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黎那个小机灵鬼很快就发现了循环和谢智霖有着脱不开的关系,于是开始想方设法的避开他。

拒绝合作,独自一人去加拿大集训,恨不得走路都要绕着他。

谢智霖当然不甘心,这是他好不容易求来的第二次机会,怎么能就这么白白浪费呢?可他也不想看到叶小黎和自己说句话都要小心翼翼句斟字酌的样子。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如果再来一次从代价是只能远远的看着,那就让他做一个黑暗中的骑士,默默无闻的护花使者好了。

可叶小黎这个人就像是太阳一样,谢智霖则是一棵卫星,就算不能靠近也无法远离,只能一次又一次,一圈又一圈的围着她转啊,转啊……

直到那次,姚教练出了车祸,叶小黎主动哭着求他,求循环快点来吧。

谢智霖看到了希望,如果一切都由叶小黎主动的话,似乎就不用循环了,似乎两人就又可以在一起了。

要不然说叶小黎只是小机灵鬼,我们谢智霖才是大明白呢吗?

这不,尝试了一次就钓鱼执法成功了。

汤姆猫又可以和他最爱的杰瑞鼠在一起了。

“智霖?你等很久了吗?”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谢智霖的回忆,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竟然整整一个小时就飞速的消磨在了回忆之中。

没办法,谁让这份回忆过于跌宕起伏记忆犹新了呢?

“没有,我也刚到。”他转身,看到了把矫揉造作这几个字诠释的淋漓尽致的任婷婷,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很冷吗?”

“没有。”谢智霖尴尬的笑了笑,他没想到任婷婷今天竟然穿了鹅黄色的长裙,因为那次意外,他已经对这个颜色的裙子产生了心理阴影。

任婷婷给黄裙子搭配了一件白底小碎花的披肩,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随着挂来的轻微微微浮动,因为紧张和害羞脸上始终带着红晕,眼神在鼓起勇气、期待和担心的作用下有些不知所措的游离。

谢智霖似乎这一刻才真正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好兄弟会对这位致力于破坏自己爱情的女孩如此情有独钟。

原来也是一个小心翼翼又卑微的女孩子啊。

“那边有一家奶茶店,我经常带小黎来,还不错,咱们去坐坐吧。”

任婷婷的手紧紧把裙子攥出了皱褶,语气却装作欣欣然的样子:“好啊,我最爱喝奶茶了。”

“想点什么?我请。”

“你帮我推荐吧。”

“您好,要两杯厚芋泥大红袍奶茶,加珍珠,热的零卡糖。”谢智霖流利的报出了一长串的名字,一看就是经常来的样子。

饮料很快做了出来,任婷婷赶紧殷勤的喝了一大口,这一口几乎没喝到奶茶,全部都是各种的小料,全糖的甜度就像是直接啃了一口蛋糕,还是加热过的,这让断糖很久的她差地直接腻的当场去世。

谢智霖笑着问道:“好喝吗?”

任婷婷使劲把嘴里的一大口东西吞了进去,勉强点了点头:“好喝,我最喜欢这个味道了,你好会点哦。”

“你其实不喜欢对吧?我原来也不喜欢,可和小黎一起喝的多了,口味也就变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奶茶,上下颠倒让小料和奶茶均匀混合,慢慢喝了一小口,甜的微微眯起了眼睛,十分享受的样子。

任婷婷嫌弃的看了看手里的奶茶,知道是按照叶小黎的口味点的之后也不装了,把奶茶推得离自己远了一些:“其实你可以试试果茶,也很好喝的。”

“可能吧,”谢智霖自始至终带着笑意,“可是这辈子应该改不了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面对近乎执拗的任婷婷,谢智霖转而问道:“你为什么坚持一定要和我搭档呢?”

任婷婷早就准备好了一连串的措辞:“我认为咱们实力相当,条件合适,如果搭档一定能够相互成就干出一番事业,但叶小黎——”

谢智霖抬手示意制止了她后面的话,实在是不太想听到任婷婷对叶小黎的编排,直接问道:“所以,是为了冠军,为了超越其他人,对吗?”

任婷婷使劲点头:“没错,就是这样,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理解我的。”

谢智霖笑了笑:“没错,我十分理解,因为你的心态很像我曾经认识的一个人,对她来说,滑冰就是为了向所有人证明她是最棒的,但直到她明白,只有超越自己,只有出于纯粹的热爱,才能成为真正顶尖的运动员。”

任婷婷沉默了,用吸管戳着被子里的珍珠,她有一肚子的话,但是为了塑造一个温柔贤惠的形象不得不全部藏在心里。

“你不需要这么纠结,今天叫你出来就是想和你把话说清楚。”

任婷婷终于把所有的珍珠戳成了两半,忍不住嘟囔着:“真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谢智霖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任婷婷终于忍不住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你这就相当于‘何不食肉糜’,你已经是世界第一了,当然只能挑战自己了,我这种万年老二有什么挑战自己的权利?你根本就不明白!”

“那你给我讲讲吧,”这要是往常,除了叶小黎,其他女孩这么矫情谢智霖早就走人了,可是为了自己和叶小黎不被打搅的未来,还有自己的好兄弟,谢智霖拿出了百分之二百的耐心,“你给我讲讲,我不就明白了吗?”

任婷婷叹了口气,很多时候,骄傲是用来掩饰自卑的最好伪装。

越是在在乎的人面前,越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可看着满心满眼只有叶小黎,在她认为从来都看不上自己的谢智霖,任婷婷干脆破罐子破摔了:“敢问,外国归化的优秀运动员,你去过农村吗?”

谢智霖诚实的摇了摇头。

“那你一定不知道,农村重男轻女的现象有多严重。我是农村出来的,小名叫‘招娣’,最终也如他们所愿,‘招’来了一个弟弟,弟弟出生的那天,就是我噩梦的开始。

你说的好听,滑冰要为了热爱,但是真抱歉,我没有这个机会,我滑冰是为了能够离开那个重男轻女的家,能够独立,能够得到公平的对待。”

弟弟比任婷婷小了两岁,任婷婷考上县里初中的那一年,弟弟上了小学三年级。

爸妈为了给弟弟庆祝生日,带他去县城看了个节目,留在家里做饭的任婷婷并不知道他们看了什么节目,只知道从回来那天起,弟弟就吵着闹着非要学钢琴。

她家是农村户口,每年从年头忙到年尾刨去开销能攒出的钱可能还不够谢智霖带着叶小黎去埃菲尔铁塔对面的西餐厅吃一顿饭的。

于是,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背着任婷婷开了一场家庭会议,决定让任婷婷跟着妈妈去城里打工,给弟弟赚钱学钢琴。

她哭、绝食,全家只有妈妈一个人安慰她,抱着她一起哭:“娃,娘对不起你,娘只能带你去城里,城里机会多。”

为了这一句机会多,任婷婷跟着妈妈去了城里。

兴许是天无绝人之路,初来乍到的任婷婷在报刊亭看到了改变她一生的广告,当地准备组建花滑队。

小县城找不到有基础的学生,只能挑选有天赋的孩子从零基础学起,经过三个月的集训之后被选中的孩子可以开始专业训练,食宿全免,每个月还有生活费。

妈妈瞒着老家的父亲一家人毅然决然的同意送任婷婷去参加选拔,还省吃俭用拿出了五十块钱的报名费。

第一次见到冰的任婷婷根本来不及惊喜,因为她很快发现自己是班里年纪最大的一个,虽然体力上比别的孩子有优势,可柔韧性真的太差了。

于是她每天训练结束之后,都会在宿舍的卫生间里偷偷压腿。

把腿靠在墙上,疼的浑身冷汗,为了不喊出声把毛巾塞在嘴里,直到舍友不耐烦的来敲门才快速冲个澡出去。

一个人偷偷努力,然后惊艳所有人这句话被她体现的淋漓尽致。

三个月后,她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了专业队。

那天,妈妈带着一件漂亮的红裙子来看她。

她看到了妈妈眼角的淤青:“娘,你这是怎么弄的?是不是爹打你了!”

妈妈用刘海挡住伤口:“不是不是,你别瞎想,是娘不小心磕的,不要紧。”

任婷婷点了点头,不再追问,之后,她每个月都会努力攒下生活费,给妈妈寄过去,这是她能报答妈妈的唯一方式。

本以为进入专业队之后,她的好日子就来了,谁知道生活就一个接一个的难题组成的。

可能很多考到大城市顶尖学府的学生都会有这个感受,曾经你是凤毛麟角,到了这里才发现原来你只是个当“凤尾”的“鸡头”而已。

在女子单人滑的队里,她见到了足以令她仰望、嫉妒甚至厌恶的叶小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