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要不我们杀了他吧?
两人容色一肃,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见了冷意。看来澹台明月是早就猜到了他们会来,所以就将门口的下人都遣散了,难怪到了本该最多人的主院,反而一个防守的人都没有。
推开门,澹台明月果然已经在里头等着他们了。他穿着一袭画着野狼图腾的常服,狰狞的鬼面面具戴在脸上,在夜色中,在灯光的晕染下,显得诡谲莫名。此刻他正端坐着,手上端着一个杯子轻转,如鹰般锐利的双眸藏着冷意,不甚友善的看着百里惊鸿和南宫锦。
“其实,朕一直想知道,你这西武的丞相,和夜幕山庄的庄主勾结在一起,是想做什么!”澹台明月似笑非笑的说着,来之前他就已经将这人的身份探查清楚了,暮谨宸,燕惊鸿的“男宠”,夜幕山庄的庄主。可是这个燕惊鸿,却是什么都没查到。其实,他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慕容千秋明明知道暮谨宸的身份,还让他留在自己的宠臣身边,毕竟全天下人都知道夜幕山庄是南岳的!
南宫锦冷笑了一声,极不客气的自己找了一个板凳坐下,不甚友善的开口:“漠北王还是不要讲这种没有价值的话了吧,我告诉你我们有什么关系或是企图,你就能告诉我解掉这个印记的办法么?有什么条件赶紧说,本官还要赶着回去睡觉!”
“哈哈哈……”澹台明月闻言,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着开口称赞道,“果然不愧是被誉为天下间最难对付的政治家的人物,燕丞相的能力和谈判的本事,确实让本王叹服。只是,阁下莫不是忘了,现在是丞相有求于朕!”
南宫锦挑眉:“错!不是我有求于你,而是我们互相帮助,你若不是有求于我,也就不会跟我谈什么条件。你要清楚,我们现在是做生意,这种事情是你情我愿,不存在是谁有求于谁!”
在谈判桌上永远都不要示弱,否则就是将主动权交到了对方的手上!若是南宫锦现下忐忑不安的跑来跟他谈判,面对的,绝对只能是对方无止境的狮子大开口!
澹台明月倒是怔了一下!原本自己是站在高位俯视,但是被燕惊鸿这几句话一说,竟然变成了平等的位置上,而且自己还真的不能反驳!他不由得在心中轻笑了一声,看来是真的遇到对手了!
而一旁的百里惊鸿,听闻此言,抬眸看了南宫锦一眼,眼中满是赞赏。却在不经意中发现,此刻的她,整个人都是鲜活的,眉宇间有着言语无法言喻的自信和傲气,像是鱼终于找到了水源,而战士也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战场。这样的她,看起来是极为美丽的。于是,他也不由得在心中思索,自己就这样迫她跟自己走,到底对是不对。
“那好,既然丞相如此干脆,朕也不多说废话了!朕的条件很简单,燕丞相在玉门关可是给了朕不少瘪吃,只要丞相能跪下磕三个响头,再奉茶赔罪,朕就告诉你这印如何解,怎么样?”澹台明月的语气,明显的有些不怀好意。
原本他以为自己这话说完之后,会看见南宫锦犹豫或是愤怒的表情,岂知,那个女子只是抬头扫了他一眼,眼中是无穷无尽的鄙视和嫌弃,开口道:“漠北王当本官是傻子吗?”恐怕她在这里三百个响头,澹台明月也不会告诉她!
这话出了,百里惊鸿不愉的面色这才稍有缓和。
南宫锦的这话,反而又让澹台明月怔了一下,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杯子,眸中也染上了不少笑意,那是看见对手的愉悦。“丞相是如何能确定,朕不会真的拿这件事情当做条件?”
“漠北王也是做皇帝的人,一国之君就算胸怀不可包罗万象,但以阁下的脾性,也绝对是将江山社稷放在第一位。这么大张旗鼓的做这件事情,花费了这么多的功夫和气力,只是为了出这一口气?若真是如此,本官就要问一句,是漠北王阁下是傻子,还是漠北王在把本官当傻子?”潜台词,我刚刚说你当我是傻子,那不过是在抬举你,说难听点,你他妈的就是个傻子!
澹台明月的嘴角不可抑制的抽搐了几下,面具下的脸上的肌肉也有点轻微的**。冷哼了一声,复又开口:“既然燕丞相这么聪明,朕也不给你看笑话了。很简单,朕要西武的兵布图!”
只要拿到了兵布图,即便是西武有再大的能耐,他澹台明月也有把握一举踏平!
“漠北王,您不觉得这太可笑了吗?兵布图怎么可能在我的手上?”这几百年来,每一国的丞相,手上都只有财、政大权,而兵权在百年前就已经慢慢的被君王们收回了。所以即便是慕容千秋再宠信她,也不可能将那图交给她。
“那就要看丞相大人的手段了!”澹台明月当然知道慕容千秋不可能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燕惊鸿,但是燕惊鸿这么一个丞相来动手,比起自己不是方便多了,成功的几率也大多了么?更何况,有机会利用别人帮自己做事,何乐而不为呢?
“这就是阁下挑选西武合作的原因吧?”就是想借机来见自己,然后提出自己的条件。
澹台明月顿了一下,其实他刚刚来的目的,确实只是为了好好的整治燕惊鸿一顿,但是今日在朝堂上被慕容千秋那一问,还当真将他给问住了!于是就临时改变了自己的主意,如若不然,他又何必亲自跑这一趟,直接传个信给燕惊鸿就是了!但是对于这种说出来除了让自己丢脸、显得幼稚之外,没有第二种结果的话,他果断的选择了隐瞒,开口赞同道:“不愧是天下第一美相!”
南宫锦冷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而一旁沉默了半天的百里惊鸿,忽然开口:“那,若是现下,我们二人直接将你杀了呢?”语调十分的平缓,好似在说今天吃什么一样随意,但是谈的内容却是血光四溅。
“那,就要有劳燕丞相和朕在黄泉路上作伴了!”澹台明月不甚在意的开口。他敢和这两个武功和自己都没有太大出入的人密谈,自然也早就做好了准备。暮谨宸这话,一则是威胁,二则是在试探那块红印最后会引发的结果是什么。不过就是一个死,这件事情没什么不好说的。
南宫锦笑着耸了耸肩,状似开玩笑一般转头看着百里惊鸿:“一个皇帝的命来换我的命,明显就是我赚了,要不我们杀了他吧?”
百里惊鸿闻言,偏头看了她一眼,面上无甚表情,只是眼神很冷,她的命,可比澹台明月贵重多了。南宫锦摸了摸鼻子,识趣的将自己的脑袋转了回去。而澹台明月面具下的唇角忍不住又抽搐了一下,他发现燕惊鸿这个人的思维模式和人类的思维模式根本就不一样,在自己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候,他想的居然不是脱险,而是和别人换一条命划算不划算。
到了这里,这笔生意自然算是已经谈妥了。澹台明月笑了笑,开口:“丞相,记住,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偷兵布图除了要手段,还要找机会,他当然知道这件事不是那么好办的。
“知道了!”南宫锦说完,起身,大步而去。百里惊鸿自然也紧随其后。
出去倒是比进来要容易很多,只是驾轻就熟的原路返回,而后翻越了城墙,便成功的出去了。
一路上,南宫锦却是心事重重,低着头往丞相府走,心下十分纠结。不管怎么说,慕容千秋还没有对她做过不好的事情,想杀自己是真的,但是毕竟没有真正的出手,甚至是处处维护。即便是知道了自己的手上有不死神兵,也愿意给自己时间考虑,没有直接动手,她现在要为了自己的小命去偷了他的兵布图?
“在想要不要按澹台明月说的做?”冷冷清清的声音从她的耳畔响起,明显的是看出了她心中的困顿。
南宫锦也不瞒他,很是坦诚的点头:“慕容千秋可以说他对我没有君臣之义,只是等价交换,各取所需。但是我却确确实实的承了他的恩情,现下为了自己就陷他于不义,还当真有些下不去手!”
百里惊鸿闻言,不置可否,让她自己去思考。但是他心中却早已有了定论,若是她出于对慕容千秋的感激而不愿动手,那让他来动手就好了。慕容千秋的江山社稷,如何比得上她一条命重?
但,很快的,原本满心困顿的南宫锦,终于为这件事情找到了一个确切的答案!离丞相府还有数百米之时,她的眼中有幽光闪过,丞相府的周围已经被人监视了,而且人数还不少!整个西武,敢对丞相府做这种事情的,除了慕容千秋,还能有谁?
在心中冷笑了一声,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百里惊鸿美如清辉的眼眸也闪了一下,但却没有开口多话。
又往门口走了几步之后,南宫锦忽然大声开口:“好了,好了,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以后生气也不要随便往外跑,我是会担心的!”
这话,便算是从侧面解释了这么晚了,他们两人却不在丞相府。
“哼。”百里惊鸿也很配合的冷哼了一声,将他平日里的那股傲娇劲演了一个十成十。
于是这两人就以情侣闹了矛盾的状态回了丞相府。而暗处的那些人,看着这两个大男人的这种状态,只觉得恶心、恶寒,根本就懒得怀疑!
进了府中,南宫锦便屁颠屁颠的往上官渃汐的房里跑去,话说还真的是好几天没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了。百里惊鸿顿了顿,想着慕千千和君紫陌这两人似乎都不大喜欢自己,所以就径自回去处理政务了。
到了上官渃汐的房间,沐月琪竟然也在,她的手上拿着一件小孩子穿的棉袄,递给上官渃汐,看样子是自己亲手做的。而上官渃汐便一边道谢,一边笑着接了过去,两人看见南宫锦的时候,俱是一笑。
南宫锦也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而后就把君惊澜那个小白眼狼抱着好好的非礼了一番,在他的那张粉嘟嘟的小脸上留下了无数的口水印,因为今儿个百里惊鸿不在,所以要抓紧时间亲。逗得小惊澜咯咯的笑了好几声,挥舞着肉嘟嘟的爪子要推开南宫锦,方才作罢。
南宫锦偏头看了沐月琪一眼,开口笑道:“这样的事情,哪用你亲自来做!”
“你收留我在这里,我帮着做些事情也是应该的!”沐月琪笑着回话,其实她是可以走的,父亲的旧部一直都将她当成大小姐,只要她想,她可以风风光光的去过下半辈子,再不济,她自己一个人浪迹天涯,以她的能力,也还活得下去。但她却选择了在自己情敌的家中寄居,原因,不过是在这里,可以离那个人近一些,在这里,她好歹还有再看见那个人的机会。
“你以为我是出于同情,还是出于什么将你留在这里的吗?我是把你当朋友,私心里还把你当嫂子,你竟然说这种话!”南宫锦有些怒了。
沐月琪怔了一下,也知道自己方才说的话让南宫锦误解了,只得开口笑道:“好了,好了,你的心思我都明白,是我方才说话考虑不当。不过你的嫂子这几个字,我可当不起。”
“有什么当不起的!你且等着看吧,最后和睿哥哥在一起的人,一定是你!”南宫锦的语气很是笃定!上次上官谨睿收了沐月琪那件蔚蓝色貂皮做的大裳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上官谨睿的心有些松动了。而且这两个人都已经算是未婚大龄青年了,无比的匹配,就应该成婚才对。
沐月琪有些微窘,和南宫锦相处的时间也不短的,但是对对方那口无遮拦的习性还是没有适应过来,这时不时的来这么一句,确实是叫人不好意思。
上官渃汐作为一个古代女子,自然非常能够理解沐月琪的心情,拍了拍沐月琪的手,而后对着南宫锦开口道:“好了,你也是,沐姑娘好歹也是个没有出阁的姑娘家,总是这般口无遮拦的调侃她算是怎么回事!”
这话一出,南宫锦也明白好似自己又不小心忽略了这里是古代的重大问题,有些窘迫的开口:“好了,我这不是不小心嘛!再说了,咱们这都是谁跟谁的关系,也没什么要不好意思的吧?倒是有的人,自从当了娘亲之后,就变得婆婆妈妈,说话也跟老人家似的,喜欢教训人!”
“你这小蹄子,讨打!”上官渃汐大窘,起身一巴掌就对着南宫锦招呼了过去。
南宫锦似模似样的躲了过去,笑闹的很开心,小惊澜虽然看不懂大人们是在做什么,但也还是咯咯的笑着,十分愉悦。
闹完了之后,南宫锦便对着上官渃汐开口:“上次没来得及说你,以后出手的时候先与我商量一番,也好让我心里有个底。别自己急急忙忙的擅自行动,也不想想你若是有个好歹,让惊澜变成孤儿吗?”
这话自然就是说前些日子上官渃汐在金銮殿上陷害皇贵妃的事情,上官渃汐不甚在意的一笑:“敢算计我儿子,就是赔上我的老命也定要教训她!我当年在北冥的皇宫可不是白待的!再者说了,就是没了我,惊澜也还有你这么个干娘不是?”当初在北冥,这点小计谋,不过是家常便饭。
只是她忽视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在慕容千秋和君临渊这两个人的个性完全不同,慕容千秋做事情看心情,他高兴,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高兴,就要将前因后果挖出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君临渊,只看结果,不看过程。所以上官渃汐的手段,在北冥是无往不利的,在西武,就很难说了。
“嗯,反正有我这个干娘在,那你就没命的在外头横冲直撞吧,等你成功的把自己的老命赔上了,惊澜长大了之后,我就告诉他,我才是他亲娘,百里惊鸿是他亲爹。跟你和君临渊这两个人,一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南宫锦不冷不热的说着。
“你敢!”上官渃汐柳眉横倒,但她也知道南宫锦这货的性子,向来就是说得出做得到。
南宫锦耸了耸肩:“你看我敢不敢!你要是不怕,尽管放心大胆的去死。”
上官渃汐深呼吸了几口气,虎着脸看了南宫锦半晌,伸出手一把将自己的宝贝儿子抱过来:“就没见过你这么黑心的!”关心人的方式都与旁人不同。
“嗯!我是黑心的,你若是不想你的儿子未来和我一样黑心,你就好好活着!”南宫锦不知道的是,尽管上官渃汐一直都活的好好的,多年以后,君惊澜这小子还是非常的黑心,而且那程度,别说是南宫锦这个刚刚进入黑心界的菜鸟了,就连黑心界的大神百里惊鸿都望尘莫及!
“知道了!”上官渃汐嗔怪的说着,忽然想起一事,“对了,你今天看见紫陌了没有?”
“呃,没有!她又失踪了?”今天她一直都在忙澹台明月的事情,都没怎么管府中的事情。
上官渃汐摇了摇头:“这倒是没有,但是我看见她今儿个一早就出去了,现下还不知道回来没有,刚刚遣人过去问了!”
正说着,那过去询问的下人也回来了,见了这一屋子的人,开口:“相爷,夫人,沐姑娘,兮夫人早就回来了,而且……”
“而且什么?”南宫锦的心中有了点数。
而那下人也没有让她失望,开口道:“而且听兮夫人院子里的丫头说,兮夫人回来之后,时而傻笑,时而愁眉苦脸,奇怪了整整一个下午!”这就是他犹豫了一会儿没有说出来的原因,兮夫人是相爷的妾室,这跑出去了一趟,回来笑得跟个花痴似的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想出轨?所以他还真的是不敢多论。
“噗……我明白了,你出去吧!”果然是跑去见冷子寒了,但是不知道情节是怎么发展的,又傻笑又愁眉苦脸,看来这小丫头是真的陷进去了,等有机会要好好的八卦一番才是!
那下人看着相爷不但不生气,居然还是一副憋笑的状态,于是一瞬间更是奇怪了。
上官渃汐却是一脸的狐疑,原本在北冥的皇宫,她是不太喜欢君紫陌的。但出了北冥,相依为命了这么久,慢慢的,她也真的就将君紫陌那个丫头当成了自己的妹妹,所以现下心中还是有些挂心的。“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就不多说了,你这个做嫂子的有时间自己去问问吧!我先回去了,不然有人又要生气了!”南宫锦说着就要走。
另外两人点头。
上官渃汐看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她真的很幸福,尤其和我们相比!”
“但是她也配得上这幸福不是吗?”沐月琪笑着回话。南宫锦,明明就知道自己起初对她是有敌意的,却还是因着觉得自己和上官谨睿相配,就将她带来回来,当成朋友。
南宫锦,看起来是个冷血的人,但是心地确实极为善良的。一个有着真性情的女子!
上官渃汐轻笑:“是啊,她确实值得!”
……
回了自己的屋子,里面燃着一盏孤灯。
身着白衣的绝美男子坐在桌边,如玉的指尖提着一支笔,在奏折之上批示。这一瞬间,她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柔情,一个本该坐在龙椅之上,华屏之后的帝王,现下却为了她,点了一盏小孤灯,在这么一间屋子里,毫无怨言的处理这些事。
她,当真是何德何能!
想着,走到桌边倒了一杯热茶,端放在他的跟前。他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她,月色般醉人的眸中还有些不解,方才她进来就没说话,他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吱声,却没想到她会为自己倒茶?
“怎么?不习惯?我不习惯我自己喝了!”南宫锦的脸马上就拉了下来,好不容易她比较像个贤妻良母,想着伺候这丫的一回,这狗日的居然如此不给面子!
“不是,只是这种事情,不必你来做。”他话虽是这么说,寡薄的唇畔却微微的勾了起来,显然心情不错。
南宫锦白了他一眼,面上是大大咧咧的女汉子状态,心中却是颇为窘迫,恶声恶气的开口:“你就说你喝不喝吧!”真是的,一杯水而已,也要把她搞得这么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了?”他抬眸看着她,语气很淡,眼底却有笑意。
南宫锦磨牙:“放屁!老娘很好意思!”
“从前在梨园,你主动帮我上药的时候,也没见你不好意思。”他好似是来了兴致,非要好好的逗弄她一番不可。
这话一出,南宫锦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真是狗咬吕洞宾,我当年一片好心的帮你上药,你现在居然还敢拿这件事情来取笑我!我告诉你,好汉不提当年勇!”
好汉不提当年勇?这词似乎用的不是那么恰当吧?有点想笑,但到底还是憋住了,冷冷清清的声线响起,十分乖巧的道:“好,我不说了。”
说着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还是平日喝的那茶,他却感觉比起从前,好喝了不少。
他虽然是不说了,但是南宫锦却是彻底的怨念了!她算是明白了,不能对这货太好,因为他的心中完全没有一种感情叫“感恩之心”,只会拿来调侃她。
“生气了?”抬眸看着她,寡薄的唇畔勾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没有!”气鼓鼓的回话。
“还没有?”眸中的笑痕更加明显了!
于是南宫锦瞬间暴走了!“我说没有就没……唔!”
妈的,就会来这招!
……
翌日,南宫锦原本是没准备去上朝的,因为她现在是伤员,但是考虑到澹台明月说的事情,她还是去了。那个什么兵布图,她连在慕容千秋的手上,还是在兵部都不清楚,自然是要去打探一番的。
朝堂之上,慕容千秋那双莹绿色的瞳孔一直放在她的身上,眸中满是幽光逆转,那阴冷的光芒扫过,让人觉得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脚腕,一股子凉意从后背窜起。冷不防的又想起了那一日冷子寒对自己说的话,慕容千秋此人,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血肉亲情都可以不顾忌,自己这么一个对他来说只是玩具般的存在的人,自然是更容易被舍弃的。
“启禀皇上,粮草已经连夜装好了,只等您一声令下,就可以运至漠北!”魅文夜出列禀报,打断了慕容千秋一直放在南宫锦身上的眼神。还真是让人担忧,不知道燕惊鸿这小子最近是怎么惹上皇上了。
慕容千秋颇为满意的点头,开口赞赏道:“魅爱卿办事的能力,颇有丞相之风!”
这话一出,四下皆惊!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只是单纯的赞赏魅文夜办事得力,还是有意换丞相?颇有丞相之风,那岂不是就能担上丞相之位了吗?
魅文夜的面色也变了一下,十分郑重的开口:“启禀皇上,臣有自知之明,以臣之能,与丞相大人,是万万不能比的!”
“魅大人太谦虚了!”这话,竟然是南宫锦说的。
这下所有人都晕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皇上想要换到丞相,而丞相也深感赞同?
但,慕容千秋和南宫锦这两人的心中却是如同明镜一般!前者,是以丞相之位威胁南宫锦,而南宫锦的话,也算是表达了自己不受威胁!
慕容千秋的神色马上就冷了下来,看向南宫锦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杀意!南宫锦心中暗道不妙,赶紧故作恼火的看了慕容千秋一眼,而后偏过头去不看他!
这状态一出,慕容千秋倒是淡定了下来,敢情这小东西是生气了。所以就和自己杠上了,想着那火气自然也消了不少,看了一眼魅文夜,不甚在意的挥手:“嗯,你确实还要多多的磨练一番,方能担大用!”
“臣谨遵皇上教诲!”魅文夜说罢,站了回去。
于是众大臣看了一眼貌似心情不错的皇上,又看了一眼好像在赌气的丞相,再回忆了一下貌似最近澹台明月来了,于是,在心中得出了一个结论:皇上与丞相的感情之中,插入了第三者!而那个第三者,就是漠北王澹台明月。所以丞相和皇上已经开始闹别扭了!
唉,感情这种事情啊!就是复杂!
而燕惊鸿好似还觉得现下的大臣们的心中还不够歪歪,阴阳怪气的对着慕容千秋开口:“不知道昨日皇上陪漠北王游玩,是否将漠北王照顾周到了!”
这语气,十足的就是吃醋的态度!于是,大臣们赶紧低下头,竖起耳朵,等着皇上回话。现下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家中的那群婆娘都喜欢听八卦了,因为八卦这种东西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尤其是皇上、丞相和漠北王的八卦!
“怎么?燕卿吃醋了?”慕容千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心下却有些狐疑,不是这小东西让自己去陪同漠北王的么?怎么现下好似是在闹脾气?
南宫锦冷笑了一声:“皇上多虑了,臣有什么好吃醋的!”
方才,她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既然慕容千秋已经对自己起了动手的心思,那她便给慕容千秋一个假象,让对方以为自己是吃了澹台明月的醋,在闹脾气,所以不肯将不死神兵交出来。这种情况下,慕容千秋就不会急着对她动手了,反而会想方设法的讨好她,说不准还能问什么就说什么,那她拿到兵布图的可能性自然也增大了。
这话,加上这语气,还有这表情,说不是吃醋了,还有人相信吗?大臣们都不约而同的咽了一下口水,在心中想着,看这样子,皇上的追求有望了!还要感谢漠北王的出现,成功的刺激了丞相大人!可是他们以后真的要每天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敬重的皇上,和丞相大人在他们面前发展短袖之恋吗?
“燕卿,你这么说,朕可就冤枉了,分明是你让朕去陪漠北王的!”慕容千秋顿时觉得自己的心里美滋滋的,这小东西莫不是被澹台明月刺激的终于认识到自己的好了?所以……
这话一出,南宫锦的表情从冷然变成了嘲讽:“是啊,臣一说,皇上就欣然答应了!”潜台词,你要不是本来就想陪同,你答应的那么快做什么?!所以你丫的从一开始就不该答应的!
这下慕容千秋算是完全得瑟了!心下顿时有了一种无比幸福而又满足的愉悦感,好似天空都放晴了:“燕卿不说自己不高兴,朕又怎么能知道呢?所以下回,只要燕卿开口,朕定然不陪!”
“皇上,臣可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能左右您的想法,您该陪还是陪,否则传出去了,人家会说我们西武待客不周!”这话南宫锦昨天也说过,但是昨天说的时候是正气凛然,今日就有点变了味了,只让人觉得听着阴阳怪气,下头还有无数的隐藏含义。好似是在责怪皇上为了西武的名声而冷落于他。
于是,慕容千秋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上除了笑,已经找不到别的表情了,他阴凉残戾的声音难得的带上了一抹温柔,开口道:“燕卿,外人如何评说,那些个名声算什么?在朕看来,燕卿才是最重要的!朕很久以前就说过,宁失半壁江山,也不失朕之美相!”
“说得倒是好听……”这句话是小声说的,但是这小小的声音却也足以让大殿的每个人都听到。
冷子寒看向南宫锦的眼神也多了不少赞赏,好一个缓兵之计!
“哈哈哈……好了,退朝!”慕容千秋也不再多话,心情颇好的宣布了退朝,看来这小东西已经有些喜欢他了,现下还是别太死缠着好,有时候欲擒故纵,也未尝不是一个好计。
他的表情上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写着他要欲擒故纵的想法,大臣们看着他的面色,皆不约而同的咽了一下口水,跪下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之后,抱着自己的三观,捡起那抖落了一地的节操,心情复杂且纠结的走了。他们这到底是来上朝的,还是来看热闹的?
南宫锦咬了咬下唇,原本是打算接着问,在慕容千秋那里知道兵布图的下落的,但是这家伙竟然完全不给自己机会了!冷不防的看见了一旁的冷子寒,在心中笑了一声,也许这家伙会知道!
待众臣们全部出了金銮殿,往皇宫的门口走去,而一双莹绿色的瞳孔,却在禁宫之中,幽幽的看着南宫锦的背影。燕惊鸿,朕倒想看看,你的缓兵之计,到底意欲为何!
原本,他是打算在燕惊鸿又异动之前,直接铲除了隐患,但是今日这一役,他却改变了主意!燕卿,想玩朕就陪你玩,只是这游戏,可不要让朕觉得乏味啊!他慕容千秋,向来是喜欢与危险打交道!
……
南宫锦看着前方的冷子寒,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就将一个纸团递到了她的手上。秀眉微皱,没有及时打开。而冷子寒那狂傲邪肆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小锦,你的法子虽然还不错,但是我皇兄不是傻子!”
也许皇兄是真的在那一会儿高兴的得意忘形,失去了判断力,但是他相信,以慕容千秋的精明,很快的就会反应过来!
南宫锦不甚在意的笑着:“我自然知道,他方才其实一点都没信。不然也不会刻意露出要欲擒故纵的表情,但是我也知道,他的兴趣已经被挑起来了!”
“看来是我多虑了,你知道分寸就好!”冷子寒点头轻笑,而后大步往自己的王府而去。
南宫锦上了自己的马车,车夫也驱马前行。打开了手上的纸条,上面写了三个字“玄机阁”,玄机阁是皇宫之中一个看似无人防守,实则暗卫、隐卫横步的地方,周围还有五行八卦的阵法,她当初是无意中的经过的,还禁不住多看了一眼,难道……冷子寒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而这玄机阁,就是藏兵布图的地方?
正想着,马车忽然停下了,前面还有一阵吵闹之声传来。南宫锦皱眉询问:“怎么了?”
门口的车夫开口:“相爷,好像是前面有人打起来了,小的去看看!”
“嗯!”南宫锦点头,闭目养神。
不多时,车夫回来了,开口道:“相爷,是前头有人争道,一个是刑部尚书的公子,另外一个女子小的不认识,两人争抢了半天,两不相让,而那个女子的个性也极为泼辣,竟然在大街上派人动起手来了!”
“别管,绕道而行!”这种事情自然有京兆府尹来管,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在街上行凶的,身份一定不低,而刑部尚书和自己一向就不对盘,她为什么要为了政敌的儿子去得罪人?她又没毛病!
“是!”车夫也不多问,上了马便开始驱赶马屁绕道。
可是没走几步,一道飞扬跋扈的女声响了起来:“你们这是想绕道吗?问过了姑奶奶没有?”那语气极冲,听起来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南宫锦额头的青筋跳动了几下,说实话,这么多年以来,还真的没人在她的面前自称过姑奶奶!但是想着自己前世今生加起来,已经二十三了!所以她这么大一把年纪了,就不要和小丫头计较了,想着便开口对着自己的车夫吩咐:“别理她,走!”
“是,相爷!”车夫应了一声,便扬了一下马鞭,啪的一声,抽到了马背上。
但也在同时,响起了“啪”的一声!而后就是车夫的惨叫一声:“啊——”
“说了姑奶奶没同意,你们不准绕道!”那道嚣张的女声又响了起来,明显是她对车夫动了手!
一把怒火窜上了南宫锦的心头,竟然敢打她的下人,完全就是他妈的活够了!帘子一扯,就踏了出去,但是在看见对方脸的那一瞬间,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