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觉得日子过得很快。”
“宇文,我也觉得好快好快,你说如果我们能留住时间该有多好?”
“兰儿,日子是留不住的,不过,无论有多快,我都和你在一起,老了也在一起,下一世,再下一世,下下世,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呵,傻宇文。”
“好啊,辱骂当今皇上,看我怎么惩罚你。”
水珠四溅,我如着一尾未着鳞片的鱼,被他拉出了木桶,褪去的衣袍将着湿漉漉的身卷了个遍。本想着挣扎的手,亦裹在了里面,不能动弹。
“讨厌。”
“每次你都这么说,呵。”
一抹坏坏的笑后,垂幔轻落,暖帐锁春。
红霞浸没着金色的皇城,华灯而上的齐国宫殿安排了宇文宗室的晚宴,他携着我的手,入了宴席,路上我很紧张,很害怕,我怕在这里遇见一个齐国的人。
“怎么啦?是不是刚才没有睡够。”
“没什么,我只是想子涵。”
“她似乎有些累,已经吃过睡了。”
“你怎么知道?”
“刚才你还睡着的时候,侍卫过来禀报的。说是子涵与翎玩了一会儿后,就吃了东西睡起了觉。”
“那就好。”其实子涵与独孤翎在一起,我一点儿都不担心,真正担心的只是一会儿的宴席而已。
“子涵好像和翎很好。”
“怎么?你吃醋了?”
“吃醋?胡思乱想。”
他斜睨了一下我,带着一丝小小的戏谑。
齐国的宫殿很大,虽然我来过,但除了心中深藏的惶恐外,我并不认识路。过了大约一刻的时间,我们才到了御花园。
这里,我曾经用过晚宴,不过那一次,我落入了高纬的圈套。亭台楼榭,曲幽径长,本是流连之处,而我却毫无心思。
“兰儿,宪他们都在等我们了,看样子,我一有红颜,就特别容易晚到。”
他的话并不带责怪,只是为了让我不带表情的脸颊上捎上一丝笑意。
亭外的空地上,宇文宪等人见着我们携手而来,自是起身行礼,而他只道是家宴,便免去了大家的礼。
三个多月的征战在所有的人脸上都书满了那层艰辛与艰辛之后的成功。月下,大家举杯而饮,弥补着三个多月来没有好好吃上一顿的遗憾。星在闪,酒在饮,我忽而想起了一首词。记得那是南唐后主李煜用来形容自己悲惨境遇的——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虽我痛恨高纬,但是朝之变终是让人伤感。记得当年,长恭说过,高纬他一定会后悔,我想他许是真的会后悔。
“皇兄,你果然同往日一般神勇,当晚,你独自带兵闯入东门,那个危险……”忽而,宇文盛举杯站起,大声道。
“盛,你喝多了,快坐下。”
宇文宪赶紧起座止了宇文盛的酒话,狠狠地把他拉回了座位。
“我没醉,我清醒着呢,皇兄……”
“坐下了,没醉没醉——”
“宇文,当时……”听到宇文盛的话,看到宇文宪的阻止,我将着目光投向了身侧的他,而他却很快地将着眼神从我的身旁挪走,靠在杯壁的唇边,轻言道:“兰儿,我回去和你解释。”
正道着,远处传来一个禀报声:“降臣高纬,高恒带到。”
高纬?不,他怎么会到?不,我不能让他见到我,绝对不能。
“宇文,我有些累,先走了。”
“兰儿。”
我并未顾忌他的颜面,亦未因着他的唤而停止脚步,银色的长裙顺着红色的毡毯,快速地离着。然而,然而这一切,我在慌措中做的这一切却被这一声“问候”瞬间击碎。
“兰陵王妃,别来无恙?”
一抹斜长的黑影挡住了我低头望地的视线,那让我此生都难以忘却的声,如针般刺入双耳。
“你认错人了。”
“呵呵,我高纬一生这么多女人,又怎会认错呢?更何况我们曾经……”
“住口!”
我紧紧地屏息低颌,周围的觥筹交错刹那间落了静。
“降国上皇高纬。”
“降国国君高恒。”
“参见上邦皇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后,未传免礼之声,身旁,白色衣袍的高纬与其子高恒跪地未起。
裙下的足,正要再行,落静的身后传过他的问:“是不是真的?”
我的睫羽锁不住眼泪,沾湿的唇在风中颤抖,几年来我一直担心的事终是发生了。再瞒,再否认,都是一种错上加错,我不乞求他的原谅,望着夜空中的那抹银月,我感谢上天给了与他的再遇,再爱,这一切,已经够了。
“是,我是高长恭的妻子,是齐国的兰陵王妃。”
转身间,我道着自己的答案,目光的相碰,在瞬间被着一声巨响所击碎。
他将着面前的桌连同菜碟,酒斛掀倒在地,红色的毡毯滚落着器皿,滴落着酒。
我跪落在他的面前,等候着乌云后的电闪雷鸣。
“皇兄息怒。”
“住口!”
宇文宪的劝声被着他的吼淹没在愠怒中。声,离我是这般近,而心,是否还能离我毫无距离,我已不再奢望。
“全给朕退下!”
“皇兄,若兰她也许……”
“走!”
细碎的步,在这死寂的夜空中,离了我的周围。偌大的晚宴之所,独留下他与我的身影。
“对不起。”
“对不起?今时今日难道一句对不起,就可以将着一切消散吗?”
他的声如我一般颤抖。
“我,我爱你。”
“呵,我真的很愚蠢,竟然认为那人是独孤翎。高长恭!高长恭你对得起我吗?!”
“不!对不起你的人是我,是我,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害死了长恭。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求他带我离开无名谷到邺城。若不是如此,他就不会因为救我而要娶我,更不会因为不让高纬糟蹋我而逼宫。是我,是我害死了他。是我让他万劫不复。到头来,他却未得到我的半分。长恭他,他从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从来没有过!”
一串疾步,一个紧紧相抱,我的身被淡淡的檀香裹入一个暖怀中,我以为开口的那刻我会失去,我以为再被他相拥会是一个奢侈,我以为一切的一切在这一刻已无法挽回。
“兰儿。”
“对不起,对不起。”
“不要说了。”
“长恭没有对不起你,真的,我没有人证。可是,可是我们真的没有过。没有过夫妻之实。我和他是清白的,是清白的。相信我,我求你。”
我无凭无据要他相信成亲的两人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这与登天来比,哪个更难?苍白的乞求在他的面前是这般的无力,我竭力的辩解为了自己,亦为了长恭,更为了挽回他的心,可是,我能吗,我能吗?!
“我,我相信你。”
抱着我的臂,更紧地将我而环,耳畔边继续传递着他唇间的温热:“兰儿,我信你,我相信你,我不需要人证,亦不需要证明,我只要你亲口告诉我。你说的话,我都信。”
“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