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1/3)

下午,祝冠英把他叫了去,又适当地启发,点拔了他一下,并希望他能在某个场合认识一下。边样,既挽回了自己的面子与尊严,也给了他个台阶下——变不利为有利,为自己推荐他为优抚科科长人选创造了有利条件。

其实,方敬德所以这样倔犟、恼怒,一方面是他认为祝冠英以权势压人的做法太盛气凌人,也欠妥当,当众挫伤了他的自尊心;另一方面,也因为那份材料是章爱嫱的“杰作”,上个月章爱嫱还在半年个人工作总结会上,把一份她起草并修改过两次未通过的调查报告,低三下四地求他修改。经他呕心沥血改写后通过的报告,章爱嫱竟然当着他的面,只字不提他的帮助,厚着脸皮大言不断地说成是她自己写好的。他对这种不尽情理,贪天功为己有的虚伪做法极为鄙视,当即发誓以后再也不为章爱嫱救驾了。因而,他一见那份材料是章爱嫱的字体,便底火腾起,却阴差阳错的一股脑儿地发泄到祝冠英身上。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当他冷静下来稍加思索,还是觉得自己的态度和做法有失偏激,尤其想到尽管自己拿到了大专文凭——有了进入机关的先决条件,但毕竟是祝冠英把他调进局的,特别是领悟到了祝冠英的良苦用心后,便更加有所触动和愧疚。

至于其父与祝子琛的那段生死之交,以及祝冠英由于思父心切而冒失地去探望己父,所殃及的其父被迫害而死,方敬德却认为其父救祝子琛是一种知恩必报的见义勇为,他引以为骄傲和自豪!但,若追究致其父之死的祸根,他却认为是那段扭曲的历史背景所造成的,罪责不应该归咎于祝子琛父子。因而,他也不需要祝冠英的报答,更不需要祝冠英带有报父恩赎已罪成份的提携。

尽管方敬德的倔犟劲儿尚未完全消退,仍不情愿当面向祝冠英认错。但,他还是在科长会上,委婉地承认了自己的态度有失强硬,做法有失偏颇,有伤大雅,并主动请缨——把那份材料要了过去。

在一次党总支委员参加的优抚科科长人选务虚会上,沈其明首当其冲,扼要地讲了方敬德良好的职业道德,业务能力,政绩和在群众中的口碑后,以主管局长的名义,郑重地推荐了方敬德。

祝冠英对沈其明的宣宾夺主颇为不悦,对其先法制人式的推荐更为不满,不由得乜斜了沈其明一眼。

善于揣摸和观察祝冠英心理和颜色的党办主任黎毓刚,不以为然地说:“方科长目无领导,不但不服从祝局长委派的工作,而且还出言不逊,公开顶撞领导,在群众中造成极坏影响。鉴于这种情况,我以为起码暂时不宜重用!”

而沈其明对其带有倾向性的发言却予以反驳:“方科长在对待祝局长让他改稿的态度和做法上,确实欠妥当。事后我曾找方科长谈过这个问题,除了我在这个场合不便说的客观原因外,主观上也确实存在一定不足。但祝局长态度生硬,带有一种强迫命令式的口吻也不妥当,致使自尊心颇强的方科长当众难以接受。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吧,我以为他俩都存在一定不足。当然了,祝局长高姿态,首先缓和了矛盾,然后又进行了自我批评,并中肯地指出了方科长的不足之处。促使方科长心悦诚服地认识到了自己的缺点,并在科长会上委婉地作了检讨,主动地把那份材料要了去,圆满地完成了任务,我以为这已经难能可贵了。况且

,实事求是地说,方科长领导授意制定的职责范围和分工制度,领导应该带头遵守和执行的说法,还是有一定道理和依据的。尤其是他这种敢于在领导面前直述己见,并不为权势和压力所屈服的恪守己见的精神,更是难能可贵的,也是我们所应当提倡和鼓励的!至于方科长适不适合担任优抚科科长嘛,我以为,还是应该把方科长放到优抚科科长人选中去衡量和比较,根据民意,最后看对方科长的全面考核结果再定夺为好!”

郝小戎赞同地:“我看沈局长的意见,不但对方科长可行,对其他人选也可行!当然,我们做领导的要最后把关!”

祝冠英虽有异议,并有欲推荐的叁个人选的话要说,但因感到沈其明有理有据的两次宏论几乎无懈可击,更难以驳倒,而且尚博得了郝小戎的赞同,在这种情况下,他再推荐张景东,范冰漪和季良,无异于相形见绌,所以,只好保持缄默。

沈其明推荐方敬德的意见占了上峰,无形中与祝冠英欲推荐的人选形成了相悖的局面,令祝冠英颇为恼火,并有一种有口难辩的窘迫感,但却倏地意识到:既然我的旨意难以在会上达成共识,形成优势,那,还是暗箱操作为好。

祝冠英心里左右为难,现在是僧多粥少,他收了张景东的厚贿,沾了范冰漪的芳泽,虽然受季良的贿相对来说少一些,但却有把柄在季良手里攥着。正挠头如果把空缺给张景东,又有负于范冰漪和季良,也没法向范冰漪和季良交账;如果把空缺给范冰漪,又对不起张景东和季良,也没法向张景东和季良交账;如果把空缺给季良,又对不住张景东和范冰漪,也没法向张景东和范冰漪交差。

况且,他尚认为来日方长,报恩和偿还命债缓一段时间也未尚不可。而且,什么时候报答、偿还,他还要看方敬德今后对他的态度,和客观情况的轻重缓急而定。而他收受和享受了张景东、季良、范冰漪的贿赂和色情贿赂,空缺却只有一个,虽然他已有初步意向:第一倾向于把空缺给张景东,第二给范冰漪,第三给季良。但这也只是他的主观意愿,究竟如何还有诸多不确定因素。

这个他无论如何努力也难以三全齐美的难题,随着谁是空缺得主的日趋迫近,越来越严重地困扰着他,令他顾虑重重,寝食难宁。

一天,夜已很深了,他仍展转反侧难以入眠,绞尽脑汁地在思谋着如何方能三全齐美的良策。正所谓有所思或许会有所悟吧,他纷纭的脑际倏地电光石火闪出一缕亮隙;恍惚想起在南方日报上看到过一则竞选科长的讯息。他心中豁然开朗:对呀!我何不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主动向组织部请缨,在本局搞全区科级干部竞选试点,来它个一举三得:一可博得组织部领导的好评和赏识;二可使张景东,范冰漪,季良也包括方敬德如果竞选落选了,主要责任在他们各自身上,怨他们自己的素质欠佳,群众威信不高,而不在我身上。因为我虽是一局之长却爱莫能助——决定权不在我手上;三我收的张景东和季良的礼金,沾的范冰漪的便宜,他们虽会耿耿于怀,但也只能哑巴吃黄莲——有苦难言。因为我可以在竞选?樽拥难谑蜗拢?堂而皇之地把责任搪塞过去。至于得到他们的好处嘛,顶多向他们许个以后再兑现的愿罢了。

顿开茅塞的祝冠英尚欲举一反三:对呀!我何不乘竞选优抚科科长之机,向组织部建议其

它科科长也一并竞选上岗——这样,几个年龄偏大,威信一般的老科长很可能有的会落选,说不定我欠他们仨的债会同时偿还。

但,遗憾的是祝冠英其它科科长一并竞选的建议,却未能被组织部采纳。

季良获悉民主选举空缺的讯息后,不禁忧喜参半:喜的是他认为自己在同事中的口碑尚可,虽然不及方敬德,但却略胜于张景东和范冰漪;忧的是郝局长和祝局长鞭长莫及,如果落选了,他几乎倾囊送给郝、祝的礼金岂不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他不由得滋生出一种一旦与空缺失之交臂,反而破了大财的失落感。但转念一想,张景东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而且损失的还远远高出他几倍,甚至于十几倍,只不过张景东财大气粗,根本不在乎这点损失罢了。而他却等于剜了一大块肉去,大伤元气。

虽然季良认为自己并非没有当选的希望,但因希望尤其是把握不大,心中仍不免充满惆怅。

此刻方意识到群众威信举足轻重,甚至于是主宰他官运上帝的季良,忽地意识到自己在结婚证等问题上,及与杨颖的暧昧关系上,难免会在有的同事心中留下阴影,影响到他的选票。但,也只好急来抱佛脚,以恰值自己生日的名义,不但宴请了局里几个他与颇为投缘的同事,甚至于还宴请了几个和他关系一般化的同事,企图笼络他们投自己一票。

张景东得知民主选举空缺的讯息后,不啻于当头挨了一闷棍,不仅使之寄托在郝局长,特别是祝局长身上的厚望顿感锐减,而且,也意识到:由于他平时有被领导赏识的优越感,并在同事们面前有过与众不同的傲慢表现,难免在相当一部分同事中留下不良印象,很可能会给他的竞选带来一定影响。

张景东懊丧地想:我费了不少细胞,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如果落选了,送给郝局长的红包还好些,因为提前埋下了伏笔……而送给祝局长的那10万元,岂不打了水漂!

无奈,张景东只好以只争朝夕的精神,尽可能地搞点感情投资,缓和一下几个与他有芥蒂同事的关系,笼络一下几个与他关系一般化的同事,发挥一下他的几个铁哥们铁姐妹般同事的杠杆作用,竭尽所能地多拉选票。

范冰漪听到民主选举空缺的消息后,无异于给她满怀的希望蒙上一层迷雾。或许事物具有两重性,往往自以为有利的背面亦潜伏着不利的因素:由于她热衷于拉帮结伙,且动辙以自己与祝局长关系不一般来炫耀,她除了与她小帮派的那几个同事的关系密切外,由于受上述两方面所谓优势所形成的负面影响,与局里多数同事的关系不仅一般化,而且尚有相当一部分同事,对她有一种欲依仗于其小帮派势力,和祝局长这杆大旗做虎皮,捞个一官半职的嫌疑。而她虽然认为选举时她小团伙的同事会助她一臂之力,但同时又意识到,她小团伙中的人数还不足全局人数的四分之一,况且,她小帮派中的同事也不一定都投她一票,因为其中尚有与方敬德、张景东、季良关系颇佳的,毕竟势单力薄,当选的希望并不大。而且,她与邵太起的桃色新闻,也会在相当一部分同事的心中留下阴影……她并意识到:倘若她落选了,漫说祝局长爱莫能助,即使她老公公也是老牛撵兔子——有劲使不上!一种忙活了一大顿枉费心机,白让祝局长沾了便宜的懊丧和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失落感油然而生。

(本章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