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谁是最没心肝的

梨花还是不甘心,继续说道:“要不,问问您爷爷?兴许他肯帮忙呢?我们真的赶着用呢!不信的话,你问陌香!”她摸不准这两人到底是个什么情绪什么交情,反正就是觉得怪怪的,只好反手把陌香从背后拽了出来。爱叀頙殩

陌香斜眼瞪了瞪梨花,好像在问她把我抓出来干什么呀?你说了不就完了吗?梨花回瞪了她一眼,我跟他不熟,你来说!陌香眉头都皱紧了,好像在说我跟他也不熟!

田易生似乎没兴趣看她们俩大眼瞪小眼,转身往院门走去。梨花凑到陌香耳边嘀咕道:“小姑奶奶,想想我的泡米,你不能让我头回就前功尽弃吧!”陌香翻了个白眼,歪了歪嘴角说道:“大不了,找别人咯!我听说海子桥那边米家坝有人会做。”

“弄个石磨跑那么远,你不嫌重我还嫌太招摇了呢!弄得全村都知道了,家里人问起怎么办?”

“他刚才已经说不行了,我可不想去求他。没准人家要办喜事了,哪儿功夫给我们倒腾石磨呢?走吧,四婶,再去别处想法子!”陌香拉着梨花就要走。

梨花硬把她拽了回来,“苦口婆心”地劝道:“你想想,做个石磨不费工夫吗?又不是现成找块石头敲两下就行了。要是今天找不着人,明天也找不着,那怎么办呐?你还想不想招个入赘女婿,替你爹娘养老了?还是嫁得远远的,一辈子都回不了娘家看他们?”

陌香有点犹豫了,眨着眼睛想了想说道:“行,说好了,我只去说一次,他要是不答应我们立马走!”

花说只爷帮。“好,我们不求他,跟他讲理儿,他是读书人,总懂理儿的,是不是?”

“他只跟他的书讲理儿,跟人什么时候讲过理儿了?”陌香没好气地说道。

梨花不禁笑了,挑了挑眉毛问道:“哎,你这么了解他?知道他只能书讲理儿?”

“四婶!”

“当我没问,去吧!”梨花拍了拍她的肩头说道,“四婶绝对相信你有法子说服田易生!记住了,我的泡米等不了的哟!”

陌香很不情愿,鼓起腮帮子,转身朝田易生那儿小跑了几步叫住了他。梨花隔得有点远,听不清他们俩到底在说什么,不过,她正好与田易生是面对面的,能清楚得看到这个小男生所有的表情。

她越看越觉得田易生对陌香的态度是不同,虽然也是冷,但好像冷得没那么犀利,有回旋的余地。她捏着下巴,自言自语道:“不会吧?情人眼里出果真只出西施?”

就在此时,另一个方向的小径上匆匆走来两个人,竟是肖嫂子和东川。她手里提着个篮子,仿佛要送礼儿似的,推着东川急急地往前走。谁知道一抬头就看见田易生和陌香站在院门口说话,顿时有点愣住了。17129751

梨花知道肖嫂子嘴巴很坏,连忙跑了过去。果不其然,肖嫂子招呼了田易生一声吼,打量了陌香一眼,酸讽道:“陌香有事来找易生吗?听说易生都快定亲了,你一个姑娘家也不避讳点?”

陌香的立刻有点火了,梨花正要开口替她辩驳时,田易生冷冷地甩了肖嫂子一句话:“她是来找我的,不是来找你的吧?有什么事吗,肖嫂子?”

“那个……”肖嫂子的脸色瞬间有些尴尬了,堆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从这儿路过,给你奶奶送点花椒叶儿来泡脚。前几天听她说起过,今天我正好去花椒园子里干活,挑拣了些好叶儿送来。你平日里没少教我们东川认字念书,我们心里感激着呢!”

田易生脸色照旧,冷淡地说了一句:“我奶奶在院子里,你去找她吧。”

“好……”肖嫂子嘴里应着好,脚下却没动。她低头略想了片刻,又笑脸嘻嘻地问易生说:“你别怪我多事,我就顺便问问,听说你要跟金秀定亲了?”

田易生的脸忽地就黑了,陌香翻了眼皮,紧紧嘴唇,好像有笑要从嘴里蹦出来似的。梨花瞅着他那表情,好像有点下雷阵雨的感觉了,心想肖嫂子你还真是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肖嫂子见田易生脸色不对,急忙解释道:“你可别多了心去!我就是随口问问,想着要是你最近忙亲事,我家东川就不来打扰了。等你忙过了再说,你觉得呢,易生?”

这话分明是来试探的。一传出田易生和金秀要定亲的事,肖嫂子气得一宿没合眼。这几天她没少上村里走动,跟这个打听跟那个套话,可总没得到个准信儿。挣扎犹豫了好半天,她还是带着东川和一篮子花椒叶儿来打探消息了。

田易生的脸色并未因此而缓和,那双充满睿气的眼眸里晕了一层厚厚的压抑着的黑色。他扭头进了院子,只抛下一句话:“随他来不来!”

“那……”肖嫂子的话被堵在喉咙里,显得格外尴尬。可她转念一想,难道是田易生不乐意这门亲事,所以才一提就恼?这么一想,她又有点高兴了。转头时,她又瞥见了陌香,忍不住唠叨道:“陌香,不是婶子说你。你一个没定亲的姑娘老往易生家门口凑什么呀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缠着易生呢!”

梨花接了话笑道:“肖嫂子,你有这闲工夫数落我们陌香,倒不如快点进去听听吴媒婆怎么说的。”

“吴媒婆?”肖嫂子立刻紧张了起来,“她在田家?”

“刚刚进去呢,说田易生和金秀的八字合上了,是天作良缘,拆都拆不开呢!你赶紧的,快去给田易生道喜吧!”“都合上八字了?”肖嫂子如临大敌般地变了脸色,回头拽了东川一下,飞快地往院子里走去。

梨花和陌香忍不住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随后离开了田家门口。田易生是答应了,不过石头要梨花她们自己送来。搬石头这种体力活儿自然归满祥干了。

去谢家地里找满祥的路上,梨花好奇地问陌香刚才到底跟田易生说了什么,转眼间就变主意了。陌香眨了眨眼睛说道:“我就跟他说帮忙做个石磨呗,又花不了田爷爷多少工夫。”

“他就答应了?”

“他说:‘敲敲打打不用费劲儿的吗?’”

“那你怎么说?”

“我说大不了,石头我们送来,外带打下手,这总可以了吧?”“跟着呢?”

“跟着他就答应了。”陌香说得轻松至极。

“呵?”梨花哑然失笑,忍不住在陌香额头上戳了一下道,“你呀你,我要是田易生,我就……”

“就怎么样?”

“不帮你,气死你算了!”

“哎,四婶,是你闹着要小石磨的,这会儿子又帮田易生说话了?他不帮,谁给你做小石磨去?”陌香理直气壮地说道。19Sej。

梨花笑着偏头打量了陌香几眼问道:“陌香,问你个正经儿事呗。”

“问吧。”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田易生呢?我瞧着他也不像跟你有深仇大恨的呀!照理儿说,你们是一个村儿长大的,论不上青梅竹马,可好歹见面和和气气的总归是可以的吧?”

陌香嘟嘴道:“我不喜欢跟他说话!一开口就跟欠了他十八辈子的债似的,能和气吗?谁又不是他家丫头下人,总捧着他那张锅烟煤似的脸讨好?再说了,他说的话经常听不懂,闹不清楚是骂你还是损你,我后来索性不跟他说话了。”

“呵呵呵呵……”梨花笑得花枝乱颤,弯下了腰去。陌香一脸无辜地问道:“四婶,你笑什么呀?”

“看来啊,”梨花撑着腰直起身子来笑道,“你真的是从来没听懂过他的话呢!”

“你也听不懂,是吧?上回念那祭文,鬼才听得懂呢!没准就是他胡编乱造一通,哄着大家哄着山神高兴呗!横竖村里就他一个秀才,谁知道他念得对不对呀?”

“陌香啊,”梨花搭着陌香的肩头笑道,“四婶跟你商量事儿行不?”

“跟我客气什么呀?你说吧!”

“下回田易生再跟你说了什么听不懂的话,你回来跟我说好吗?”

“为什么啊,四婶?”

“呃……那个……四婶念过书的,懂的不比田易生少,他要用文绉绉的话骂你损你的话,四婶也好给你提个醒儿,替你骂回去,是吧?”

“好主意!”

两人随后来到谢家地头找到了满祥,把石头的事跟满祥说了之后就回家去了。近来谢大娘真的很少管梨花,见了面也不招呼,由着她和陌香玩去。谢家人多,所以也不缺她们这两双手。

快到晌午时,满庭和其他兄弟都回来了,唯独没见着满胜。谢大娘问了满兴一句:“满胜呢?怎么没一块儿回来?他没下地吗?”满兴满头大汗,一边擦汗一边坐在台阶上说道:“早给他老丈人家叫去了,不知道晌午回不回来,您问金铃儿吧!”

金铃儿忙从伙房里走出来,对谢大娘笑道:“娘,是我爹叫去了,说家里西边那两间屋子想重新翻一翻,就叫了满胜去帮忙,估摸着不会回来吃饭了。”

“要翻房子?这真是要办喜事了吗?”谢大娘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该是近了吧,今天吴媒婆已经拿着合八字的帖子去田家了,想来过定的日子也该定下来了。我爹看西边那两间屋子做新房不成样儿,就想翻一翻。”

“新房?”谢大娘好不诧异,紧接着追问了一句,“这是要招赘了易生吗?他倒肯?”

金铃儿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嘴上却谦虚道:“兴许是缘分到了吧!我爹向来最疼秀儿,舍不得她外嫁了,这才想着把田易生招赘入门。横竖两家离得近,住哪儿不都一样吗?”

听见的人都吃了一惊,总以为凭田易生那清高自居的性格,肯定不会低头入赘到别家的。可谁会想到他居然愿意入赘到金家去呢?

伙房里,贞氏把陶碗往灶台上重重一磕,嘴里骂了一句:“没天理!”正在舀饭的贞氏往门外瞟了一眼,轻声道:“大嫂,我们不着急,由着那田易生入赘去,真是瞎了他的狗眼了!瞧着吧,往后指定悔得他肠子都青完!我们陌香这么好姑娘,不愁找不着好郎官!”

“我就是不服气,老天爷没长眼睛是不是?什么好事都叫他们金家摊上,真是福气不死他们!”贞氏愤愤不平地说道,“那田易生也是脑子长疮的玩意儿,糊涂到家了!”

站在旁边接碗的梨花笑了笑说道:“大嫂,你也别净怪了田易生,他也为难呐!”

“他为难?”贞氏压低了声音说道,“他哪儿为难了?”

“你们单看他是个秀才,里外风光,单知道靠秀才得费心念书,哪里知道没银子没盘缠,也是不行的。现下考秀才也只是去县城里,路不远,还能凑着盘缠。可往后呢?得上州府,或者汴京城去。别说其他的,单单是盘缠都够穷人家凑个两三年了。”

“真的呀?”贞氏和庄氏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感叹。她们真长见识了,往常还以为那秀才就是才学好就能考上,压根儿没想过什么盘缠什么花销之类的。

梨花点点头道:“田易生说来也是孝顺的,想着自家早年没了爹娘,全靠爷爷老俩口累死累活大半辈子地供他念书,要是连点清福都没享着就去了,他怕是要含恨终身了。现下入赘金家,别管他喜欢不喜欢金秀,至少他往后赶考的盘缠不必再让田爷爷老两口操心了,横竖金家就是冲着他那功名去的,能不帮着他打点吗?所以他不是念书念到狗肚子去了,是一片孝心,委屈自己罢了。”

正在烧火的陌香忽然微微颦眉,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了梨花一眼。庄氏捂着心口感叹道:“这孩子当真是不错的呀!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挺同情他的。谁说不是呢?田家没个壮年的,单靠了田爷爷老两口,日子勉强过得。可再过几年他们身子差了,那该怎么办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