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平安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大床之上,鼻子中嗅到的,都是浓浓的草药味,大床在华屋之中,屋子里锦幔秀帐,富贵奢华。

大床边上,几个美婢在床边站着,吹着刚刚端来的浓浓的汤药,几个侍者则站在屋子门口,不时用忧虑的眼神朝着这里瞟过来。

“咳咳……”

看看扫视了周围一眼,肺部一阵抽搐,夏平安就剧烈的咳嗽起来,伺候在床前的几个美婢连忙上前,又是抚胸又是拍背的,一阵忙乱。

“老爷,请用药……”一个秀色可餐的婢女跪在**,把手上的药碗举起来,另外一个婢女则拿着银勺,轻轻吹了吹,试了试温度,想让夏平安吃药。

“把药放着,你们先退下吧……”咳嗽方停,夏平安抬起手,就看到了自己手上的老年斑,他苦笑,脑子里大概已经明白自己此刻的状态了。

这是管仲晚年重病在床,不久就要离世的时候吧。

按照界珠的尿性,大概齐恒公很快就要来了。

果然,服侍在床前的那些美婢刚刚退下,就有一个官家模样的人急匆匆的走了近来,“相国,大王来看你了……”

“扶我起来……”

官家就在扶夏平安起来的时候,穿着紫色长袍,留着长须的齐恒公已经大步走到了屋子里,看到夏平安要从**起来,齐恒公连忙走过来,拿起**的枕头被褥,让夏平安靠好,关切的问道,“仲父可好些了……”

“我恐怕吃不到明年的新麦了……”夏平安喘息着说道,然后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就是春秋五霸之首的齐恒公。

传说齐恒公晚年好紫衣,果然如此。

历史就是爱开玩笑,此刻的齐恒公,紫袍加身,意气风发,霸业成就,让天下诸侯敬畏,谁能想得到这样的霸主的结局竟然是活活被饿死,而且死了六十七天尸体无人打理,一直到蛆虫爬出宫墙之外,外面的人才知道他死了。

一代霸主,成就霸业是因为用人,死得凄惨也是因为用人。

夏平安有些唏嘘,心中更是钦佩管仲的眼光和才干,齐桓公要是听管仲的,绝不会那么凄惨。

听到夏平安说自己吃不到明年的新麦,齐恒公的脸上一下子就忧愁了起来,强笑了一下,安慰道,“仲父莫要如此说,我已经下令,遍访天下方士名医,一定能找到圣手,将仲父的疾病治好!”

“大王莫要再安慰我,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能随着大王成就齐国霸业,一生已经无憾,我已经时日无多,大王下次再来,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我……咳咳咳……”刚刚说完这么一句,夏平安又咳嗽起来。

看到床边有汤药,齐恒公连忙端起汤药,亲自服侍着让夏平安把汤药服下。

看到躺在**的管仲,齐恒公想到这些年来的种种,也不由伤感了起来。

服下汤药,肺部一阵清凉,夏平安感觉身体稍微舒服了一些,没有再咳嗽了。

“我现在人还清醒,大王若有什么疑问,现在还可以问我,我还能为大王出谋划策……”

听到夏平安如此说,齐恒公叹了一口气,轻轻挥了挥手,房间里的其他人全部退了出去,一时之间,这房间里,就只有齐恒公与夏平安两人。

齐恒公这次来找管仲,其实就是想最后询问一下管仲身后大事的。

“仲父说得对,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寡人未来也有这么一天,就是不知仲父去后,仲父觉得齐国谁可继承仲父之位?”

“隰朋,隰朋可继我之位,隰朋乃庄公曾孙,于大王忠心耿耿,当年葵丘之会后,隰朋还平定了晋国之乱,外御戎狄之犯,隰朋上得诸侯敬重,下能救济百姓,眼光长远且勤于政事,齐国交给他,大王可放心,只是隰朋年事已高,我若走后,隰朋恐怕无法辅助大王太久……”

齐恒公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隰朋若去,我欲让鲍叔牙继续接任相国之位,仲父以为如何?”

“万万不可……”夏平安连忙阻止,叹了一口气,“鲍叔牙乃君子,善恶太过分明,太过正直,不可为政,他对我和大王都有情有义,是个好人,鲍叔牙可为清官,却不可为齐相,我在齐国为相40年,之所以一直没有重用他,就是因为我知道,若是我重用他,他嫉恶如仇,却又不懂得迎合君王百姓,对其他大臣太过刚直,不懂变通之法,鲍叔牙若为齐相,对他和齐国都不是好事……”

“若是宁戚还在就好了!”齐恒公也叹了一口气。

“还啊,若是宁戚在就好了!”夏平安也叹了一口气,可惜宁戚死得比管仲还要早,四十年弹指一挥间,当年助齐恒公成就齐国霸业的“管桓五杰”,如今不是老去就是凋零。

齐恒公又打起一点精神,“既然仲父觉得鲍叔牙不可为齐相,那不知道开方可否为齐相?”

“若大王还相信我,此刻就请听我一言,请立即诛杀开方,易牙,竖刁和常之巫四人……”

齐恒公大吃一惊,脸色都变了,他刚刚还想向夏平安询问一下这四个人能不能大用,有意提拔重用这四个人,却没想到夏平安一开口就建议他把这四个人杀了。

“此四人对我忠心无比,仲父何出此言,让寡人杀他们,若寡人杀了他们,那天下之人岂不要耻笑鄙夷寡人无情无义?”

“世间最难割舍的,就是骨肉之情,每个人都爱惜自己的子女,大王当年吃遍山珍海味,想尝尝人肉的滋味,易牙杀了自己的儿子烹调来给大王享用,他连自己的儿子都能残忍杀死,怎么可能忠于大王?”

齐恒公脸色变了变,“那竖刁呢,竖刁为了能入宫侍奉我,不惜自宫,他爱惜我超过爱惜他自己,对这种人又犯了什么错,要杀他?”

竖刁?夏平安其实还想让齐恒公把这个竖刁叫来让他看看这个家伙到底长什么样,听说竖刁长得极为俊美,是标准的小鲜肉,为了入宫能常伴齐桓公身边不让齐桓公担心帽子变色,他直接自宫进宫,这个竖刁,就是修炼《葵花宝典》《辟邪剑谱》第一人,东方不败的祖师爷。

“人之常情莫过于看重自己的身体,他对自己的身体都不爱惜,对大王的身体会爱惜吗?”

“那开方又犯何错?他宁愿放弃卫国太子之位,来侍奉我已经十五年了,他父母去世了都没回去奔丧,难道你不放心他?”

“开方来齐国,是因为齐国势大,卫国势小,齐国富裕,卫国穷困,他在齐国侍奉大王,荣华富贵,比他在卫国当太子还要舒服,更加尊荣,这样的人,连父母死了都不难过,抛家弃国,大王难道指望他能比孝顺父母更孝顺你么?这些违背常情天理之人,必为妖孽,包藏祸心,不可重用,还请大王将他们诛之!”

“那常之巫又有何错,常之巫能断人死期,能治疗我身体的顽疾,那为何要杀他?”

“生死是命数,疾病也是自己身体的毛病,大王把自己的生死命数完全交给别人掌控,由别人来决断,这样的危险,大人难道察觉不了么?若是常之巫有异心,大王危矣!”

“这四个人跟随我、侍奉我这么多年,仲父以前为何早不说,此刻却又让我将他们杀了?”

“我以前不说,只是留着他们给大王解解闷,让大王高兴高兴,如果把他们比作洪水,我就是堤坝,如果把他们比作猛兽,我就是囚笼,我若在,他们无法为祸齐国,如今堤坝将毁,囚笼已朽,洪水猛兽一旦放出,势必肆意泛滥,为祸齐国有害大王,请大王一定杀了他们!”

齐恒公一脸为难挣扎,最后叹了一口气,“我若杀了他们,天下人如何看我,罢了,大不了我将他们四人逐出临淄,以后疏远他们再也不见就是了!”

听到齐恒公这么说,夏平安也无语,这历史的惯性太大了,齐恒公的命运,还是无法改变啊。

齐恒公现在说把那四个人逐出临淄,但就在管仲死后三年,齐桓公又想念那四人在身边服侍自己的滋味,结果就又把那四个极品招来了,最后弄得齐国大乱,齐恒公也无比憋屈的死在了那四人的手上。

一代霸主,最后竟然死在宵小奸佞之手,实在令人感慨。

……

书房内,夏平安睁开了眼睛。

再看看时间,两颗界珠融合完毕,居然才过了不到一个小时。

管仲的这颗神力界珠,又给夏平安增加了20点神力,让夏平安的神力上限增加到了290点。

在融合成功这颗界珠之后,秘密坛城中又多了一副管仲在病榻上和齐桓公论相辨奸的画像,画像的左边,是齐桓公在病榻前向管仲讨教请问的场面,画像的右边,却是齐恒公被困高墙饿死深宫,尸体腐烂生蛆无人搭理的画面。

画像上有八个字——用贤则霸,近奸则亡。

这八个字,当真是齐桓公一生的写照。

同时,那座黄金之山上的“辨”字,也被这副画点亮了,前面的刻舟求剑,点亮的是“剑”字。

这两颗界珠,都是完美融合,夏平安非常满意。

……

看到时间还太早,这个时候走出书房容易惹得外面的人瞎想,夏平安也就继续在书房内盘膝而坐,闭目养神,差不多又过了一个小时,感觉差不多了,夏平安才离开书房。

郭唯和徐局长果然还等在外面,两人就坐在外面的沙发上聊着天。

看到夏平安打开书房的门走出来,两人都站了起来,徐局长精神一震,郭唯则是一下子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夏平安出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