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脱壳!”邱允实高声给出答案。

任轩昂又是最先领悟邱允实深意的人,问:“周震绑架田谧是为了一箭双雕,一来是对你报复,二来是打算脱离周震的身份,重新换个身份?”

“是,周震已经身败名裂,携款潜逃,自知无法东山再起,身份暴露后也没法继续报复我。于是他打算重启,用新的身份使用那笔钱重新开始,也是对我展开新的一番隐秘的报复。”邱允实用力点头,感叹自己后知后觉,“对,一定就是这样!我太了解他了,这就是他的作风。”

袁队对此不太认同,“允实啊,这只是你的猜测吧?”

“是我的猜测,也是谧谧给我的暗示!我真是太笨了,到现在才后知后觉,之前跟谧谧通话的那次,她一直在暗示我!”邱允实懊恼地攥拳去砸自己的头。

“暗示?”袁队忙吩咐手下再次播放邱允实和田谧电话通话的录音,听听里面到底有什么暗示,怎么自己就一点没听出来。

大家一起屏住呼吸听录音,重点听田谧的话。

“喂,允实!”田谧的声音不大,也没有应该有的惊慌恐惧,现在重新听来,仿佛还挺镇定。

“笨女人,非要缠着我,惹祸上身了吧。周震就是个自以为是的傻瓜,不知道我喜欢的另有其人。我救不了你,你自求多福吧。”

田谧愣了一下,然后便是气急败坏地抽噎,听上去已经到达了情绪的沸点,她艰难地一边抽噎一边控诉:“算我有眼无珠,看错了人!我的死活跟你没关系,祝,祝你跟,你跟你的,另有其人,百,百年,好,好合!”

剔除掉接下来周震和邱允实的对话,接下来又是田谧说话,她一直在哭,到最后哭得更大声,断断续续地说:“你找错人了!我,我最清,清楚,他,他根本,根本就不,不喜欢我!”

大家谁都没听出田谧这话有什么蹊跷,更别提什么暗示,全都齐刷刷瞪着邱允实,等着他解释。

“我跟谧谧相识也是源自我帮她认清了前男友的骗子身份,那之后她便对我表示好感,我为了拒绝她,又是一再欺骗,她每次都会上当。后来她说,为了跟我有共同语言,她也要学着说谎,她一厢情愿地跟我约定,如果有一天,她能成功骗过我,我就得当她男朋友。那之后,她也跟我说过几次谎,可每次都被我轻松识破。不是我有多厉害,而是这个女人太单纯了,她根本不会说谎,她只要一说假话,就会结巴。”邱允实讲到这些时,仿佛又回到过去,脸上**着甜蜜的笑。

“说假话结巴!”任轩昂不知道第几次在邱允实的提示下恍然大悟,“也就是说,田谧是故意借着哭泣说话结巴,堂而皇之地在周震面前说假话,给你提示。”

袁队马上又让手下又放了一遍录音,这次他重点听结巴的部分,听完之后,还是懵懂摇头,“如果把结巴的话按照反话理解,好像还是跟案情也没什么关系啊。”

“重点不在结巴的话,而是在不结巴的那些话。田谧的暗示是指,结巴的话是谎话,可以剔除不听,这样一来,流利的话才是重点。”任轩昂说完向邱允实求证。

邱允实冲任轩昂点头,“没错,就是这样,去除那些结巴的话,谧谧真正想要表达的是她流利的那些话。”

“算我有眼无珠,看错了人!我的死活跟你没关系,”任轩昂早就把田谧的话背了下来,马上便筛选出有用信息,“还有一句,你找错人了。”

“谧谧暗示我,找错了人,绑架她的人根本不是我以为的周震,而是另有其人。还有那句我的死活跟你没关系,那是她安慰我的话,她不愿看到我因为她的事自责,也是担心她真的出事,我会愧疚不安。她就是这样,都这种时候了,她还在担心我!”邱允实鼻子发酸,心脏抽痛。

“你确定这是田谧在暗示你?”袁队听完邱允实这番话,瞪大双眼问,“我是说,你们之间还有这种默契?”

“百分百确定,”邱允实说得铿锵有力,而后又自责,“我早该注意到的,都怪我之前状态不对,被伤心自责和恐惧支配,并且潜意识一直认定谧谧是个头脑简单的女孩。”

“允实,现在你应该可以正视自己的内心了吧?你喜欢田谧,对不对?”任轩昂倒是有些羡慕起这对儿男女,他们有自己的过往和回忆,有他们自己的典故和暗语,有他们自己的默契和信任。有这么一个人,真好。

邱允实的眼神变得柔软湿润,他微笑着,旁若无人地当着这么多男人自白:“我承认,我喜欢她,其实我一直就喜欢她,只是我不敢面对,不愿承认。我以为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回头,她都会在,她会给我充足的时间认清自己的感情。我错了。只要这次谧谧能够活着回来,我马上跟她求婚,到了法定年龄就结婚。”

会议室哗然,案情分析会中途插播了这么一段,大家有人笑,有人哀叹。

“允实,你这次可要说话算话,这么多证人呢,由不得你反悔了。”任轩昂算是看出来了,邱允实在感情上是个闷**,必须要有人在后面推他一把。以前只有他一个人,力量不够,这次这么多人都是见证人,人多力量大。

邱允实回过神,这才注意到会议室里还有这么多人,脸色微红,略显尴尬,“那个,还是回归正题。谧谧的暗示说明,周震绝对有同伙,绑架她的就是他的同伙,也就是毕盈。毕盈假装周震绑架、跟我通话,为的就是给周震换新身份打掩护。”

“可是就算是想要换个身份,也不必要这么麻烦,这么大张旗鼓吧?直接默默地换了不就行了?”袁队仍旧无法认可邱允实的这个猜测。

邱允实耐心解释:“一来,想要换身份,当然不能平白无故多出来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顶替别人,但人和人长相声音都不同,顶替他人也有难度,必须要制造一点事端才有可能;二来,对周震来说,报复我也是他人生的主题,他最好能够一举两得,一边换身份,一边报复我;三来,换了身份还是有可能被警察查出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在警方眼皮底下换,而且换完了以后还能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让警方怎么也想不到他无声无息地变成了那个人,那他的这个计划才算完美。”

任轩昂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呼:“谢文超!”

袁队也来了个脑筋急转弯,迅速洞悉邱允实话中玄机,“顶替需要事端,车祸就是这个事端,周震假装撞伤谢文超,实际上是他去顶替了谢文超!没错,我看过谢文超的照片,他原本就跟周震有些相似,面部受伤流血,又遮掩了一部分,也难怪在医院工作的认识人会认错。后来头上缠着纱布,不能开口说话,就算是谢文超妻子来了一时间也分辨不清。毕盈假冒周震给允实打电话的这些天,周震一直以谢文超的身份住院,这就是不在场证明啊。”

“没错,周震早就瞄准了每天骑车上下班的谢文超,因为他样貌酷似他,所以被选中,纳入这个计划之中,成为他将来要顶替的人。所以那场车祸不是随机选个人,以偷手机为目的,真正的目的是偷梁换柱!”邱允实越说越激动,领悟到这些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任轩昂转念一想,又提出疑问,“可是不对啊,谢文超出车祸是在那天傍晚,而周震自己用变声器给你打电话,俞检确认是他,时间是在晚上。医生不是说谢文超面颊受伤,不能开口说话嘛。还有,周震的那通电话定位是在新城区东南角,不是红旗屯啊。”

“所以周震才要用这种方式制造不在场证明啊。一定还是录音,周震事先录好了录音,让毕盈在新城区东南角那里打电话给我,放录音。”邱允实笃信自己的推理,语气里掺杂着无声反问:这事儿多明显啊,你们就想不到?

袁队皱眉,又觉得不对,“你们那通电话录音我也听了,他对答如流,不像是录音啊。”

“周震从前就用智能程序给我打电话,他这是轻车熟路,早就料到我会说什么了。”邱允实望向任轩昂,想要寻求任轩昂的赞同。

“这倒是,”任轩昂只认同这个观点,但是还是不认同周震顶替了谢文超,“如果周震顶替了谢文超,在红旗屯住院,那么他怎么分身去杀毕盈?红旗屯和那个服装厂之间的直线距离也有5公里。”

邱允实眉毛一挑,反问:“任律,你又陷入既定思维了,现在已知毕盈失踪48小时,服装厂有一具不是谧谧的女性焦尸,但焦尸一定就是毕盈吗?毕盈是周震的同伙,周震在伪装谢文超住院,毕盈也有可能是凶手,活活烧死另一个女人的凶手。她杀人之后,打算等风声过去后跟已经化身为谢文超的周震一起远走高飞,所以先躲了起来。”

袁队越听越头大,不住叹气,“总之先通知毕盈的母亲,来跟焦尸做个DNA比对吧,先确认焦尸是不是毕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