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画廊

四人默不作声的离开地洞,外面一片敞亮,虽还处于月色笼罩下,但至少少了份窒息感,只是有些人心里多了份压抑。在鬼界的游乐场只剩下个人的心跳声在回响。

一阵苏格兰风格的笛声传来,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他们觉得在鬼界怎么会有那么欢快的曲声呢?风笛声音抑扬顿挫,此起彼伏,但似乎只有他们能听到,旁边走路的恶鬼们压根注意不到似的。张俊他们顺着声音来到了一处低矮的灌木丛旁边,一个翻身跨了过去。乘没人发现他们的踪迹,把灌木丛往旁边拨弄了下,然后让两个女孩子跨了过去。

里面是条空旷的小路,但声音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看来大方向没错。张俊先跑了过去,估计是想先探个究竟,万一是陷阱还能及时叫他们撤退。不过风笛的声音被张俊急促的脚步声替代了,顿时停了下来。他们还在四处张望,却已经找不到声音的来源,只看到一幢低矮的小木屋,局促的躲在灌木丛的掩饰下。

木屋的门口有双破裂的草鞋,已经几乎是靠绳子绑在脚上穿着的,而且木屋的主人似乎平时不出门,否则不会就靠一双破草鞋过日子。草鞋下满是泥泞,还有些什么植物的根茎粘在上面。张俊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没人应答,但门却开了。门没锁?这是第一反应。其他人也陆续赶到,发现门打开后只看到一个黑乎乎的洞,直通地下。刚才才好不容易出来,难道又要下去不成?而且也没听说游乐场有隐蔽设施的啊?艳艳仔细回想了下,也没发现哪里是隐蔽场所,就算是厕所,也是公共设施啊,路标都是很清晰的。但既然来了总得下去看看吧。张俊又是第一个带头,往那洞口一坐,准备下去,却被一股力量推了出来。门口有块木头牌子掉了下来,砸在了他头上。大家一看笑的前仰后翻的。上面很清晰一行字:“进去请先脱鞋。谢谢配合。”没想到木屋的主人还有洁癖。算了也罢,这点小要求大家还能做到。

众人脱去了鞋子,才发现走了那么久,跑了那么久的路,脚早就肿的不像样子。丽丽的脚还肿的像发面馒头一样,甚至还有被割碎的痕迹,一丝丝的血痕透露在外。估计是刚才在被小吴非礼的时候弄破的。脚上还有碎石头卡在里面,痛的不得了。但是丽丽不敢叫黄冉帮忙,只能自己忍痛用手挖了出来,石头出来时候还划破了好大一条口子。但不挖出来始终不会好。

大家慢慢坐到洞口,滑了下去,就和坐滑滑梯一样,大约滑了百来米,降落到了一个洞底。艳艳滑的时候不小心,还把张俊压在了身下。只听张俊一声哎哟,然后瞪着眼睛对她说:“你好减肥了,猪都没你肥。”被艳艳一拳头砸在了大腿上。地洞里面只有一条笔直的,很长的通道。通道周围亮着许多白色的蜡烛。黄冉第一个反应就是陵墓,可又觉得不像。艳艳倒是先看出了究竟,“这肯定不是陵墓,是个画廊。因为两边墙壁上挂满了油画,没见过陵墓里挂油画的啊。”“万一陵墓的主人是个画家呢?”艳艳砸了下他的头,“也比老教授好啊。至少我们不会被关在棺材里了。”

墙壁上挂着的油画大多是乡村风格还有地狱中的画面的,两者绝对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反差。一种清纯无比,可爱善良。一种令人一看就胆战心惊,浑身发怵。张俊注意到有几幅的样子似乎和在湖底图书馆里的那些油画风格是一样的。莫非这里的主人就是那的作者吗?村庄风格的油画里还有个小女孩,十几岁的光景,聪明伶俐,和身后的背影倒也显得相得益彰。

“你们站在走廊里时间够久了,欣赏好了吗?欣赏好就进来吧,否则不和主人打招呼你们不觉得失礼吗?”大家一愣,才发现自己在走廊里确实够久了,听这声音似乎也没有恶意,就都走了过去。走廊的尽头有把黑色的椅子,破旧的很,木头都裂开了。但是椅子背对着他们。椅子上坐着个年迈的躯体,花白的头发透过椅子的边缘露了出来,闪着银光。椅子旁边有个木头的架子,上面是有张还开始作画的白纸。白纸已经微微泛黄,甚至有点干裂了。架子旁还有好多颜料,可很多颜料都干了,似乎好久不用了一样。颜料瓶子也七倒八歪的掉在一边。椅子上方还悬挂着一幅用布盖着的画,估计那个应该是画家最满意的作品,否则不会那么存放的小心翼翼。但布上面有诡异的红色,不晓得是颜料不小心弄上去的,还是什么东西的血在上面一样。

“你为什么不把脸转过来呢?我们看不到觉得怪怪的。”艳艳对坐在椅子上人说到。“转过来,我怕转过来会吓到你们。呵呵,还不如不转了吧。”“为什么啊?我们连恶鬼都不怕了,何况人呢?”说人的时候艳艳的声音还是带着颤抖,生怕一个不小心会吓到自己。毕竟在这个鬼界,自己都已经不像人了,何况他啊?一个绝对陌生的环境,一个陌生的人在这个鬼界长期从事画画,换谁都不会轻易相信啊。

张俊倒是显得很有自信,“你还是转过来吧,我们不会怕的,否则你对着墙壁讲话,楼道里有回音,反而显得恐惧。”“那好吧,我转,你们别后悔。”说完一个转身,木头椅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转了过来。椅子还是倾斜的,所以显得坐在椅子上的人也是斜的。不过转过来之后,确实吓了艳艳和丽丽她们一跳,那人的样子是比恶鬼恐怖的多。早知道不转了,已经后悔了。那人斜坐在椅子上,裂着嘴,因为嘴是完全裂开的。没有手,手的部位还在往下滴血,血渗过衣服,地上也是一片血红。看来那人好久不碰画笔是因为没有手了。“那你的手怎么会?”“手?呵呵,画都完成了我还需要什么手啊。”大家理解不了这样的话语,不过艺术家的一般思维确实和普通人不太一样,甚至接近于疯癫。所以不能以常理来判断。

“那这么说这些画确实是你画的咯?”“对,没错,还满意吧。这些是我的宝啊。哈哈,谁都夺不走。他们一直在这里。”“那我能问件事吗?”张俊很小心。“你问吧,不过我也猜到你想问什么了?”“你是人吗?”张俊还是说出了口,他怕对方就是恶名远扬的冤灵,那大家就惨了,但不是的话又怎么会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呢?“人,是也好,不是也罢,有那么重要吗?”“那你究竟是还是不是啊?”“暂时不是,或许一辈子在这里也不错,哈哈。”看来问的不是时候啊,问了等于白问。张俊倒是作罢了。黄冉小心上前:“敢问你是不是就是小溪村的人啊?是不是就是那个逃出村子的那个年轻人?”那椅子上的人怔了下,慢慢抬起头,用苍老的眼神看着他,虽然他还不算老,但显得异常沧桑荒凉。“你怎么知道的。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因为你画的都是哪个小女孩,而小女孩身后的背景就是小溪村的背景。所以我才敢推断是你。是那个逃出去的人。”“没错,二十年了,我困在鬼界二十年了,从来没人找过我,大家都死了,那些亡魂都轮回了,只剩我一个,孤零零的在这里。”“那冤灵怎么没找到你呢?你怎么还会在这呢?你也可以去轮回啊。”“不,我放弃了轮回的机会,因为我要把这个真相永久保留下去,杀害村民的人不得到教训我是不会去轮回的。我不是冤灵害死的,所以自然冤灵也奈何不了我。”那人越说越激动,伤口处的血已经渐渐如泉涌了,估计是激动引起的血管收缩造成的吧。艳艳看着他,每动一次嘴,就把裂开的部分重新撕裂开来,否则无法开口,那是一种多难忍的疼痛啊。

“那你画的画是如何到了湖底世界的图书馆的啊?照道理而言你应该出不了这里啊?”那人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图书馆,我只知道我少了三幅画,他们是被一阵怪风刮跑的。之后就再也没有了下落。”丽丽想到那三幅画是她动的手脚,但自己无奈不能解释什么,索性不响了。“那你对那村子还有什么想法吗?”“有啊,连同那三幅画我还少了个密码筒。一个尖尖的,密码筒。”艳艳把手中的密码筒给他看了看,“是不是这个?”那人点点头,“怎么会到你们手里?天注定你们要来解救我的吗?”张俊快一步回答:“是不是解救你我们不知道,但是东西确实在我们这。”然后把三幅画的经过又告诉他一次。

那人倒也显得自若,并不急于翻脸,也不怪冤灵把画取走。“你为什么要画那些画啊?还有你怎么知道怎么对付那些恶鬼的啊?”“我?很简单,我逃出去了之后,曾带着那小女孩投奔了一座庙宇,然后偶然在主持的房间里偷到的,里面记载了这些内容,所以我便靠我最擅长的画画把他们记录了下来。”“连主持房间你们都敢偷,真是本事。”“主持人很好的,我们那天一起追只偷吃的老鼠所以才进去了。没想到主持在听我说了那些经过之后也不怪我,还把本子送给我了。”“那小女孩呢?她照年纪来说应该也很大了啊,怎么没看到她呢?”“她一直留在庙宇中自修,不想再跨出庙门了,那样对她也好,省得她再参合进来。对她也不好。”张俊点点头,表示同意这样的看法。“可你为什么要画那些画呢?挂在这里一直想着不觉得难受吗?”“至少我想提醒我自己,不能忘了曾经的悲剧,我要亲眼看着那些害人的恶魔终结在我手里。”“那你墙上挂着什么画啊?又为什么把画遮起来啊?”那人慢慢站起来,用嘴把布拿掉,然后大家看的都目瞪口呆了。因为那哪是什么画啊,根本就是他的两只手被挂在墙壁上而已,而且切口处还流着新鲜的血呢。张俊一把上前拉住他的衣服:“我知道不是你自己干的,你不会砍下自己的手再把他们放到墙壁上去。是不是?告诉我们,谁干的,说。说不定我们还能帮你什么忙呢?”那人一听,眼泪水吧嗒吧嗒直掉,然后双脚一软跪了下来。靠在张俊身上就开始哭。

等他稍微平复点了,那人站起来,然后告诉张俊:“是他,是小吴干的,他不敢让我再画了,所以砍了我的手,还把我的嘴用刀子切成这个样子,我现在每说一句话就钻心的疼啊。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待在这里,哪也不去,只能这样了。”“那你把小女孩的线索留下来,就不怕小吴去迫害吗?”“芸芸,芸芸在庙宇里得到保护,不会有事的,他们不敢下手的,否则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以为一个连轮回资格都没有的人,会连庙宇都害怕吗?真要让他得逞,你也别想偷生啊。”那人想了想,犹豫了老半天,终于缓缓开了口,“好,我这就告诉你们密码筒的密码是什么?但你们一定要好好保护那女孩子,她可是村子里唯一的命脉了啊。”“如果我们出的去,我就答应你。”

那男人犹豫了下,最终决定告诉他们实情。“那个密码筒一直就在村长室里被收藏着。好久了,从我出生就有了,好久好久了。好象是村子建立的时候就有了。一直就被收藏着。村长历来是不给外人看的,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只说当困难来临时拿出来保命用的。现在命都没了,这个里面究竟是什么谁也不知道。其实我们并不知道密码。因为密码一直是村长一人守护的,现在连村长都死了,谁还会知道啊?”“这么说,搞了老半天,你们根本不知道密码?”张俊疑惑的问,“没错,我们确实都不知道。”“晕死,那刚才说那么多不是废话吗?这密码筒而且只能打开一次,不能重复试,否则我早试都试出来了。你就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拉?好好再想想?”

“我们村子除了村长知道密码之外,没人知道了。”“张俊你别逼他了,他也很可怜的。别再为难他了吧。”“好吧,看来也只能这样了。真是倒霉,我还以为有线索了呢?又不可能把他们村长找出来吧,那死鬼估计早轮回了。”“不,没有,我看到过村民轮回前的样子,没看到村长。”“什么?没找到?”大家吃了一惊。“你是说村长可能没死?”这个发现令张俊还是很开心的。“不知道,照道理而言全村人那么冤枉,他该留下来精示世人,直到把真凶伏法才是啊。”“那你们村长可能去哪了知道吗?”“我只听说我们村长去了那所大学当教导主任了,别的都不知道。”“什么?教导主任。”这下轮到大家都吃惊了。“如果真是这样反而好办了,教导主任也在这鬼界呢?没想到她居然是你们村长。”

“你们见过他?我们村子历来的传统就是由小姑娘当村长的,因为从密码筒存在起,就说要阴气重的女孩子保管,否则一但罐入阳气就没用了呢。”“难怪如此,那这样还好办呢?希望我们出去之后还能找到她吧。”

“你确定村长肯定知道密码吗?”张俊很谨慎,仔细问了下,“对,我确定。”“那就好。那你们当初找到的本子还在身边吗?还是在那小女孩那里?”“在我这。”说着从地底下的缝隙里用脚踢了踢,示意张俊他们自己拿,因为他已经没手了。张俊用手拨开地板上的挡板,掏出一本小小的蓝色皮子的笔记本。里面的纸张已经略微发黄了,但字迹依旧清晰。

上面依稀记录着一些事情的经过,似乎村子遭受那些劫难是上天早就定下来的。谁都改变不了的。他们能做的只是告诉后人杀害冤灵的方法而已。丽丽站在身后,听张俊读着本子里的内容,紧张的直冒汗,生怕自己的身份被拆穿。毕竟她就是冤灵,而且现在害的婷婷的身体都被玷污了,自己确实罪大恶极,不可饶恕。

里面似乎还说着冤灵的父母虽然还在世,但是终日不得安生,一直在寻找曾经抛弃的孩子,好象冤灵的父母和那村子有着不解之缘呢?大家想不通,那村子关冤灵的父母什么事?莫非密码是他们定下的不成?不过有线索总是好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