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知弋的视线落在连穗岁脸上,眼前的女子如果不是暗中谋害他的人,便真的是医术超群。

宫中的太医也只是用肺痨顽疾需要静养打发了他。

“从未听闻,连家三小姐会医术。”

暗处的护卫眼睛不敢挪开,时刻准备着冲出来将自家主子从女色鬼的手中解救出来。

他平静的语调中似乎带着杀气。

原来真的认识她。

就说不会这么巧。

知道她什么名声还对她这么客气,这人莫不是对她也有所图谋?

“那啥,不信就算了,小桃咱们走!”

她准备脚底抹油。

就不该见色起意多管闲事!

楚知弋反手扣住她的手腕,连穗岁挣了一下没挣开。

“三小姐不是说能治,怎么,怕治不了本王赖上你?”

本王?

又来一个王爷?

连穗岁不知道自己什么运气,以原主的名声和长相,她不觉得自己拿的是女主剧本,她只想把眼下的麻烦处理了,回去关起门来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办!

病秧子的手像钳子一样捏得她骨头疼,她原本还在纳闷眼前这是哪一位,看着眼前放大的俊颜,脑海中电光火石一闪,她好像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了!

“九皇叔,您就别为难臣女了,臣女就是随口一说,臣女要是有那个本事,能落到被人算计的地步嘛……”

上京城谁不知道九皇叔楚知弋?

十三岁第一次上战场杀敌,在北辽大军的重重包围之下杀了个七进七出,生擒北辽王。凭一己之力搅乱北辽政权,保了楚国百姓五年安稳。

若不是后来被下属背刺,他落马坠崖摔断了双腿,后又生了恶疾,以先皇对他的喜爱程度,如今坐在皇位上的,说不准就是他了……

这些流传在上京城的秘辛提醒着她,眼前的人不好惹。

果然不能乱管闲事!

她今日在宫里闹出的动静不小,楚知弋自然听说了,这事儿原本跟他没有关系,他也并不关心。

可她竟然一眼看出自己身中剧毒……

一颗石子砸进深潭之中,搅得他那颗死寂的心重新跳动起来。

连穗岁好不容易挣脱钳制,赶紧拉着小桃跑了。

一片粉白色的花瓣在空气中打了个旋儿落在楚知弋掌心。

“主子,连夫人逼着成王纳了夏家小姐为妾。”

阳光重新照在楚知弋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光。

掌心的血迹被花瓣盖住,他抬眸看着前方。

“连方屿只是个三品的礼部侍郎,秦氏哪儿来的底气逼迫成王纳妾?”

喑哑的嗓音充满磁性。

他唇角勾起,血色蔓延开。

“这位连三小姐有点意思,去查查她,事无巨细,本王要她所有的资料!”

“还有,把连三小姐轻薄本王的消息放出去。”

护卫一愣,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他家主子,旁人对连穗岁都是避之唯恐不及,他家主子怎么反其道而行?

“是!”

庆功宴仓促结束,回到侍郎府,连方屿跟秦氏的脸色都不好看。

“跪下!”

连穗岁左右看了看,夏婧儿一下马车就被送回春晖院休息,只有她被留下,夫妻俩这是准备秋后算账。

放着罪魁祸首不管不问,却拿她开刀,她表示不服气。

不过原主确实有错,她跪一跪就当还债。

“知道错了吗?”

她点头。

“女儿知错了。”

原主错在不该轻信旁人挑唆,不该用下药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上位。

这次她没有找理由推卸责任,夫妻两人脸色缓和。

“既然知错,就去祠堂跪着吧。”

这就……过去了?

要是换成她现代的父母,她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早就把她的腿打断了。

不为别的,就为她识人不明这一条,竟然把夏婧儿那样两面三刀的人当成知己,竟然看上成王那样口蜜腹剑心思恶毒的男人……

关键是,她害别人不成反被算计,还差点被人抓了现行……

这就很丢人了。

听到这样的处罚小桃松了口气,反正祠堂里又没有外人,是跪是躺,全凭她家小姐心情。

天色渐暗,连穗岁披着一床薄被,盘腿坐在蒲团上回想着今日在宫里发生的事情。

连家的祠堂牌位很少,她为原主点了一炷香。

有脚步声停在她身后,她没回头,只当是小桃去给她拿吃的东西回来了。

“放下就行,你回去歇着吧。”

“咳,是为父。”

连方屿把食盒放在她面前,“岁岁,饿了吧,爹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八宝鸭子,快趁热吃。”

古代的人成亲早,他没多大年纪,又长得十分儒雅,放在现代也是讨姑娘喜欢的类型。

但不知怎的,连穗岁对他亲近不起来。

香味从食盒里散发出来,她吸了吸鼻子,肚子里咕噜咕噜响,五脏庙发出了强烈的抗议。

但她却没动。

“不合你的胃口吗?想吃什么,爹让厨房做?”

初来乍到,连穗岁不太了解连家的规则,她犯了错,除了在宫里那一巴掌之外,她竟没受到任何处罚,跪祠堂也是做做样子,祠堂里甚至还有她的铺盖,看来原主经常被罚。

“没有,谢谢爹爹。”

连方屿撕了一根鸭腿塞给她,目光慈爱。

“爹知道你喜欢成王,这次没成你也别泄气,等婧儿嫁过去之后,爹让她在成王面前替你多说好话,正妃的位置不行还有侧妃,有爹爹给你撑腰,成王不敢对你不好。”

连穗岁原本怀疑鸭子里有毒,啃了一口之后刚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在觉得原主的爹脑子有病。

她垂下眼睛,连方屿只当她是伤心。

“你别跟婧儿置气,她先嫁入成王府,笼络住成王的心,等你嫁过去成王才会一心一意待你。你才是爹的亲生女儿,你娘不疼你爹疼你。”

“今晚委屈你在祠堂住一晚上,明天爹接你出去,爹先走了。”

连穗岁瞬间觉得手里的鸭腿不香了。

她这个爹要搞事情啊。

连方屿离开不久,秦氏也来了。

秦氏目光复杂地看了她好久,看得她头皮发麻,以为她看出自己不是原主,只是个冒牌货……

“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日后……你好自为之吧!”

连穗岁脑袋上挂满了问号。

秦氏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连穗岁:“……”

不是,来个人跟她解释解释这是什么情况?

夫妻俩一人唱白脸一人唱红脸,企图把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拉回正途?

不像啊!

原主记忆中,连方屿跟秦氏夫妻两个恩爱非常,家里虽说有几房妾氏,但是从来没闹出过争风吃醋的事情来。

嫡庶有别,她的几个庶妹在她面前规规矩矩,从来不敢抢她的风头,她娘虽然只生了她一个女儿,但是妾氏里有好几个生了儿子。

连家一大家子人热闹得很。

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还没理出头绪,又有人来凑热闹。

“小姐,表小姐来看您了!”小桃拎着食盒推门进来,“您要不要见她?”

天黑之后空气有点凉,祠堂里阴森森的很冷,连穗岁透过门缝瞥见一抹浅绿色的纱裙。夏婧儿换了一件春衫,束腰的玉带勾勒出少女纤细的腰肢和玲珑的身材。

来祠堂看她还特意打扮一番,只怕她不是来看她,是显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