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改道好了。”按照封建礼教,我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民女确实应该下跪,可是二十一世纪来的我,只能跪自己祖先,怎么能给这些莫名其妙的人跪呢?吵不过,我躲还不成吗?转过身,我提裙而走。
“贱……”
“退下。”
那个细柔之声再一次地响起,接着便传来老宫女的声音“是,上嫔娘娘。”
正要再走,牒云上嫔便喊住了我。
“你可是被皇上临幸的那个汉人女子?!”
她的话语声调,夹着重重的自傲与妒忌。
“喂,谁和你说我被临幸过?!”回过身,我忍不住朝着她们走去,嘴里不停地辩解着。谣言就是如此厉害,我简直怀疑连个抹地的宫女都传着我被宇文邕临幸过的事情。
“怎么?能被皇上临幸可是万福之事,难道你个汉人女子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吗?”
隔着三四米的距离,我看到了那个牒云上嫔的容貌。她,很美,淡扫的娥眉下,一双带着桃花的黑瞳,闪烁着魅惑,如羊脂般细滑的脸庞就似二十一世纪电视中做着高档面霜广告的平面模特,让人有种伸手触碰的冲动,菱唇上染着樱花般的红色,更添着一份媚人的气息。满插珠钗的墨发云髻,拂地而落的锦缎孔雀兰裙,无不显着她尊贵的身份。
“汉人女子?那你是哪里人啊?”难道北周不是汉人皇朝吗?我切齿着自己的历史为何变得那么差。
“低贱的女人。”牒云上嫔冷冷地低哼了一句。
居然敢骂我低贱,什么样的男人就有什么样的女人,一股重重的民族情结冲击着我的心,二十一世纪的中国可是五十六个民族一起的和谐社会。这个妖艳的女人居然鄙视身为汉族的我。顿了顿,我反诘着:“那你很高贵喽?这么高贵的话,干脆脸上写着‘我是高贵的牒云上嫔’好了。”
“贱人,替本宫把她抓起来!”时才还故作优雅的女人突然青起脸来,扔了那层绵羊的伪饰,吼了起来。
“想抓我,门都没有一扇。”就凭这几个穿着如此啰嗦服装的女人,想和体育那么优秀的我比。
“哼——”甩了个不屑的冷哼声,抓起衣裙,我就飞跑起来。
“贱人!”
我回头瞅了瞅,果然围在牒云上嫔边的女人们像疯了一般朝我涌来,为首的那个老宫女还在不停地谩骂着。
我向上提了下手中的裙边,穿着罗袜,双足飞踏在柔软的绿色之上,时不时还摧残着缀着的小花。
忽然,膝盖下不知被什么东西击中,顿时一阵酸痛,并着麻麻的冲击,一个踉跄,我的身体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与如毯细软的绿草来了次满怀的亲密接触。
“谁啊?这么讨厌!”趴在草上的我咒骂起来,手撑着地,准备起身。然而,颈脖边顿时被一个冰冷沉重的东西压了下去。侧目斜睨,居然是一把带着鞘的刀,因为刀的沉重,我看不到持刀人的样子,只能看一双黑色的革靴,随风略动的青色衣诀。
“放开我!放开我——”被刀压在草上的我,此刻失去了一切逃脱的可能,任凭我如何叫,如何喊,那柄刀,始终没有离开我的肩颈。而身后,错杂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这下完了。”微抬着的头,放弃了最后的挣扎,无力地磕在交错的双臂上,等着那即将来临的不幸时刻,我想不出落在一个如此妖艳的女人手里,能有什么好的结果。
“奴婢,奴婢参见牒云旅贲率大人。”身后传来那个老宫女的声音,只是少了蛮横,多了谦恭。
用刀按着我的那个人居然也姓牒云,他和那个牒云上嫔什么关系?亲戚?旅贲率又是个什么官?居然能在北周皇宫的御花园随意转悠。
“下官参见牒云上嫔娘娘。”
肩颈的刀微微动了动,他——应该在行礼。
“二哥,都是自家人,不用那么多礼。”
呵,原来是二哥,怪不得暗箭伤人,使用那么下三滥的手段。
“怎么?贱人,你不想跪,想趴着向本宫行礼吗?”
我抓起手边的青草,狠狠地拔了起来,朝后一扔,大叫着“你才贱人呢?做人家小老婆!”
“居然敢对上嫔娘娘不敬,本官看你是不想活了!”
话音未落,“嘶——”的一声,空空的刀鞘从我的肩上滑落。顺势一个翻身,我仰天躺着,只见耀日下一道白闪刺目的刀光明晃在半空。
“宇文邕救我。”纤臂挡着面颊,我紧闭着双眸大声喊着,不知为何,那一刻,我脱口而出的竟是他的名字。
“二哥,住手!”狐媚的声音挡住了落下的刀。
“上嫔娘娘,她冒犯你,又直呼皇上名讳,怎能如此放过?”
“二哥,这个贱人,皇上刚刚临幸过,万一我们就这么杀了她,恐难向皇上交代。本宫,不想为了一个卑贱的女人,令皇上龙颜不悦。”
哼,就知道,这个女人是为了自己。通常一个敌人放过一个可以斩草除根的机会,肯定是有着比除掉这个人更重要的理由。反手撑地的我,捏着掌下的草,对着这样的绵羊面具下的女人,很难会让人相信她会真的放过我。
“那上嫔娘娘准备如何处置她?”
“几位姐姐都在宛沁亭中等本宫,既然本宫路上偶遇这个贱人,不如带去让各位姐姐们好好认识认识。”菱唇边扬起的酒靥弯刻着她心计中的邪恶,鼻中带出的那个假笑声混杂着对我的蔑视和挑衅。
“既然上嫔娘娘已有安排,那下官就将这个女人交给娘娘。”
青衣束身的男人蹭地一下把地上的我拽了起来。右手腕处的扭挫疼得让我忍不住喊了声痛。
“给本宫带上这个贱人!”
她连个正眼都没有瞧我一下,垂着密卷的羽睫,自顾地弄着长垂的衣袖,微微地轻弹了一下,冷哼了一声。
“放开我,你们这群疯子!”我极力地用着尚且自由的左手狠狠地推着捏得我手指紫胀发白的那个力掌,他丝毫没有松开,直到身后那几个相拥而上的宫女死死地将我的双臂反手扣在了身后。
“快走!”又是那个老宫女的声音。
两鬓垂散的发丝挡着我的视线,双臂反拉的韧带撕痛迫地我不能再有过多的挣扎,她们狠狠地推戳着我。
“不要推我,我自己会走。”
痛,让我咬着下唇,罗袜而裹的双足,沿着她们逼迫的轨迹出了草地,踩在热烫的鹅卵石路上,偶然,尖出的石棱刺着我的足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