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种狠毒之人,岂能懂得何为情……”盛雪说话间,泪水又从眼眶溢出,滑至她的唇瓣之处,她咬了咬唇,泪水便进入她的口中,苦涩得让她的身子都发颤了。

“我狠毒?不懂情?”夏尧猛地将她一把推倒在偌大的凤榻上,朝她怒道,“盛雪,但凡你用点心,你也知道无情的是你自己!”

盛雪被他这么一推,光溜溜地倒在榻上,极其羞辱。

她拽起被子裹住身子,愤恨地看向他那张妖媚惑人的脸,刻意忽略他赤条条的身子:“夏尧,你杀了我吧!否则,我也会随华韵风一同入地府!”

“你那般爱他?”

“我爱他与否,和你有什么干系?请赐我一死!”盛雪绝望道。

夏尧却抓起凤榻架上的蟒袍披在身上,冷声道:“看样子,你是不同意承欢于本千岁身下了,那么本千岁这就去杀了夏云雍,自称为帝!”

盛雪一听到雍儿的名字,她捏着被角仰头痛苦起来:“不……不要杀他!”

她曾答应过先皇,要好好保护雍儿的,更要舍命保住夏家皇朝,可如今……

“本千岁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若你同意承欢在本千岁的身下,本千岁暂且饶过夏云雍。若,你执意要随华韵风去死的话,那么,夏云雍必定随你一起!”夏尧扔下这句话后,就穿上靴子离开了。

他一走,盛雪就哭瘫在榻上,想着华韵风的种种,想着师傅梅夜对她的种种好,她心好痛。

“师傅,华韵风你们既然是同一人,为何不早告诉我……难怪,华韵风你会杀了夜魅……原来你是师傅啊!难怪你会对我说,你什么都不要,只要我……难怪我总觉得你熟悉……

“可是没等我弄明白,没等我对你说句抱歉……你就被夏尧这虎狼之人害死……对不起,师傅我害了你!

“我辜负了你一次,不会再辜负你第二次!我必定会去黄泉找你,你等我!”

抬起头,盛雪擦了擦眼泪,去衣柜里找了一套素色的凤裙穿上,连头发也不曾梳理,就赤脚走出了凤栖殿。

来到殿外时,只见,外面跪了黑压压一片的宫人。

东岳王正坐在一张紫檀玉面椅子上,喝着宫人递来的茶水。见她走出来,他捋了捋发,指着身旁一个捧着玉鼎的少年道:“太后出来了,皇上快去接迎你母后。”

听他这话,盛雪忙看向抱鼎的少年,当看到他消瘦的五官后,她心疼不已:“雍儿。”

她没想到,堂堂的皇上,居然沦落到做下人活计的地步。抱着鼎,鼎里有一炷燃到一半的香。看来,东岳王夏尧,是真的说到做到。

“母后!皇儿无能,让您……让您受辱了!”夏云雍这会儿抱着鼎,哭得满脸是泪,目光却不敢看向盛雪。

盛雪见状,步伐缓慢地朝他一步一步走过去:“雍儿,这都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雍儿,其实,我不是你的母后,我是你姨母!你母后,五年前中毒突薨,先皇密旨,以我全族数千名无辜族人性命相要挟,我不得不从。随后,我便放弃挚爱,进宫代替你母后,辅佐你……只可惜,我愧对先皇的信任,终是没能保住你的皇位。”

东岳王听到她这话,手里的茶杯被他捏得咔咔响,也不知是不是怒了。

盛雪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现在一心想死。所以无惧!

她走到雍儿身边,看着他惊呆的模样,她伸出玉手,擦了擦他脸上的泪痕,怜惜道:“雍儿,姨母辜负了他一次,不想再辜负他第二次了!黄泉路上,我也要与他相伴,不离不弃!所以,姨母怕是这次不能为了你而背叛他……承欢于杀他的凶手之下!望你能原谅姨母的自私!”

话说到这儿,她接过雍儿手里的鼎,重重地摔在廊台之上。

随着“哐当”一声巨响,吓得宫人们噤若寒蝉,更是吓得夏云雍回过神来。他看着姨母单薄的侧影,许久,才扑通跪地:“姨母……雍儿也有要话要说。其实,雍儿知道你不是我亲生母后!五年前……其实,我母后的死,是父皇一手策划的!那时我还小,躲在衣柜里,看到父皇逼我母后喝了鸩酒……我母后问他,‘为何如此?’父皇说,‘想要雍儿坐稳皇位,只有盛雪成了他的母后才可!所以,你必须死……’我当时就知,你将代替母后进宫了。”

“什么?”盛雪闻言,惊愕地看向跪地的夏云雍,“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盛雪不理解了,这会儿脑子乱了。

夏云雍却抬起头看向一旁椅子上坐着的夏尧,许久才道:“姨母……你难道还看不穿吗?父皇是拿你牵制东岳王啊!”

盛雪闻言,心怦怦跳得好快,随即,顺着夏云雍的目光,移向稳坐在椅子上的东岳王,仔仔细细地将他看了数遍不止,最后,与他凤目相对时,她看到了他眸中复杂的情愫……

泪水顺着眼眶滚滚而落……

脑海里浮上大雪纷飞的梅花林中,她拿着一枝雪莲,好奇地看着他,他则淡漠地看着她,只是,彼时他戴着黄金面具,她问:“你叫什么?”

“我叫梅夜!”他隔着面具的声音沙哑低沉,她听不出他真音。

“你就是神医梅夜?”

“是!”

“你很丑?”

“是的,丑不堪言,所以,必须用面具遮面!”

“原来如此!”她佩服他的坦诚,于是,将手里的雪莲递给他道,“既然你是医者,要这朵雪莲,必定是有大用途,而我,便拱手让给你!”

“这雪莲可是你刚才费尽力气爬上山顶采到的,你真的肯给我?”

“你是医者,你会救人啊!”她嘿嘿一笑。

他却鼻哼一声:“蠢,你就不怕我骗你?”

“不怕。”

“为何?”

“我信你!”

“为何信?”

“信了就信了,还需要理由?”

后来,他成了她的师傅,他还在梅林建了一座小别院,那时他们朝夕相对,日久生情。

一日黄昏,他从身后搂住她的腰,问道:“雪儿,你为何喜欢我?我如此丑陋!”

她伸手摸了摸他脸上的面具,笑道:“喜欢就是喜欢了,还需要理由吗?”

彼时,她记得,他第一次吻住了她,吻完对她说:“这辈子,我有你足矣!”

她不知道他的样貌如何,但她记得那双眸!

记忆与眼前的凤目渐渐重合,她惊得呼吸都困顿了:“你……你是梅夜!你是师傅!你是华韵风!”

东岳王看着她蹙眉哭泣的模样,着实再也装不下去了,猛地起身,将她抱进怀中:“傻瓜,不是我,又是谁呢?先皇夏淳为了拿你牵制我,秘密将你二姐毒死,让你进宫来为后,就是料定我不会动手杀了你,不会从你手中夺皇权。可他却不知,我怎能忍受得了,没有你的日日夜夜?”

“可你,可你的相貌?”

“为师教会你医术,却没教你易容术,我就是怕你学会了,哪天易容成别人,我就真的找不到你了!”

“难怪你之前假扮华韵风时,面色总是那么苍白了!”盛雪又惊又喜,又怒又气,心情复杂不已,却并没有挣脱他的怀抱。

“雪儿,对不起,五年来,我试了很多种方法,想要进宫见你,可是,都不能如愿。我最后,只得利用华韵风这个身份,积攒财富,招兵买马,攻入皇宫。为的就是将你搂在怀中……可惜,你好狡猾,居然跑了!不过上天还是眷顾我,让你替嫁进了华府。你都不知道,当我以华韵风的身份,看到你的那一瞬间,我有多激动……可我怕你忘了我,故而,我一次次试探你,然后,又设计让你重新爱上我……看模样,我成功了!”

“那昭阳公主屡次帮我,都是你的原因了?”盛雪闻言这才发现,原本想不通的地方都想通了!

比如进宫后,有个昭阳公主整天帮助她,还总是说一些意味深长的话!再就是那年雪灾,朝中无多余的银两赈灾,都是华韵风捐款救助的……原来,都是他所为!

“是了。只可惜,被夏淳发现,连她和那些我安插的嫔妃们一起杀了!夏淳夺了我的帝位还不够,还想以你来牵制我!还好,他死得早,否则,我要何时才能与你再见?”夏尧伸手摸着她的脸颊,情真意切地说道。

盛雪想到自己被先皇利用了,也是恨得牙根痒痒,可是,她转念又担心起雍儿来。于是,伸手捉住夏尧抚摸她脸颊的手,担忧地问道:“师傅,你真的要夺回帝位吗?”

夏尧反捏住她的手,不答反问:“你认为呢?”

盛雪扭过头,看向已经起身的夏云雍,一时心情复杂,不好决断。

夏云雍却主动道:“姨母,其实雍儿当不当这个皇帝也无所谓。从前,劳累您辅佐,今后,您可以不必费心了,将皇位给了皇叔,将来,只要国泰民安,谁做皇帝又有什么要紧?”

他这话一出,盛雪就看向夏尧:“师傅,这皇位本就是你的,你若继位,我可以替你下诏书!”

东岳王闻言,却笑了:“雪儿,我做的一切皆不过为了一个你!我又岂会真的要皇位?我要的,只是和你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共度一生!我可以给夏云雍做辅政亲王,但不会要这皇位!”

盛雪听到这儿,轻轻地将脸贴在他的怀中,感动得泣不成声。

而他,如以往每次一样,伸手宠溺地抚摸着她泼墨如山的秀发,恍如五年前一样。她不曾离开他,他不曾失去过她……

一年后,蜀山梅花林的别院内,盛雪拉着夏尧的手,直央求:“相公,你就教我易容术吧!我保证,绝不易容骗你还不成?”

夏尧本正在作画,被她这么一拉,笔一偏,画的红梅就毁了。可他也不生气,只无奈地放下狼毫笔,转过身,捏了捏她的脸蛋儿,邪邪一笑:“好啊!”

“相公!我就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教我易容术!”到时候她也就可以报复他之前骗她了!

“不过,你得先答应,今晚你要主动伺候为夫,为夫才会答应教你!”

“夏尧!”

“娘子,为夫在!”

“哼!你今晚别想碰我!”

“哦,为夫遵命!”夏尧说话间,忽然打横将盛雪抱起来,往榻边走去。

盛雪惊羞地挣扎道:“你做什么?”

“不是娘子说今晚不可碰你,那么为夫只好白日碰了!”夏尧俊美的脸上,挂着坏坏的狡黠笑容说道。

盛雪闻言,红了脸:“夏尧你无赖……”

“对自己的娘子,还是无赖点好,要不然,何时才能抱上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