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笑了起来,满是嘲讽鄙夷,淑美人看着这些曾经把她捧上天,如今又狠狠摔下地的人气得脸都绿了。
“淑美人说的对。”我轻轻一笑,“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
“是。”众人连忙答应。
“来,尝尝这道菜。”我看了一下蜜绿,她走了下去,片刻端来一盘。
精致的菜让人眼前一亮,我笑道,“这是雅妃亲手做的,一片心意,众姐妹尝尝吧。”
我夹了一块放到淑美人碗里,“尝尝。”
雅妃羞涩笑了笑,众人也纷纷尝了,赞不绝口。
忽然,“呸”的一声传来,我们看过去,淑美人摔下筷子,漱口道,“什么东西,那么难吃。”
雅妃脸色顿时不好看了,众人也纷纷指责。
“淑美人你这不是故意的嘛!雅妃姐姐做的菜着实不错。”
“淑美人你就算雅妃压了你的位置也不能如此伤人啊!”
各女人的嘴越刻薄,淑美人寡不敌众,心里肯定抑郁一团火气,我看了一会,出来打圆场,“好了,都是自家姐妹,每人口味不同,也许雅妃做的不合淑美人的味。”
“就算如此也不能这样吧!槿妃就是太善良了!”
“就是!”
众人不甘心的又说了几句,还是坐了下来。
“瞧,外头下了雪,赶紧把窗合上,可惜不能看梅了。”
我遗憾的看了一眼慢慢合上的窗,又笑道,“众姐妹才艺多,不如谁来展示一下?”
众妃嫔熙熙攘攘说起来,我看了一眼薇婷。
薇婷接口道,“听说舞姿最美为淑美人,曲艺最好为雅妃。”
淑美人的舞姿在那场宫宴后成了笑话,如今她颇有些恼怒,却不敢发作,客气道。
“再美也不过槿妃啊!”
我对着她温柔地笑,半晌轻声道,“客气了淑美人,本宫前几日不小心弄伤了脚,近几日不能跳舞,淑美人就跳吧!可别拂了本宫面子。”
她脸色僵硬,干巴巴的一笑,众人又开始说了起来,她只好起身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别笑话我了。”
殿中央,她缓缓起舞,舞姿依旧娇媚惑人,然而这种舞却是让妃嫔不齿的。
“瞧她那狐媚样。”有人低低笑了句。
我看着雅妃,她轻轻挑弦,一曲优美琴音缓缓流出,我微微垂下眼睑,一丝笑意流下。
兴许殿内议论声越大,淑美人突地停住脚步,脸色刹青,气冲冲对着雅妃,雅妃看着她气冲冲的脸愣了一下,琴声止住。
“怎么不跳了?”
“再跳才真是污辱了如此优美的琴声。”
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那么多,整座大殿顿时嘈杂一片,各种鄙夷的目光落在淑美人身上。
淑美人咬牙上前一步,“张美雅!你分明是故意的!一次次的针对我!”
雅妃也瞬间明白她生气的原因,急忙站了起来,支支吾吾道,“不,不是的,我,我只会这种优美的曲子……”
“好啊!”淑美人更来气,怒火连天,“你这贱人!是说我不堪没你清纯优美吗?”
“我没这个意思。”雅妃睫轻颤,眼中有泪光,模样着实惹人怜惜。
淑美人本压抑一团的火气瞬间迸发,三步并做两步上前就是给雅妃一巴掌。雅妃一时被打懵了,捂着脸嘤嘤哭泣。
我站了起来,斥道,“淑美人你这是作甚!还不住手!”
众妃嫔哪里会放过这么一出好戏,纷纷火上浇油,淑美人看着雅妃梨花带雨的脸不由有些烦躁,当即一下将她用力推开,“你这贱人!去死才好!”
雅妃跌跌撞撞几下,那个位置又离门口台阶近,她不由退了几步,一下子踩空,尖叫一声摔了下去。
我急忙跑了过去雅妃横躺着,泪水还在,眼睛睁得很大,又惊,又不甘心。她的头下,一朵妖冶的红盛放。
淑美人已经呆在一旁,看来吓坏了。
我冲到雅妃身边,暗暗查了一下她的脉搏,已经没有跳动了,我落下两滴泪,痛哭道,“雅妃妹妹!你快醒醒啊!”
众妃嫔乱作一团,有惶恐的,有幸灾乐祸的,但是知道此事非同,急忙都跪了下来,痛哭的声音在梅花园响彻。
“我……我只是轻轻推了她一下……我,我只是……”淑美人倒退几步,浑身瘫软在地上,满目呆滞。
雅妃的父亲张御史此时正好在御书房晋见,听闻此事连忙慌慌张张的赶来。
他一大把年纪,好不容易有了女儿,此刻见自己宝贝女儿花好年纪却死得如此凄惨,他扑通一声跪下,颤颤巍巍伸手抚过雅妃的眼让她合上。
“我的女儿,我的雅儿……”
我心骤然一紧,不由闭了闭眼睛,净路在身后悄悄拉住我的手,那温暖袭上,让我慢慢镇静下来。
我定了定心,伏在雅妃身上,痛哭道,“妹妹!你死得好惨啊!我真不该让你弹曲,让淑美人嫉恨你,让你这么去了!妹妹……”
张御史一听这话,双目圆睁,对着我道,“你,你说我,我的女儿是淑美人……”
我垂下眼睑,抽抽泣泣,欲言又止。身后妃嫔见我不说话急忙道,“是淑美人嫉恨雅妃姐姐比她好不仅扇了雅妃姐姐一巴掌,还推雅妃姐姐下去,让,让雅妃姐姐,就,就这么……”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吓吓她……”淑美人慌慌张张地开口道,却是承认了她的罪行。
张御史一口血差点喷出来,他颤抖手指着淑美人,声音哆嗦,“你,你这好歹毒的女子……我家雅儿就这么……这么……”
话还没说完,张御史一口血喷了出来,昏死过去。
此事后,张御史带着张家人要求司马落处死淑美人,淑美人父亲平西王怎么肯,以家族势力逼迫司马落罢手,最后,司马落将淑美的封号割去为奴婢一辈子为结局。张御史却不肯罢休,定要处死,最后不成。
司马落的无情让张御史心灰意冷,他屡屡反抗司马落,有反叛之意。
雅妃的母亲正是十二州武副统领的姐姐,听闻此事后怒气冲冲率领十万大军大闹平西王府,平西王得知此事后,也率领十万大军狭路相逢,闹得人痒马翻。
这回,召国算是乱了。朝廷内臣心惶惶,有人想着趁机作乱,有人想着投靠一方势力。
未槿宫依旧宁静。
我点了一柱香跪在佛像前,闭上眼。
“小姐,很快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净路愉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睁开眼,净路拿着我的香插在香炉上。
一切都是局,我设的一场局。
我双手合着,怅然道,“可我却害了一条性命。”
我闭上眼,可以看到那日雅妃惨死的样子,张御史痛苦的样子,莫诺鸯,你何其忍心。
“不关小姐。”净路也跪了下来,“都是奴婢逼小姐的。”
“净路,别扛责任。”我站了起来,看向窗*沉的天空,“我们都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哪怕污了清白的心灵。”
许多天司马落不再出现,恐怕是一连串的事情让他忙得焦头烂额。
当我以为司马落不再出现时,他却来了,几日不见有些憔悴,一见到我,他突然紧紧抱住我,我挣脱不开,只好任由他抱着,许久后,听他道。
“鸯儿,我好想你。”
我保持沉默,他并不在意,顾自说着,“你是我唯一的支撑,只要你在,什么困难我都能挨着。”
我心一颤,忽然有些心酸。
司马落,那你又知不知道你的这些困难都是我造出来的?
“再等我一会儿。”司马落声音极轻,“我决定了,等我平复完这些事,我要废除六宫,要你成为我唯一的皇后。”
皇后,穆风琰也这么说过,我想嘲讽的笑,却笑不出来。
说完司马落就离开,他走的很极,拐角的时候看了我一眼,也许意外我也在看他,他开心笑了,璀璨如星。
不久后,穆风琰也来了,我看着皇宫那凄凉的景色,有些惆怅,凝望灰色的天空,这天灰了好几日,恐怕要下一场大雪。
“鸯儿。这天下,我必定打来送你。”穆风琰的声音带着狂妄,我想,他只怕也要乱了。
“要这天下,稀罕?何用?”我淡淡的笑,不想转头看他。
“不论你要什么,我必定给你。”
“哈哈哈……”我同样狂妄一笑,转头看他,满目嘲讽,“我只要煦。”
穆风琰怔了片刻,神色黯然,苦笑道,“这么久了,你还忘不了。”
“当然忘不了,已经刻在骨上了,会铭记着的。”我说话那么伤人而无情,他却不生气,悲伤道,“若我早些要到你,是不是,你就会爱我。”
“不要说‘若’,那都是不可能的。”我的话异常坚决。
他凄凉一笑,片刻阴沉的声音让我心陡然沉落。
“哪怕不择手段,我也势必得到你。”
穆风琰,你究竟何时才回头?
我闭了闭眼,道,“穆风琰,你何必执着呢?只是因为得不到,所以不甘心,你没有必要再活得那么累。”
“鸯儿,我承认我想得到你,可是,我也喜欢你!我知道自己的心,我清楚,我爱你!我不仅想得到你的人,也想要心。”
“那么。”我转身离开,不想再呆一刻,声音清楚传过去,“两者你都不会得到。”
我看了看天,好像已经开始下雪了,雪花,一片,两片。
召国嘉义两年,以后宫妃子一桩血案为导火线,张御史以及十二州武副统领叛变,严重打击平西王,终于平西王支撑不住,被一刀挥颅,此事后,朝廷中人心惶惶,不少奸人开始生奸计,乱上加乱。一月后,穆风琰丞相手握三十万大军开始夺位之争,然而不到半月便有两派,泾渭分明,一是穆风琰,联合张御史十二州武副统领等握着权势的重臣总五十万大军;二是司马落等一些忠臣总八十万大军。
然而不多久,远在边疆的严蒙严统领忽然率领三十万大军前往京城皇宫,当忠臣一边以为救援赶来时,三十万大军士气大发,对着,“同胞”下了杀手,并且对着穆风琰称王。
严蒙,反了。
皇宫里战火连天,到处是杀戮,司马落派了几个死士过来意图带走到安全地方,但全被楚辰的人解决了。
我们上了马车,迅速朝皇宫外过去。
一路上,惨叫,嘶吼,我一直不敢掀窗帘子,生怕一掀开就有热血洒来。
如今这座冰冷雄伟的皇宫却成了地狱,到处弥漫凄凉,这一场场争斗,究竟要连累多少无辜?
到了宫门口,自然重兵把守,我们选择的是司马落的人,楚辰的人亮出通行证,卫兵急忙行礼,却仍不放过的盯着车子,我只好探头看过去,卫兵认得我,以为司马落想让我逃到安全地方,急忙放行了。
马车快速离开了。
这时,我终于掀开窗帘子看向身后的皇宫。
雪纷纷下着,却熄灭不了那熊熊烈火,火光映着天是橘红色,明明是温暖的颜色,却让人感到那么冷。
这一场战役后,必定分出胜负,是司马落胜,还是穆风琰胜,都不得而知。
再见了,司马落。
再见了,穆风琰。
再见了,这个困我两年的地方。
三月暮春,桃花开得纷纷扬扬,漫天如雨,这大片粉色看起来真是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