脱军事强国给我们带来的顾虑，是现阶段必须要重点考虑的问题。在总体上敌强我弱的态势下，树立非对称作战思想，发展非对称作战理论，研究非对称作战装备有着特殊重要的意义。非对称就是通过打击对手弱点，或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用非传统手段对形势加以利用的一种能力。若以特定的方式来审视形势，就可以发现对手的弱点。例如，通过了解对手武器装备的‘性’能，掌握其弱点，并加以利用，就可能会以很小的代价取得较大的战绩。如果在技术上占不到优势，还可以通过攻击对方的心理和意志来达成作战目的。”
萧宸点点头，问：“措意我们就应以华夏航空、航天技术水平的‘跨越式’提高为基础？”
张旭江嗯了一声，点头道：“正是这样。世界上还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够依靠引进先进装备来武装一支真正强大的军队。特别是对于华夏这样一个幅员辽阔、人口众多的大国，国防自主有着特殊重要的意义。而武器装备自给正是国防自主的重要组成部分。
华夏航空工业的基础差、底子薄，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向空军提供大量先进的武器装备。但出于作战方面的需求，我军不可能‘花’很长时间来等待国产新装列编。在现阶段，引进部分先进主战装备不失为明智之举。这不仅有利于部队战斗力的迅速提升，也可使航空工业部‘门’从中学到很多先进的技术和经验，用以促进国产主战装备的研制进程，迅速缩短与发达国家的差距。
在武器装备的引进上应该坚持以作战需求为牵引，同时强调以技术引进为主的思想。对于像航空推进技术、光电探测技术及‘激’光制导技术等制约华夏航空发展和制约空军战斗力提升的关键技术，必须将其列在突出重要的位置上。逐渐地，通过对引进技术的消化吸收，华夏的航空工业水平就能够得以快速提高。再通过与先进国家搞合作开发，积累先进武器装备的研制、生产经验，争取在技术引进的基础上再有一个提高，逐步走上自研、自制之路。
装备引进、技术引进-合作开发-自研、自制是现阶段空军武器装备发展的三步曲。其中的每一个阶段都是非常重要的，它们共同构成了空军武器装备‘跨越式’发展的全过程。该过程的最终落脚点就放在了以华夏航空、航天技术水平‘跨越式’提高的标志，即空军武器装备的自研、自制上。这才是空军武器装备‘跨越式’发展的基础所在。”
萧宸笑了起来，张旭江还是跟过去一样，这还是在为空军经费投入在争取中央委员的支持呢，要知道军方军费的问题，最终是要在中央委员会讨论的，而众所周知，萧系在中央委员会里占的席位可不少。
所以萧宸笑起来：“所以，我们就应以研究经费投入的‘跨越式’增长为前提？”
张旭江本就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萧宸早已看出自己的意思，但他原本也就不打算隐瞒，他是抱定主意说服萧宸的，于是说：“当然，发展空军武器装备不仅需要先进技术，而且还需要有雄厚的经济基础作为后盾。就拿战斗机的发展来看，在各个阶段，无论是哪一代，它们都是当时尖端科技的集大成者。在冷战时期，世界各国都在发展先进战斗机上投入了大量的经费，当时也出现了大量的拥有良好平台‘性’能的战斗机。随着冷战的结束，国防安全环境发生了变化，战斗机的对抗‘性’发展失去了势头。再加上各国对国防预算的大幅削减，各国战斗机研制的计划明显减少，更新换代的周期显著增长。军事竞争由以前的数量优势向质量优势方面转变。
开发现代战斗机的难度是以往各代所远不能及的。就拿f-22‘猛禽’来说，除了要求保持第三代战斗机的盘旋、加速‘性’能外，特别强调飞机要具有低可探测‘性’、高机动‘性’和敏捷‘性’、超音速巡航和超常规机动能力、超视距作战能力，在作战过程中能先敌发现、先敌开火、先敌摧毁，并具有良好的使用维护特‘性’和短距起降能力。这其中的每一项都具有相当的发展难度，每前进一小步，都需要做出巨大的努力。
如此浩瀚、庞大的工程，没有大量的经费投入是不能成功的。美国在选定的下一代‘联合攻击战斗机’jsf（f-35），其在emd阶段（即工程制造发展阶段）的研制经费投入就计划要达到240亿美元。有人估计，整个jsf项目的总费用预计将达到2250亿美元，这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美国海军将f/a-18c/d改进成f/a-18e/f标准的计划，其研制经费也超过了56亿美元（包括飞机和发动机）。即使是一个规模并不是很大的战斗机改进计划就要斥以如此庞大的资金支持，这不可谓不是当今战斗机研制的一大特点。
我们现在的情况是，‘要想马儿跑，就不能让马儿不吃草’。华夏在武器装备发展上的落后，与前些年在此方面的投入严重不足有着十分密切的联系。据我了解，华夏在建国后的50多年时间里，在航空领域内的投资还不及在铁路方面投资的一个零头，这极大地阻碍了空军武器装备发展。而且这部分有限的经费几乎都投入到了型号研制上，对预研工作的重视是更加不够了。实际上，在空军武器装备的研制过程中，加强技术储备，开展预研工作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可以说，没有良好的技术基础，型号研制就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美国在研制第三代战斗机的过程中，由于技术储备充分，研制过程也十分顺利、成功。有的型号从研制到装备部队只用了三四年时间，而前苏联在发展米格-29、苏-27战斗机时，研制周期就要比美国长得多，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技术储备不足所致。
华夏在发展关键航空装备上也遇到过非常尴尬的局面。国外在发展一个平台时往往会准备几个动力方案与之相配，而华夏的情况则与之相反，往往是多种平台共用一种动力，甚至出现在国内无法找到与之相配的局面。华夏在航空发动机方面的落后，很大程度就是由于投资不足、技术储备不足所致。这些核心技术的掌握是很难有捷径可走的，只能埋下头来自己干。
由于新军事革命大‘潮’的冲击，各种新概念武器层出不穷。从中选出一些基础条件好、可行‘性’强的领域及早入手、重点投资，就可以抢占先机，实现武器装备的‘跨越式’发展。例如，对华夏目前尚居于世界领先水平的纳米技术、超导技术等方面进行军事应用研究，相信一定会起到较好的效果。
总而言之，空军武器装备的‘跨越式’必须要以经费大量投入为前提。特别是对那些关键‘性’薄弱环节，更要加以资金倾斜。越是落后，就越是应该在基本功上多下功夫。当然，还要注意学习方法问题。”
萧宸想了想，忽然道：“加大军事尤其是空军方面的投入，这一点我原则上是赞成的，这也是我的一贯态度，但相对来说，我倒是觉得，就当前国际国内形势来看，我们在军事科技人才方面的投入要列为第一要务，人才才是一切发展的基础啊，姐夫，这一点你可同意？”
张旭江微微点头：“科研人员的问题，我不是特别擅长，但你这个观点我是同意的，我想起另外一方面，也是我本来就打算跟你说起的，就是我们应以新型武器装备使用、维护人员素质的‘跨越式’提升为保证。”
“怎么说？”萧宸问道。
张旭江说：“当前世界各国军界普遍有一种共识，军事优势主要来源于技术优势和训练优势。技术优势取决于武器装备的先进程度，而训练优势则体现在使用、维护人员的素质上。新型武器装备结构复杂、技术含量高，对使用、维护新装备的人员提出了很高的要求。世界各国纷纷采取措施，在积极推行职业化军队建设的同时，努力提高使用、维护人员的素质。一方面提高新入伍人员的基本素质，另一方面加大使用、维护人员的专业技能培训，以迎接日益增长的新技术挑战。
上世纪70年代以后，美军吸取了越南战争的教训，针对高技术武器装备对使用‘操’作及维护人员的要求，采取了推行职业化的志愿兵役制和加强军事人才培训的措施，三军人员素质有了较大的提高。据2000年统计数据，空军近30万士兵中，高中以下学历仅占到总数的0.03％。空军军官拥有学士以上学历的占到了总数的98.74％，其中硕士占到了46.33％，博士占到了9.86％。另外，美军还在350多所大学办起了500多个后备军官训练团，提高后备军官的素质。由于高素质兵员的加入，使美军的训练、作战水平有了较大的提高，大大加快了新型武器装备战斗力的形成。美军在海湾战争总结报告中指出，‘战争是靠人来进行的，灵巧武器还需要灵巧的手，即使是世界最先进的武器装备，它自身也不能赢得战争’。美军在海湾战争的胜利不仅得益于大量采用高技术的武器装备，更得益于使用、维护高技术武器装备的人员具有较高的素质和训练水平。
越是高技术的武器装备，就越是需要由高素质的人才来驾驭。我军现在从上到下已经确立了优先发展人才战略的思想，‘宁可让人才等装备，也不让装备等人才’已经成为了各级领导、机关的自觉行动。根据现代化攻防兼备型空军对官兵素质的要求，空军要具有指挥、管理、飞行、技术四类的人才，他们都要具备相当高的政治、文化、专业素质和‘一专多能’的复合能力。提高军官的院校教育文化，拓宽成才渠道，重视让军官在部队、机关、院校等多岗位任职和多兵种锻炼，走一体化复合育人的道路，这不失为一条有效的途径。
据我了解，近些年来，空军从地方引入了大批技术军官，通过扩招增加了研究生的数量，并施行了空军飞行军官联合培养、空军双学位作战参谋‘4+2’培养模式，取得了很好的成绩。这些人员在未来的作战和训练中定能成为驾驭新型装备的行家里手，他们是新型装备迅速形成战斗力的重要保证。”
“嗯……”萧宸点了点头，正琢磨着是不是问一下他空军具体希望军费增加多少，却忽然看见张振宇忽然站起来，扬起头：“爸爸，我以后就要做最厉害的空军飞行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