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风之宿敌 四

一大早我给自己醒了酒，便使了个阵法去了锁眉楼，可是老板娘说阴浊并不在，说是乘着一只鹈鹕出去的，鹈鹕回来了，他人不见了。

我花了好大的劲才让鹈鹕带我去阴浊待的地方，他去了大荒之东的黑沼泽，坐着一艘船立于树林之剑，躺着看天，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我来了也全然不知。

或者说，全然不理。

我将我的船划到他身边，想顺着他的视角看天，看看有什么独特的，却不想船撞到了他的船，惊扰了他。

他似乎很烦我，坐了起来，长发松松散散的落在肩头，有一丝迷人的魅惑，却睡眼惺忪地看了我一眼，问：

“大清早的你做什么？”

“我才问你要做什么？”我说：“这边的日出会比较好看吗？”

他说：“大概吧。”

真是一只心事满满的狐狸，可他的心事是想不完的，我打断了他的思绪，凑到他身边，说：

“那本书的曲谱，你该看过，能不能教我？”

他问：“什么曲谱？”

我说：“伏羲琴的曲谱。”

他正撩着鬓边的发丝，听我一言却愣在了半空中，清风拂面，带来一股腥臭之气，增添了这里的几分鬼气阴森，我将袍子裹得紧了些，小心翼翼地问：

“阴浊，是我的错，我一直以为是时光倒影，我们都错了。这只不过是一个幻境，重蹈覆辙罢了。我得将你和倾冥带出去。”

他没有理我。

接受这个事的确需要一些勇气，我也花了一个晚上才开始面对这一切，如若不是这个幻境太真实，我也深陷其中。

许久，他才闷闷地问我：“幻境之中，时光也会流转，到了那时候，我也能见到山神的，是吗？”

“也许。”我说。

却又不住担心，他这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是想留在这里等山神出世？虽然这个想法很疯狂，但也的确是他白阴浊能做出的事。

他又问：“那山神出世，你是不是就得死？”

我点头：“也许。”

“我知道了。”他说：“曲谱我会教你。”

“当真？”这倒是意料之外的事。

这回换做他点头，回头看了我一眼，说：“即便她再出现，顺着时间走，她还是会死，最后我还是会孤身一人，困在这个幻境之中永无止境地循环，跳不出因果。既然她已选择那个人，选择离去，我着实不应该苦苦纠缠。”

狐狸顿悟了？

我愣在原地，犹如晴天霹雳，霹在了我脑门上，生疼得很。

这大概是这段时间发生的最好的一件事了吧？

我带着阴浊和伏羲琴去找倾冥的时候，他好像并不惊讶，原来是早就看穿这不过是一个幻境而已，就这么远远地看着我沉沦，如今见我们这个阵势过来，就像一个老爸看着自己两个终于成器了的孩子，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其实他的确受了很重的伤，需要留在这里静养，一时找不到伏羲琴也出不去，说了也只是徒增烦恼，所以就静静地看着事态发展，却也是意料之外的发展。

譬如，我终于找到了墨疏澜，当上了大祭司，若是一直改变这段历史，说不定真的扭回来成为真正的历史，可要变成真的历史，不知道要跳多少个轮回，我要死多少次，有多少次意识让我觉得改变历史就能逃离时间的诅咒。

一若不慎，怕是又要重头开始。

我问：“那国相到底是不是墨疏澜的影子？”

倾冥又变回了他的调调，说：“是，也不是。”

我干脆一口啃在他胳膊上，疼得他嗷嗷大叫。他只得求饶，说：“你自己也有知觉的不是吗？你遇到的那个墨疏澜也许就是你的国相，影子取代真身在魔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尤其是在真身异常虚弱的情况下，你那个国相也是个厉害的主，怕是早已取代了墨疏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