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早就被阴蝶占据,变成了阴蝶的巢穴。

阴蝶在他的身体里留了许多幼虫,阴蝶在的时候,可以控制这些细小的、肉眼不可见的幼虫进入其他人的体内,嗫咬对方的神经。

刘方庆就是靠着这个,来控制女孩儿们的身体。

现在,阴蝶不见了,留在他身体里的幼虫躁动不安,四处冲撞,它们想要找到自己的母蛊。

它们顺着刘方庆的血液进入他的五脏六腑,在他的血肉上啃食出了一个口子,然后蠕动着身子,不停地向里面钻去。

刘方庆的鼻子和耳朵里开始向外流淌红色的血液,疼痛让他长大嘴巴。

一些幼虫意识到,母蛊失踪了,它们想要变成母蛊,掌控一切,于是它们开始在刘方庆的身体里厮杀。

它们横冲直撞,撞碎了刘方庆的肝脏,撞穿了刘方庆的心脏,撞透了他的肚子和脸颊,从毛细血管或者脂肪中钻了出来。

刘方庆变成了一个瓷瓶,只要有一个位置破了,数不清的水就向着破裂处涌出。

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阴蝶蛊的幼虫们吃了他的血肉,开始不停地变大,它们密密麻麻的在他的血肉中蠕动着。

刘方庆变成了一个血人,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儿好肉,疼得撕心裂肺的吼叫。

然而,他却死不了。

阴蝶蛊不让他死。

他抓挠着自己的血肉,大声嘶吼着:“你到底是什么人?我的阴蝶呢?还给我!还给我!”

刚刚被刘方庆抓来的女孩儿早就昏厥过去了。

干尺冷冷的看着刘方庆,将他的痛苦和挣扎尽收眼底。

她一言不发,像是在欣赏一副温馨的油画。

刘方庆奄奄一息,不停地哀嚎着:“救救我,救救我,我疼啊!妈妈,我疼啊!”

原来他痛苦到极致也会喊妈妈。

干闻当时死的时候比他还痛苦,被爱人当做阴蝶蛊的蛊人,被最爱的人背叛,还要忍受开膛破肚的痛苦,还要担心亲妹妹以后的生活。

她该有多痛?!

刘方庆打着爱的名义,将干闻的骨血抽干,血肉吃净,最后还吻着对方的脸颊,说爱她。

这样的爱多么令人恶心,多么令人厌恶!!!

干尺就这么看着刘方庆,一言不发,直到他彻底没了呼吸。

刘方庆被阴蝶蛊反噬,死无全尸。

干尺却并没觉得开心。

她知道,今天的刘方庆,就是未来的自己。

走在深渊边上的人,总有一天会被深渊吸进去,万劫不复。

干尺说到最后的时候,神色漠然,语气悲戚。

“赵瑞,我报了仇以后,并没像我自己想的那般畅快,反而有些迷茫,有些失落。我不知道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不知道我活着是为了什么。

我没有家人,没有爱人,没有朋友。我古怪而不合群,我时常在想,如果我母亲生我的时候,我没有活下来就好了……”

干尺的话像是一柄柄锤子,砸在了我的心上。

我走到她身边,轻轻的抱了抱她:“现在,我们是朋友了。”

干尺抬起头,惊讶的看着我,漂亮的眸子里蕴含着一层柔柔的雾气,好似清晨的山林,湿漉漉的、清新。

她抬起双手,狠狠地回抱住了我。

她没说任何调戏的话,也没说其它。

那一刻,风吹过她的头发,她稀疏的头发拂过我的下巴,有些痒。

我想,可能是胡子要长出来了。

沙漠,深夜,两个孤独的灵魂悄悄靠近,暂时依偎在一起取暖。

就在这时,干尺忽然指着远处说道:“赵瑞,快看,太阳要升起来了!”

我转过头,顺着干尺指的方向看去,一望无际的沙漠中,一轮明日缓缓升起,天空由灰蒙蒙变得明亮起来。

我没注意到,当我注视太阳的时候,干尺正在看着我。

她的眼神亮亮的,好似天边逐渐变得黯淡,却又不容忽视的星子。

我听干尺说了一夜的过去,没有睡觉,干尺也没睡觉。

可我们两个都不困,走起路来速度并不算慢。

我忽然想起了食梦貘曾经说过,干尺没有梦。

此前,我没有问过,是觉得贸然问这个问题有些冒昧。

经过昨晚的谈心,我觉得我和干尺之间关系亲密了一些。

于是,我开口问道:“干尺,你不需要睡觉吗?”

干尺毫不避讳:“你不是也不需要吗?”

“我喝了尸油……”

干尺勾起一个浅浅的微笑:“我也喝了。”

我上下打量她一番,眯了眯眼睛说道:“咱俩比划比划?”

干尺笑的很是灿烂:“但我没能打开基因锁。”

我眉头微皱:“为什么?”

“不是所有喝了尸油的人都能打开基因锁,至少……尸体就不能。”

我瞳孔微缩:“你是死人?!”

干尺翻了个白眼:“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不也是死人嘛。”

“可我打开了基因锁……”

干尺磨了磨牙,有些恼怒的握紧拳头,照着我的胸口给了我一拳,稳稳当当打在了我的心脏前方。

我的伤口顿时涌出血来,衬衫前方变得血红血红的,湿漉漉。

“我知道你打开了,不用跟我炫耀!!!”

干尺低声自言自语:“人比人气死人,体质特殊就是好,什么好事都能摊上,难怪会被各路妖魔鬼怪盯上……”

“什么体质?”我敏锐的捕捉到了干尺话里的重点。

干尺闭上了嘴巴,不肯再说。

小卖店的老头儿也曾经说过,这群人里有人体质特殊,我一直以为他说的是别人,难道……他说的其实是我?

体质特殊?我到底是什么体质呢?

我的八字很正常,不算是阴命,甚至还阳气旺盛。

我想不明白,我知道的太少,猜测都无从下手。

我只能先将这个问题藏在脑海深处。

我们两个正在沙漠中前行,“乌突突……”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响起。

我抓住了干尺的手腕儿,低声说道:“有车。”

一辆军绿色的越野车从远处驶来,车牌上积了一层厚厚的沙尘,车上面绑着两三个巨大的行李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