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精卫为了争夺国民党内的控制权,与蒋介石矛盾重重。后来抗日战争爆发,在全国一片共同抗日的声潮中,汪精卫却提出了“曲线救国”、“和平救国”的口号,鼓吹只有和日本合作才能实现中国的重新崛起。
1938年12月,汪精卫逃出重庆,在河内、香港等地与日本商谈投降事宜。在得到日本帝国主义的许诺之后,汪精卫发表了臭名昭著的唁电,公开投靠日本,做起了汉奸卖国贼。1939年汪精卫赶到上海,准备筹组傀儡政府。
汪精卫的到来,让黄金荣又喜又忧。
喜的是黄金荣与汪精卫交情不一般。早在1912年南方革命人士从事反袁斗争的时候,黄金荣就曾以通风报信的方式救过汪精卫的性命。1928年,以汪精卫和陈公博为首的部分国民党人成立旨在反蒋的“中国国民党改组同志会”,其“中央党部”就设在上海法租界,黄金荣对于这个“中央党部”的活动没少给予关照。l935年,汪精卫在南京遭暗杀,负伤后的治伤和养伤主要是在上海进行的。寓居上海期间,黄金荣对汪精卫给予了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不仅为其精心安排食宿,还为其请了多位名医。由此,黄、汪二人之间结下了深厚的“情谊”。现如今,汪精卫正是日本人眼中的红人,有他在,在日本人那里做事说话都会方便些。所以汪精卫来上海,黄金荣心中是很高兴的。
不过,正因为汪精卫是日本人眼中的红人,所以黄金荣也发起了愁。这个汪精卫已经是公开的大汉奸卖国贼,只要跟他有关系的人都难免遭受唾骂,自己与他交情不浅,如果汪精卫做什么“亲密”的举措,自己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骂名了。所以黄金荣对待汪精卫的态度还是分外慎重的。
汪精卫为了建立伪政权,广泛拉拢各方势力。上海滩大亨黄金荣更是他不可放过的人选。于是,到达上海的第三天,汪精卫就给黄金荣送来了一封请帖:兹定于14日下午五点,于乐山花园酒家私人小宴,特请黄老先生拨冗光临,不胜荣幸之至。
兆铭鞠躬接到汪精卫请帖的黄金荣分外头疼,是去还是不去?他叫来了秘书龚天健、管家程锡文,还有杭石君、鲁锦臣等心腹徒弟商量对策。
“众位,汪精卫此番邀请,大家有什么看法吗?”黄金荣闷闷不乐地问众人。
“先生,这个汪精卫已经公开投敌叛国,此番会不会又是想请先生出山?”龚天健说了一句。
不等他说完,身为报社编辑的杭石君插口道:“嗯,我看也像!他汪精卫请先生去乐山花园吃饭!乐山花园是什么来头?那可是日本人开的,好像还是日本军部秘密联络点!汪精卫选定这个地方宴请先生,一定大有文章呀!”
“嗯,我也觉得这个姓汪的有打算……”黄金荣感慨了一下,“可是,这个‘鸿门宴’我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先生,现如今这态势,师父还是别去了。前些番那个日本人佐藤来请先生出山,先生就一口拒绝。这番那个汪精卫肯定还是日本主使的,师父要是去了,可就算进了贼窝,怎好全身而退?这做汉奸可是要挨骂名的!”陈锡文劝道。
“可是,黄先生,那个汪精卫现在是日本人眼中的红人!先生不去,汪精卫找起咱们的麻烦,咱们也吃不消啊!”鲁锦臣也是感慨万千。
黄金荣沉思了一会儿:“这个鸿门宴,我黄某还是得去的!”
“先生!卖国贼汉奸的骂名当不起啊!”众人齐劝道。
“我黄某人绝不像姓汪的那种东西,投敌卖国。虽说我黄某是道上的,但是我还知道自己是个中国人,在这点上,我是分得清楚的!这次决定赴宴,是因为汪精卫他是小日本那边的红人,去了,一来卖汪精卫一个面子,姓汪的也好在日本主子面前讨个奖赏,这样的话汪精卫就不会故意刁难咱们;二来,汪精卫虽说是个汉奸,但他毕竟还是个中国人,比那些东洋鬼子好说话,以后咱们的生意还得靠着这个汪精卫。所以,就是‘鸿门宴’,我也得去闯一闯!”
众人听完,纷纷赞誉黄金荣的民族气节,黄金荣心中也是豪情漫天。
“先生,上次佐藤来的时候,您就装出生病的样子,这次赴宴,我看先生还是得把戏接着演下去啊!”杭石君忽然想到,赶紧向黄金荣建议道。
“好,好,后天就看我黄某再唱一出!哈哈……”黄金荣高兴地拍了拍杭石君的肩膀。
14日,乐山花园酒店。
各色人等聚集在酒店门口,等待黄金荣的到来。为首的正是油头粉面的汪精卫。这日他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胸前还特意别着一枚中日亲善的徽章。汪精卫捋了捋梳得油光油光的头发,向外张望着。
下午5点刚过,黄金荣的小汽车到了。汪精卫赶紧快走过去,亲自将车门拉开,请黄金荣下车。黄金荣看汪精卫如此礼遇,也颇为感谢,点了点头以示谢意,随即,便由程锡文和龚天健一左一右扶下了车。
黄金荣勉强拱手,客气地向汪精卫谢道:“汪先生,黄某一届粗人,哪能劳驾汪先生亲迎,不敢当不敢当啊!”
汪精卫赶紧满脸堆笑地说道:“黄老先生可是上海滩的头号人物,谁不知道,在上海滩要想过得好,都得指望着黄老先生啊!哈哈!”
此番恭维让黄金荣心中十分得意,不过,黄金荣知道,汪精卫嘴上虽这么说,心里面却想着把自己拖下水。想到这儿,黄金荣仍旧装作老病缠身的样子,不住地咳嗽起来。
汪精卫看黄金荣不住地咳嗽,赶紧语气歉意地说:“黄老先生身体有恙仍来赴约,让兆铭分外感动。兆铭多谢黄老先生这份厚爱!”
“汪先生,我一把老骨头了,您还亲自写请帖,看这一条,就是抬,我黄某也是要来应约的!”
此话让汪精卫也倍觉脸上有面子,上海滩的头号大亨,对自己都如此客气,心中也满是得意。他赶紧将黄金荣让进了酒店。
在汪精卫的授意下,酒店的地上铺了波斯地毯,柚木圆桌四周放着五六把红木靠背椅子,上方特意端放着一个宝座——太师椅,为了坐着舒服,还特意搁上了坐垫和腰垫。
汪精卫笑容可掬地弯腰伸手,将黄金荣让到上位坐了下来。不一会儿,汪精卫站起身来,以主人的身份祝酒:“黄老先生,各位好友,今天大家赏光,兆铭万分荣幸。黄老先生德高望重,弟子三千,为上海第一名人,兆铭今日特备浊酒数杯,聊表仰慕之意!请各位为黄老先生健康干杯!”
在座的都应声站起,各自举起面前的红杯或白杯。黄金荣连忙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哆哆嗦嗦地端起杯子,一边说着“过奖,过奖,不敢当,不敢当”,一边将泼了一半的酒喝了下去。
“黄老先生是上海滩手眼通天的大人物,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的,给黄老先生一说,只要他老人家同意了,肯定能办成!”汪精卫奉承着黄金荣。
黄金荣赶紧摆手道:“不行了,不行了,现在老了,不中用了。”
“黄老先生,兆铭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可不可以?”汪精卫语气一转向黄金荣问道。
“汪先生有什么事尽管吩咐,黄某定当全力以赴。”
“现在大日本帝国皇军已经横扫中国,把那些欺压人民的西方殖民者赶出了中国,中国又回到了中国人手中,这是值得万分庆贺的事啊!”汪精卫兴高采烈地说,“以前上海都得听洋人的话,现在洋人都跑了,这上海的事情就全由中国人管了。”
“是,是。”黄金荣在一旁应和道。
汪精卫咽了口手里的红酒接着说:“现在上海正准备在皇军的领导下建立自己的政府,不知黄老先生有意出任市长一职吗?凭借着黄老先生的资历和威望,我想这个职位非您莫属呀!”
黄金荣一听,心中暗道:“好个姓汪的,果然让我猜中了!”不过黄金荣赶紧“吃力”扶着桌子想站起来:“汪先生,黄某年岁太大,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说着身子就摇摇晃晃地想倒,一旁的程锡文赶紧去扶,结果黄金荣的袖管还是从桌子上一扫而过,带得面前的酒杯“呼啦”一下倒了,红酒洒了一桌。
“失礼了,失礼了……”黄金荣赶紧连连赔不是。
汪精卫看了,眉头皱了起来,但还是陪着笑脸说:“黄老先生,那您在法租界干了那么多年督察长,对于治安管理很有一套。既然政府官职不能担任,可否出任一个治安顾问,也好让政府的人有个提点?”
“汪先生,真的是黄某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就想踏踏实实地安度晚年,过几天清闲日子。多谢汪先生的美意了!”黄金荣说完便又不住地咳嗽起来。
汪精卫看黄金荣死活不肯,也无可奈何,只好不再提请黄金荣出山之事。
乐山酒宴吃完,黄金荣准备回家,汪精卫亲自前来送行。
“黄老先生,这次您能来,兆铭心中十分感激。希望黄老先生以后身体能够越来越好,为我大日本帝国效力。”
黄金荣知道汪精卫这次没能实现目的心有不甘,所以对汪精卫说:“汪先生,你如此看得起我这个老头子,我黄某谢了。我黄金荣现在虽不再打拼,但势力还在,以后汪先生如果有需要,只管吩咐,我黄金荣定当鼎力相助。”
黄金荣后来暗地里确实帮助汪精卫做了一些事,而汪精卫也“投桃报李”,在日本人面前为黄金荣说好话,黄、汪二人互相利用,在乱世之中大发国难之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