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出阵有风险

张狂不是第一个让捐输者可以此得官的人。几百年前的汉武帝,还有更早的战国时期诸侯王们,都干过类似的事情。而干的最轰动,最有创举,最有规模效应的,其实还是本朝的灵帝刘宏。十多二十年前,灵帝卖官鬻爵的举动,都到了明码标价的程度,二千石的官位标价是二千万钱,四百石的官位标价是四百万钱,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不过,张狂出于政治考量下开了这个口子,却不想让官场习气就此败坏。为此,他特地对所谓的“捐吏”任用,做出了明确的规定,而且捐输者还必须通过基本的能力测试。

所以,豪强大族们捐纳十万钱,仅仅是可以让子弟们取得为吏的资格,属于底层的办事人员,并不能直接获得高位。以后在官场考核当中,若是办事不称职,这些捐来的吏职一样会受到处罚。而且,这种捐吏的数量,还有着严格的限制,并非想捐就可以捐的。

通过种种严格的限制,这些数量有限的“捐吏”,进入为数庞大的科举吏员当中,并不会带来太大的问题。从总的情形来看,其也仅仅是提供了一个新的入仕途径罢了。

话说回来,正是由于在政治层面上,张狂成功的与冀州,不,应该是所辖领地上的豪强们,达成了初步的关系缓和,他才能够在随后的两年里,顺利恢复了一定的元气,并有余力南下进攻青州和徐州。

但是,如果眼前的战事变得延绵日久的话,才缓过一口气来的冀州财政,怕是又要出现巨额亏空。那样的话,张狂说不定又得找豪强们借钱去了。而像豪强们借钱。显然是要付出政治上的代价的。所以,若能及早的结束徐州战事,避免财政紧张的局面,张狂并不介意为此冒上一些风险。

不过。郭嘉不久前在青州战事中。证明了他的局势预测能力,不愧是有着“鬼才”之称的第一流军师。既然他对陈登的广陵郡有着如此推测。张狂也就接受了。

“主公不必多虑。如今的胜势在我军一方,我军就算强压过去,依然能将陈登之流轻易击破。”

见到张狂有想多了的趋势,郭嘉再次及时的提醒他。

被郭嘉一点拨。张狂心中豁然开朗起来。

一直以来,由于张狂习惯了使用计谋来击败对手,在发现没有好方法可用的时候,下意识的忽略了其实还可以来硬的。

没错,如今的张狂军,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对手们。就算是硬拼,只要舍得付出一定的代价。张狂也能够硬吃下徐州这块肥肉。

陈登能战又如何?

他的兵有自己多吗?

他的大将有自己强吗?

他的底气有自己足吗?

所以,得到及时提醒的张狂立刻决定,硬吃陈登!

当然,硬吃归硬吃。却不是派人去送死。而且,陈登的兵力高达一万五到两万之间。达到这个数量的大军,如果据营地防守,按照兵法来说,一般需要至少三万人才能够顺利的拿下。万一进攻陈登的时候,郯县的曹豹却出兵救援,则张狂至少还需要派出五千人在旁边戒备着,才防备能得了郯县的威胁。

可是张狂带来的大军总数,不过四万余人。若是一下子派出了三万五千人,偌大一个营盘,光凭五千兵力,如何防备的过来?

对于这种兵力调度的难题,张狂心中自有定计。

次日一大早,张狂就尽遣大军出营。他以义弟谢逊为前部都督,统领众将,进攻立足未稳的陈登。谢逊本来在早些时候就带兵南下,负责切断徐州与兖州、豫州的联系任务。但是由于曹操对冀州的破袭,导致张狂的主力军团兵力不足,张狂便将还在空闲着的谢逊所部调回来,编入进攻郯县的大军当中。

至于张狂自己,也没有闲着。谢逊督军出战之后,他便带着一票精锐的亲卫队,优哉游哉的来到距离郯县城墙大约一里远的地方。

到了预先选定的地头,张狂命人摆上一张案几,两个交杌【马扎】,撑起一张大大青罗伞盖,又让人端上下酒小菜和两坛子美酒,自己则大喇喇的坐在面朝郯县的方向上,命令侍从里嗓门大的数人一起放声大喊:

“大汉冀州牧,邀故人曹君一叙!”

声音很大,足可以让郯县城头的人都听得极为真切。不过,郯县城头的守军除了一开始略有**外,接下来并无反应。

对守军的这等反应,却也在张狂意料之中。他丝毫没有着急的意思,反而让数组侍从准备好,一会儿轮流向城头喊话。甚至考虑到天气依然炎热,连为喊话的人解渴的药汤,张狂都事先让人预备好了。

于是,在郯县城外,就出现了这样一幅奇特的景象。相隔五里远的冀州军大营中并无动静。数百名器甲精良的轻装卫士,安静的呆在离郯县三百步以外。距郯县二百步的地方,一人端坐在青罗伞盖下,悠闲的小口自斟自酌。而几十名便装亲卫,却分成若干组人手,不停的向城上喊着一句相同的话。

“大汉冀州牧,邀故人曹君一叙!”

“张贼这是在作甚呢?”

城头的魏续低声嘀咕了一句,有些狐疑的看了一眼曹豹。可惜曹豹本人也正是一头雾水呢,哪里能够向魏续解释?

两军交战之际,一方的主帅突然跑到敌人的城下,摆出一副要访友的悠闲样,如何会不让人疑惑不已?

曹豹和魏续这两个郯县防务的主要负责人,一听到张狂出现在城下的报告,立刻急急的来到城头。不过,为了不惊动城下的张狂,以便揣测张狂那厮在施展什么诡计,曹豹和魏续都是悄悄的上城,特地让身边人不得声张。

只是,两人在城头亲眼看了好一阵子,亲耳听到城下的叫嚷,却依然毫无头绪。

张狂虽然出身黄巾余孽,被天下士人们目为反贼和盗贼一流,如今毕竟是天下公认实力最强的诸侯。而且,这份基业,还是张狂在十数年里,凭借自己的能力,一手一脚打下来的。

要说这等雄才大略之主,会毫无目的的去做一件事情,打死曹豹和魏续,他们也不会相信。尤其是在两军交战的敏感时期,张狂的行为绝不可能是犯傻。

“莫非……是想要引诱我等出兵?”

曹豹的一名亲信悄声说道。

“若是出其不意,说不定真能一举擒杀张贼……”

如此说话的那人,立刻被数双不屑的眼神盯着,结果一句话越说声音越小。

“蠢材!那张贼是何等奸猾的人物?哄骗的整个北地,都以为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善能推演未来,恭恭敬敬的称他为天师。如此狡诈的家伙,还能想不到你这一招?”

曹豹冷冷的训斥着那个说话不经大脑的家伙。

“或者,你愿意带兵去试试?”

魏续小声的问了一句。

被魏续撑了一句,那人在羞愧之余,急忙胆怯的摆摆手,辩解道:

“俺知错了,俺知错了……”

这简直是明摆着的。张狂的名头在那里,没有人胆敢小看他。区区一个只带领着几百号大头兵的小军官,可没有胆量用自己的性命去试探张狂的谋算。

虽然训斥了一番不懂事的随从,可是曹豹和魏续的疑惑,依然没有得到半点儿解答。听着城下时不时传来的“大汉冀州牧,邀故人曹君一叙!”曹豹和魏续站到脚都酸了,依然不得其中的要领。

正在二人狐疑不已的时候,一个传令兵来到城头,向两人小声禀报:

“主公,张贼大军已经出动,大举进攻陈郡将了!”

对于张狂派兵进攻陈登之事,曹豹和魏续都毫不惊讶。这等局面,本就是应该的。而出于对陈登的关心,曹豹轻声问道:

“张贼动用了多少人?”

“一时还数不清。但旌旗遮天蔽日,至少有三数万!”

听了传令兵的话,曹豹有些担心起来。

“陈元龙的兵数不过一万九千,而且多有县兵之流杂陈期间。张贼兵力既强,军数又多,陈元龙只怕难以支持。吾当出兵救援,也能牵制张贼分兵。”

听曹豹说完这些话,魏续皱了皱眉头,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可是,张贼正在城下呢!”

这句话,让曹豹顿时脸色一变。他从城垛中探出头去,又看了看城下不远处的张狂,从端坐之人的相貌风度上,确认那应当不是替身,心中的忧思更甚。

“大举出兵,进攻陈元龙,可是本人却不去大军中坐镇,反而跑到这里来……”

毫无疑问,这件事情极为古怪。除非张狂军对陈登大营的进攻是佯攻,否则张狂没有道理丢下主力不管,跑到这里来白坐地。

就在城头的二将为了张狂的举动而绞尽脑汁时,张狂的心情却也不像他表面上那么悠闲。

之所以摆出当前这幅造型,张狂为的就是吸引住城内守军的视线,让城内守军疑神疑鬼,不敢轻易离开郯县去为陈登助战。

如今的张狂军大营里,完全是一个空架子。张狂军中战兵和辅兵相加,总共四万余士卒,有三万八千人被谢逊带走,前往进攻陈登大营。留在营中的,都是些老弱和民夫,差不多是用来充数的。

可以这么说,张狂手头还有一战之力的部队,差不多就剩下他身边的五百亲卫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