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诗作风格与他的个人处境以及生活环境不无关系。后人评价唐朝诗人李贺时,称其擅长写“鬼诗”,所作的诗风格诡谲凄异,意境较为阴森。而若是我们对其生活的经历和当时的社会环境多一些了解,就会发现李贺会形成这种诗风并非事出无因。
从中唐到晚唐,朝廷日渐衰败,世道越来越乱,宦官越来越嚣张,百姓受到的剥削越来越重,生活越来越艰难。试想,生于这样的环境中,又如何能写出气氛轻松、风格明媚的诗篇来呢?对生不逢时的苦闷、对宦官专权的愤慨、对朝廷腐败的悲痛,都是影响李贺诗作风格的原因。
在李贺的作品中,《秋来》是一首寄情于物的抒情诗,也是一首著名的“鬼”诗。此诗中引用了大量诸如桐风、衰灯、寒素、冷香、秋坟、恨血等充满凄凉感的事物,以此来衬托诗人内心的悲凉和痛苦。从表面看,诗人想要表达的是一种悲秋之情,往深了体会,又能读出诗人那种因命运不济、报国无门而产生的满心悲凉和无奈。
“鬼诗”的特点是给人以阴森凄凉的感觉,李贺在诗的开篇便通过桐风和衰灯渲染出了这样的氛围。秋夜里,室外风声萧瑟,室内油灯昏暗,这样的氛围本就容易让人感到悲伤和苦闷,而诗人又在首句中用了一个“惊”字,表达了他对自己一年又过却仍一事无成的惊愕。
才华出众的人,往往会因被世人仰慕而被求阅其文章。李贺自认也是文采出众之人,可他所作的诗集却无人理会,书简一直放在那里,怕是要放到生蛀虫也没有人翻阅。对于他来说,这无疑又是一个打击。如此怀才不遇,怎会不感悲凉。
李贺对这世道有恨,他恨自己一生怀才不遇、无法有所作为,也恨这世道对有才华的人太不公平。他对所处的世界失望透顶,认为既然在人间遇不到懂他之人、赏他之人,不如向已故的人中寻觅。于是他寄情于冷雨,往冷雨之中寻找古代诗人的“香魂”。
诗的最后,诗人仿佛觉得这样还不够,便又加上了“秋坟”这一景象,再度将凄凉的氛围渲染了一遍。他相信千年之后,自己的“恨血”也会化成“碧玉”,终得展露于世,得到世人的赏识。
秋 来 桐风惊心壮士苦,衰灯络纬啼寒素。 谁看青简一编书,不遣花虫粉空蠹。 思牵今夜肠应直,雨冷香魂吊书客。 秋坟鬼唱鲍家诗,恨血千年土中碧。
秋风吹过梧桐,惊扰了我的心。我在辛苦地编著着诗集,就好像纺织娘在秋季用声声哀啼催着快织寒衣。不知日后是否有人会来读我编著的诗集,以免它被虫子蛀蚀。这些念头一直让我牵肠挂肚,愁得肚肠快要被扯直。冷雨之中,仿佛有前代诗人的魂魄前来慰问我。秋坟中的鬼魂们一起唱诵着鲍照的《行路难》,抒发着怀才不遇之情。他们含恨的鲜血在土中埋藏了千年,生出了碧玉。
世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没有遇到伯乐的千里马一生悲惨,或被当作普通的马驱使,整日做着苦力,最后疲累而死;或被圈养在栏中,供人游玩乘坐,致死都不曾畅快地奔跑;或落入不识其能且处境艰难者之手,食其肉,弃其骨。无论哪一种结局,都是悲惨至极的。
怀才不遇的人也如被埋没在世间的千里马一般,只有遇到了伯乐,他们才能有机会大展才能,功成名就,吐气扬眉;反之,便只得一生庸碌,含恨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