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涉情 第五十九章 心思

“这里与皇都相隔共有两千里路,就算你有千里眼,望穿了也望不到。”站了好一会的姬少峰开口嘲讽,对云潇的沉默也算习惯了,并没有多大的反感,倒是总以逼他回话为乐,对他来说这也是一项不错的挑战。

两人的相处模式经过一个月来的时间,一直都没有改变,一般都是一个冷嘲热讽,一个沉默以对,照料两人的侍从都觉得这两人的相处方式实在很奇怪。

不出意料,云潇同平时一般沉默以对,不,应该说是完全无视。

姬少峰勾唇一笑,他发现脾气在云潇的磨合下更沉着了不少,“云相这闹脾气的方法还真是与众不同,不过这样安静也好,总比那些动不动就喊逃或者喊饶的有趣多了。”

云潇让他自顾说着,反正也习惯了,其实相处下来,他也是有些欣赏姬少峰的,什么立场不立场的他不关心,反正花间有那个人亡不了,若真亡了,也只能说那个人太无能了,完全不关他任何事情,当然,他对那人也抱有一定的信心。

姬少峰是个很有军事才能也很有魄力的人,可惜他偏偏欠缺一种就他现在所做之事必不可少的东西。

野心,他能看出来,姬少峰对那皇位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在他看来,他似乎更乐于领兵打仗,施展才能,若是能跟了以为不错的君王,估计他能施展的空间会更大,可惜,骊南王显然并不适合,就把他调开皇城这件事情上便知道骊南王此举是注定完败。

骊南王还是太刚愎自用了,连自己的儿子都要防备,若是那时候他真的能把姬少峰留下来针对皇城,而他也一同留下在皇城做人质,估计最后也不会败得那么惨,只是可惜……这样倒是正中那个家伙的下怀,给他白白做了嫁衣。

当然,他一直沉默不言也不是真是如姬少峰所想在闹脾气,只是他是本来就不喜欢说话而已,就算和姬毓轩一起,大多时间都是他说话,然后带动他偶尔说一两军。

如果姬少峰此刻知道云潇对他非但没有敌意和排斥,反而有好感,他不知道作何他想,估计会懊恼死吧,因为他自以为是的认为云潇讨厌他而破罐子破摔的来一个不爱就恨的理念应让他对自己印象更加深刻。

“新的军情来了,可是关于皇城的,想不想知道?”姬少峰走到他身边,靠在一边的窗沿,挑眉扫了外面黑漆漆的夜色一眼,便把所有的目光都奉献给对面人的侧脸上。

云潇连睫毛抖动的频率都精准得没有一丝变化,显然那话明显无法引起他的兴趣。

这些日子以来,说到挫败,这估计就是他最感挫败的地方了,他完全找不出云潇能感兴趣的东西,就算他只是在装的,但是似乎也装得太真了。

他深吸了口气,心中有股无奈,“云潇,其实你真的不适合做官呢。”

他这略微感慨的话倒是让云潇终于稍稍有了些反应,提起一点兴趣。

他眉轻轻挑了一下,没有转头,但是还是被一直观察他的姬少峰给捕捉到了,顿时心里一松,继续说道,“为官之道,不比帝王之术简单多少,你这样的性格,不会曲意逢迎,不会左右逢源,不会圆滑处理,也不会放低姿态,更不会懂得后退,而是固执起来不转头,这样的你,在官场中,绝对是大忌。”

“对这点,我不得不说,皇上还真是偏向于你,若不是皇上的庇护,估计你现在都不能安稳的做在相位之上,尽管你真的又让人忌惮的实力,可有时候人心,往往比任何实力更为强大,只需要对症下药,就算一个三流芝麻小官,都能给你挖陷阱跳下。”

云潇皱起眉来,眼中似乎带着些不悦,侧头看向姬少峰,“少将军也是自傲的人呢。”自以为是的肯定自己的论点。

姬少峰挑起下巴,傲然的看着他,冷漠的线条在月光下柔和了一些,“是与不是你更为清楚不是吗,难道就是因为皇上对你的庇护,才把你给收买忠心不二的给他卖命么,别天真了,这不过只是帝王之术罢了,等哪天你若失去用处,估计第一个处理你的,会是他。”

云潇嘴角淡淡一勾,也同样侧身靠着窗沿,正对面面对姬少峰,“那若是少将军做了皇帝呢,该打算如何处置在下。”

姬少峰被他问得一愣,看着那双在月光下波光潋滟的红眸,心里不觉的漏跳一拍,随后嗤笑一声,语气中难得带着些无奈和认命,“你认为有这个可能么。”

这次倒是换云潇愕然了,“哦,看样子少将军很没信心。”

“呵,明人不说暗话,你我都是明白人,当局者不一定迷,我能看得清楚,这一局其实在没有开始的时候,我们早就败得彻底,现在不过是给机会给那位找个借口收尾而已。”

“……我很好奇。”云潇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姬少峰转身走到桌边坐下,姬少峰这样的话不像是挫败放弃,倒像是本就是在帮助姬毓轩的。

“是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那位的打算,还是好奇我知道却坐视不管?”姬少峰自顾的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慢悠悠的喝了两口。

云潇再次对姬少峰另眼相看,其实有时候,姬少峰也是一个让人看不透的人。

“所以你甘愿被调派原离皇城?”

“很多事情,都不是想到就能怎么样的,命运有时候不可信,但是注定的事情也反驳不了,骊南王这个王族早晚都要抹掉,皇室不会允许外姓血脉存在皇室之中,这点父王也知道,只是他做法相对偏激了一些,但是除此之外,还真没有办法,难道苟延残喘的等待被人上门安个罪名耻辱的死?倒还不如轰轰烈烈来一场。”

听他这话,云潇心中突然有股说不出的怅然感,这些他明白,他也曾为帝王,明白以帝王的立场那些必须做那些怎么处理,什么人该留,什么人该怎么利用。

在这些事情中,感情这东西便是多余的,都说一登九五六亲不认,不是帝王真的无情,而是那个位置所赋予的责任需要他这样做。

心中微微一疼,想起了那个远在皇城的人,想起了那天他决绝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