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冢宰府很大,也很奢华,无论是廊建,还是壁画,华丽程度都超越了皇宫。寿宴设在了府后的大庭院中。除了铺着金黄布锻的主座之外,其余客座均设在了两侧,一桌一座,各设两排。
“我们坐后面一排靠近主座,好不好?”说是征求意见,却未等我反应,已经将我拉了过去。
“干嘛要坐那么近,等会儿皇上肯定就坐那里。”说到宇文邕,为什么他先进来却不见了身影。
“皇兄坐皇兄的,我们坐我们的。你是侍中,官又不小,我是藩王,坐第一排都不为过,现在都到了第二排,已经够避风头了。”他兀自地拉着我到了座位,让我坐下。
“婶母,您是今日的寿星,自当坐在主座。”
宇文邕的声音刚一传出,所有座上之人,走动大臣,立刻停了语,驻了步,跪下身再次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今晚是朕婶母寿宴,众爱卿不必拘礼。平身入席吧。”话刚落下,他已侧身请着一位珠光宝气的老妇人入座:“婶母请入席。”
“皇上……”
未等老妇人再行推让,他已携着牒云芊洛下了台阶,就着离主座最近的客座坐了下来。
一个小小的冷场之后,大家便入了席。
“完了,他就坐我们对面。”我嘀咕着,把头埋了下去,虽然前面隔了一排,但是却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对面的他和那个妖媚撩人的女人。想必他也能如此清晰地看到我这边,只要他想的话。
“怎么啦?”偏偏在这个时候,身旁的宇文直毫不知趣地凑了过来。
“讨厌,你别过来。”我低声回着他
“干嘛突然之间这么凶?”他的手覆在了我搁在桌几上不知如何而放的手上,斜眸凝望着我。那个突然的举动让我更添无措,我害怕被对面的他看到。可是我为什么害怕?是因为早朝时他说的话吗?还是因为更多是我怕他误会。可是误会了又如何呢?我和他只是君臣关系不是吗?我为什么要如此在意?可是……
“朕先敬婶母三杯,愿婶母寿如高山青松,颜如洛阳牡丹。”
“谢皇上。”老妇人微颤的声音带着受宠若惊的惊愕。
三杯?他早朝过后连午膳都没有用过,现在就要连喝三杯?我斜睨了一下桌几上的酒杯。那不是一般的小酒盅,对于还未用过任何食物的人来说,三杯酒连灌下去,会有什么后果?
我抬头向他看去,侧身朝着主桌而饮的他,眼中余光直直地落在了我这一方。眸光相碰的那一刻,我的心一阵慌乱,手也努力地从宇文直手心下抽去。
“今天皇兄还真豪爽,跑上来就三杯,我怎么觉得他很多年都没这么大方过了。”宇文直显然惊于对面他的三杯豪饮要多于我抽离的手。
“皇上仁孝远胜常人,臣宇文护也饮下三杯,替母亲谢过皇上厚恩。”
原来大冢宰的名字叫宇文护。那个御书房咄咄逼人的男人,此刻却突然变得很是谦恭。好虚伪,好城府的一个男人。
三杯之后,宇文护拍掌而令,立刻一班美丽的女子着着薄透的衫裙入了场中。
曲乐悠扬婉转而起,长袖飘逸摇曳而动,舞步轻扬凌波而移,
风动,乐动,舞动,带着人的眸,人的心,一起灵动在寿宴之上。
“若兰,你会跳舞吗?”
“不会。”
“不会就好。”
他莫名其妙的接话,让我一阵糊涂,难道他就希望我不会吗?
“不会,有什么好的?”
他微挑着眼角,举杯轻饮一口,朝我坏坏一笑。
“你还没有告诉我翎的事情呢?”
话刚说出口,我那后悔的眼神被他捉了个正着。
“喊这么亲热,你不怕我妒忌之下,也喝了三杯倒你身上。”
“你——”
朝着他,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侧过脸去,咬着下唇看着地上的青砖。我承认,那一刻,我确实语失,但是这不意味着任何事情。
“若兰,别生气了。”
“若兰——”
“嗒——”一个彩色的东西落在了我的脚边。低下身,我瞅了瞅,将它捡起。好漂亮的一个毽子。那不是用人工颜料染成的毽子,而是用真的羽毛扎成的毽子。
“姐姐,能把燕子还给我吗?”
一个红扑扑,发丝粘在额上的小男孩站在了我的面前。好可爱的小男孩,穿着红色的小衣服,淡棕色的发落在小肩膀上,弯弯曲曲的,像个混血儿一般。
“还给你毽子。”
“这个叫燕子,嗯,和天上飞着的燕子。”小男孩郑重其事地指了指已是夜幕的天空,纠正我说。
“燕子?”
古代人喊毽子叫燕子的吗?我不禁笑了一下,倒是挺贴切的一个称呼呢。
“展儿,过来让叔叔抱抱。”
小男孩朝着我身旁的宇文直小跑了过去,腾地就被抱了起来。
“你可真有本事,能让我边上的美人笑起来。”他捋了捋粘在小男孩额上的发丝,瞅了瞅我,继续说道:“展儿,你越来越重了,赶明儿,教你骑马去。”
“嗯,直叔叔,我几个哥哥都不教我骑马,他们肯定怕我超过他们。”
“呵,我鲜卑男人怎么能不会骑马呢?”他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宠溺地说着。
“若兰,你会骑马吗?”
抱着男孩的宇文直问着我,拿个孩子做挡箭牌,我抿了抿唇,回道:“会一点。”
“姐姐,你会一点啊?”
小男孩甜甜的声音问着我,淡淡的琥珀眼眸看着我。
“你不能喊她姐姐。她可是我未来的王妃。”
“嗯?”长睫之下的那双灵眸抬了抬,瞅了瞅宇文直,又瞅了瞅我,从他的怀抱中,滑脱下来,趁我不注意之间,将我的手牵到了宇文直手中。我刚要逃脱,却被对面的宇文直生生地拉了住,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
“直叔,你还是生个弟弟吧。”
话刚说完,小男孩吐了吐舌头,跑了开去。
烫烫的脸,即便不看,也已能告诉我,此刻我颊上飞上的花该有多红。该死的鲜卑族,居然这么点大的小孩都这么早熟。
“害羞啦?”
他明知故问地逗着我。
“快放。”
“不放。”
“你不放,我就喊了。”
“那你喊了,全宴席的人都知道我们是一对了,你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