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雪先没入池中,然后,缓缓拉着女子的胳膊,将她也拖进池里。好在池水并不深,她们的头都可以浮出水面。
盛雪看了眼这个女子,见她表情不悦,不知是怎么了,便没好气地轻声道:“若不是我师傅说过不要见死不救,我才不愿多管闲事地救你呢。告诉你,一会儿你要是想活命,就和我一起躲进池底。如果我们走运的话,估计是能够躲过一劫。”
也不知是不是盛雪看花了眼,在她说到“师傅”这两个字时,这女子的目光有些异样。
“主人?”屋外的人又开始说话了,在得不到回应的情况下,婢女又道,“若是您再不回答,奴婢就违令闯进去了!”
盛雪闻言,拉住一旁女人的胳膊,想将她的头也拉进池内,哪知她却并不配合,反而想挣脱她的手。这女人中了软筋散还这样有力气,盛雪真是服了!只是,她要是不配合躲进池中,被外面的女婢发现,盛雪定会受牵连,她可不想因救人而死。
想到这一点,盛雪情急之下,伸出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头,死命地往池里按去。
果然,人还是粗暴一点好!
池底,盛雪通过池面花瓣的缝隙,看到了屋内琉璃灯盏的光线,她敢确定,池边的婢女们发现不了她们。
“主人?”
“主人,您在吗?”
“白斩姐,你快来,这里有血迹!”两个婢女找了一圈后,其中一个婢女的声音带着惊慌,穿过水面,传到了盛雪的耳朵里,她下意识地将身旁不怎么安分的女人往更深的地方拉了拉。
“嗯,是血迹!看来,一定是有人伤了主人!”
池底,盛雪只感觉自己憋得好难受,恐怕这两个婢女再不走,她就要憋死了。心里更是埋怨起旁边的女人做事不谨慎,杀人都不知道计划得周密些。
想到这里,她才发现身旁的女人居然一点动静也没有了,难道……
难道她被憋死了!
盛雪忙小心翼翼地摸到那女子的脸庞,发现她的眼睛真的是紧闭的,心下一惊,急忙将自己脸上的遮面帕子撩起来,自己的嘴贴到她的唇边,将口中残留的一点空气输进了她的口中。
那女人许是感受到有气息传入口中,顿时贪婪加粗鲁地吸吮着她口中的一切。
盛雪当下一惊,在水中睁大美目,狠狠地瞪着她,心想,这女人也真贪婪!要不是看在她同是女人的分儿上,她早就一脚踹开她,任凭她自己死去了。
只是她睁开眼的同时,对方也睁开了眼,正在这一刻,与她的眼对视。
近在咫尺的一双美目,明明是在水中,又是晚上,灯盏光线不明亮,盛雪却清楚地感受到了那眸中的灼热。这双眸,似曾相识!
就在盛雪好不容易挣脱出女子贪婪的嘴时,自己竟一着急呛了一口水,差点儿咳出来,还好及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上面这时又传来了婢女的声音:“走,兹事体大,我们去禀报管家寻主人!”
“白斩姐,可是这池子里我们还并未看过。”
“我们进来这么长时间了,就算有人,也早就憋死了。”
随后,响起了两个人离开的脚步声。
她们一出去,盛雪就猛地拱出水面,拉好遮面帕子,咳个不停。一边咳,一边还不忘将那女人拉上来。
那女人出了水面比盛雪可优雅多了,不但没有咳嗽,还目露异样地睨着盛雪,模样像是在笑。可仔细看来,又不觉得她脸上有笑容,真是诡异得很!
“咳咳,姑娘,估摸着她们来不了了。就算来了,你再躲进池里也能暂避一时,等你药效过去,你就可以轻易逃脱了。”
话末,盛雪便爬上了岸,留下她一人站在池中,目光不解地看向盛雪。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自身难保,只能救你到这种程度了。”
盛雪话音刚落,就见她张嘴朝她说着什么。盛雪仔细盯着她轮廓分明的薄唇,一张一合了好几下,一句话重复了好几次,她才看清对方说的是什么。
想了半晌,她才问道:“姑娘,你是在问我为什么救你吗?”
只见对方傲然地点了点头。
盛雪回道:“那是因为我师傅说过三不要的原因,还有就是我看不惯男人利用女人而已。姑娘,这样无耻的男人你不必留念,像你这样倾国倾城的相貌,还怕找不到优秀的男人吗?”
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盛雪自顾自地拧了拧头发和衣裙上的水后,就朝她摆摆手:“后会有期,保重!”
随即离开了这个名叫水凌阁的浴房,独留池内的人,一脸玩味。
当盛雪蹑手蹑脚地出来时,她才发现这座宅院里已经是灯火通明到亮如白昼的境地了!
并且,刚准备跨出院门,就见远处小径有几个人影随着灯笼的光线晃动,若她推测得没错的话,正是有人朝这院内走来。此时,她就是想逃也不能逃了。
没办法,她最终只得再折回来。
一掀开帘,她又被惊到!那女人居然没躲在池中,反倒是姿势优雅地躺在池边的玉石凳上小憩,真是好不知死活啊!
此时,她墨发全湿地搭在红玉石枕上,一只手正撑着脸颊,侧首看向闯进来的蒙面女盛雪,当看清是她时,她竟朝盛雪邪邪地一笑,那邪笑浮在她美艳绝伦的脸上,真是诡异邪魅。
“你……你还笑得出来,真是蠢不可及,难怪会爱上那个无耻的男人了!”盛雪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来,拉起她的胳膊好一通埋怨,“你知不知道现在他的手下又来此处了?我们快些逃吧,看你能爬到榻上躺着,我猜你也该能走几步了。快起来,走!”
那女人被盛雪一拉撑脸的胳膊,脑袋很配合地一滑,下巴直接磕在了玉石枕头上,顿时有鲜血流出来,将她白皙的下巴沾染了几条诡异的鲜红。
盛雪见状,条件反射地放下正拉扯她胳膊的手:“对……对不起啊!我……”
盛雪真是替自己感到奇怪,平日里,她也是个聪明的人儿,什么时候做事这样毛手毛脚起来了?莫不是因为正被人追着的缘故?可这也说不过去,想当初她被东岳王的人马追杀时,她可比现在冷静多了。
她觉得一定是眼前的女人太过貌美的缘故,否则怎会害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魂不守舍呢?
那女人因不备她突然放掉她的胳膊,一时间,从榻上跌了下来,与雨花石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啊!”盛雪见状,惊呼一声,忙道歉,“对不住啊,意外之失,纯粹的意外之失!”
半晌,那个女人才从地上撑起一只胳膊,扭过头,恶狠狠地瞪着盛雪,胸口剧烈地起伏。
看着她身着的紫衣锦袍上的蝙蝠图案,正随着她深呼吸而上下起伏,盛雪知道她是怒了。
于是,盛雪拉她起来道:“我真不是有意的,本欲拉你到池子里暂避的,哪知你这番娇弱,连这点力气都没了?”
那女人气呼呼地白了盛雪一眼。
“快别愣着,赶紧跳到池里,我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进院子了!”盛雪见她还愣在原处瞪着自己,催促道。
那女人闻言,深蹙浓密的秀眉,终于将目光移向池面,半晌才朝盛雪摇摇头,意思很明确,她不打算再藏进去。
盛雪见状,又急了:“你真是蠢不可及!”
跌在地上的人,一脸无语问青天的表情,张开嘴欲反驳,却只是动唇而已,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盛雪不和她多耽搁,打算还用方才的强制手段。于是,隔着湿乎乎的衣袍,盛雪打算推她下池。
可就在这时,她赶忙伸手拍了拍盛雪的胳膊,见她停下动作看她,她无奈地指了指池边一处铜架上的琉璃灯盏,唇一张一合对盛雪说话。
“你是说那灯盏后面有密道?”盛雪看懂了她的唇形,惊喜地问道。
总算不太笨!那人朝她翻了翻桃花眼,无奈至极地点点头。
“姑娘,有密道你怎么不早说呢!”盛雪想到自己刚才差点在池水中憋死的情景,不禁埋怨地白了她一眼。
那女人闻言,索性闭上眼,呼吸又开始不匀了,估计又是生气了。
对于这样一个外貌妖艳、性格怪异的女子,盛雪只觉有趣得很。随即,扶起她,朝琉璃灯盏那边走去。
盛雪在女子的指引下,来回转动了几下琉璃灯盏,便见墙壁闪出一条一人高半尺宽的缝隙来,若不是身材苗条,盛雪估计自己和旁边这个女人根本钻不进去。
等盛雪和那女子一一钻进这间密室后,密室的门又合上了。在最后一刻,她仿佛听到了不少脚步声已经走进来。
看来,时间刚刚好,再晚一会儿,她们估计就被捉住了。
进了漆黑的密室,盛雪扶着身旁人儿的胳膊,轻声道:“姑娘,我们暂时安全了。”
那女子却软弱无力地推开她的手,双手在四处摸索着什么。
突然,眼前一亮,盛雪诧异极了,不禁看向亮光最耀眼之处,发现居然是身旁女子手中的夜明珠发出来的:“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夜明珠?别告诉我你会变戏法!”
通过夜明珠的光亮,盛雪发现,这里原来不是密室,而是密室的密道而已。看着密道的长短,大约推算出,密室一定不小,否则哪来这么长的密道?没想到华府禁院,还有密道暗藏!
那女子再次鄙夷地白了她一眼,将身子靠在密室的墙壁上,一步又一步地向前挪去,显然一副不屑用盛雪来扶的架势。
盛雪看不惯这个女人不识好歹的样子,随后,就大步上前,打算甩一个傲然的背影给这个女人。可盛雪刚越过她,准备自顾自地向前迈步时,身后的衣襟被她抓住,只见她恼怒加不耐烦地朝她摇摇头,然后,张开唇用唇形对她说:“跟着我走,有暗器!”
盛雪看明白她的唇形后,猛然一惊,顿时冷静不少,朝她严肃地问道:“姑娘,你为何对此处如此熟悉?”
那女人面色一滞,桃花美目渐渐浮上玩味,却并不打算启唇。半晌过后,她将鸡蛋大小的夜明珠递给盛雪,接着双手扶墙向前走着。
盛雪看着她艰难向前挪步的修长背影,一瞬间有些恍然,仿佛她像个男子一般。
这引得那女子回过头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她,盛雪见状,快走一步,重新扶起她的胳膊道:“姑娘,你叫紫玉对吧?真是人如其名,紫衫加身,肤如白玉,美貌异常,这样的女子何必对自己太苛刻,不必在意不喜欢你的男子,要向前看。有些事能倔强,有些事则不能。”
盛雪在劝她也是在劝自己。
闻言,那女子竟再次欲挣开她的手,却反被盛雪捉得更紧:“别再坚持了,我知道你体力有限。一会儿扶你走到安全的地方,我们便休息,直到你药效过了,我们再想办法逃离这里。”
也许知道和她从此之后再无交集,又也许见她倔强的模样有几分像自己,盛雪对她充满了怜惜之情。
那女子闻言,再次居高临下地睨着她,随即转过头,没再挣脱盛雪的手,而是借着她的力度继续向前走去。
两个人走了半盏茶的时间,才走到一处摆放了石桌和石凳的密室里。进来后,盛雪扶着女子坐下,将夜明珠放在桌上的茶杯盖子中间,四处打量了一下这个密室。
这个密室的建筑工艺居然和皇宫地下密室如出一辙。四周的玉石架子上摆放着各类书简和名贵玉雕。地上还有几只黑木箱子,箱子上均有锁,可见,这里面定是贵重的东西。
如果这地方是仿皇宫密室建造的话,那么书架后方,定是另一扇隐藏的门、门后有另外的密室。这里总共有三个石架,盛雪猜测此处总共有三扇门、三间密室。
这个女人究竟是怎么知道这里的?为何这里的建筑会如此像皇宫密室?看来,华府真的不简单!
想到这一点,盛雪暗自捏了捏湿衣袖,心中隐隐浮上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