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说幸福的人生大多相同,不幸的人却各有各的不幸。
如此平凡到波澜不惊的生活,如果放在某个经历过大风大浪或者生死考验的人身上一定羡慕的都要疯了,譬如此刻趁着休息趴在围挡听故事的叶小黎女士。
“我的天啊,我要请这位大哥吃饭,这是什么神仙设定啊。”
谢智霖用纸巾帮她擦了擦嘴角流下来的奶茶:“你还是别了,让他知道肯定又得觉得咱们是在嘲讽他。”
“平凡点不好吗?”叶小黎咋舌,让他也经历几次循环重生看他老不老实,“那你咋和他说的?”
“除了鼓励还能怎么办,他的自卑毫无理由,明明自己已经十分优秀,甚至是万里挑一的优秀,尤其在不远的将来他一定还会更加的优秀,只要能突破自身的心理障碍,找到正确的前进方向,未来一片大好啊。”
叶小黎赞同的点了点头:“这倒是实话。”
对于当年没有了谢智霖这个强力的竞争对手之后,姜子威像一颗原子弹一样走出中国冲向国际最终一发不可收拾一连斩获多站奖牌的画面至今仍然历历在目。
谢智霖其实隐瞒了两人这次谈话的一小部分内容,就是关于谢智霖承诺,在帮助姜子威追任婷婷这件事上,会不遗余力施以援手。
当时对于谢智霖的保证姜子威相当不信任,斜着眼睛问道:“不开玩笑?”
谢智霖一把握住姜子威的手,酷的像个美国电影里的超级英雄或者西部牛仔:“一切为了兄弟!”
“不过话说回来,你真的确定0卡糖的奶茶不会发胖?”叶小黎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不确定,但我确定你最好赶紧喝完别让姚教练看到,不然挨罚挨骂是绝对跑不了的。”
“那倒不会,”叶小黎又喝了一大口满满的芋泥,皱着小鼻子多少有些不开心的样子,“我刚刚来的路上看到了,姚妈妈这会正在办公室里接待贵客呢。”
看叶小黎的表情谢智霖就猜出了十之八九,这个传说中的贵客应该就是两人都不怎么愿意见到的任婷婷。
任婷婷最近已经不止一次的出现在各级领导的办公室里,点心茶叶送了不少,软磨硬泡威逼利诱花样层出不穷,中心思想只有一个:转项双人滑并且抢叶小黎的搭档。
不得不说,这个对手的招数真的在成长。
她已经学会借助高层的力量对叶小黎施压了,虽然并不管用,领导们也发挥了一贯的特长,这个说不归他管,那个说她管不了。
最后任婷婷只能把目光放在可怜的姚教练身上,希望她能抬手放人:“姚教练,不用说您肯定也知道,叶小黎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有能力而且肯努力的运动员了,我认为让她放弃单人滑是对她自己,对咱们队,乃至对整个花滑事业的不负责任,我非常不同意。”
“但是她本人,我,和领导都同意了。”
对于姚教练的直言不讳,任婷婷决定假装没听到:“因此,我认为应该尽快纠正这个错误,让叶小黎立刻回到单人滑的训练之中。但是毕竟我们已经吸收了谢智霖这名优秀的运动员,并且他一心一意想要练习双人滑,恰巧我认为我十分具备双人滑运动员的天分和潜质,希望教练可以慧眼识珠。”
这要面前站的是叶小黎,姚教练的巴掌应该已经伸出来了,可是毕竟是其他教练的徒弟,自己也不好意思骂,只想着怎么能把人打发走:“成,你的意思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任婷婷第一次没被当面拒绝,惊喜的睁大了眼睛:“所以您同意了?”
姚教练知道如果自己拒绝,这个缠人的小女孩一定还有很多大道理等着她,没准下一句自己就能变成花滑事业的罪人:“这个事吧,我得慎重考虑,但是我现在要去开会了,你别急,耐心等待,有了结果我立刻通知你哈。”
“不行啊,教练,这个事挺急的,我觉得叶小黎千万不能继续耽误了,哎,教练,您听我说啊。”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替那丫头谢谢你了。”
任婷婷被姚教练推着肩膀送出了办公室,不死心的嘱咐着:“那您一定记得把这件事当成首要任务,尽快思考哈。”
“好好好,我记住了,尽快,尽快,再见。”
办公室的门重重的关上,任婷婷只觉得好像是上帝又给她关上了一扇门,不由得有些失落。
人前可以装的坚强到不要脸,可回到阴影里又何尝唯有委屈和无力呢?
“哎,吓我一跳!”
任婷婷警惕的看着突然从拐角窜出来的人影:“姜子威?你在这干嘛?”
“那个,听说你要改项双人滑?”
“和你有什么关系?”
姜子威盯着地面上自己长长的影子被任婷婷死死踩住,用来怼谢智霖的怒气全无:“我想着,也许咱们可以搭档试试看?”
“呵,别开玩笑了,”任婷婷一脸冷漠,抱着手臂,“咱们搭档?干嘛?垫底?”
姜子威想要反驳,一腔热血卡在喉咙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任婷婷向前一步戳了戳姜子威的胳膊:“就你这么瘦,别说托举了,我怀疑联合旋转你都拉不住我。”
心仪的女孩突然靠近,立刻让姜子威心猿意马,处心积虑思考出来的措辞忘了个一干二净。
“再说了,你以为我真的是想要练双人滑吗?我就是想要和谢智霖搭档而已,所以如果不是他,我宁可不滑,你明白了吗?”
任婷婷心里的怒火发泄了不少,看着被自己训的像个小鸡一样的姜子威忽然多少有些抱歉:“总之,不是你的问题。”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解释这一句,倒是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这才发现她和姜子威离的如此之近。
姜子威没有谢智霖那么人高马大,也没有那么强的距离感和压迫感,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令人难以忽视的复杂情绪,让任婷婷乱糟糟的心突然空了一拍,赶紧后退了一步:“我先走了。”
直到女孩逃跑,姜子威才反应过来,差点忘了此行的最初目的,赶紧朝着任婷婷的背影喊到:“婷婷,那个其实,我是替谢智霖来的。”
听到谢智霖三个字,任婷婷立刻停下了脚步,转身疑惑的看着姜子威。
“他想约你训练结束之后在公园见面,聊聊合作的事情。”姜子威补充道,这个借口是谢智霖教给他的,他说这么说任婷婷一定不会拒绝。
果然,任婷婷立刻喜上眉梢:“真的?”
姜子威使劲点了点头:“真的。”
“耶!”女孩欢呼着往外跑,遇到队友赶紧慢下脚步,矜持的点头打了个招呼,没走两步又忍不住跑了起来。
而留在原地的姜子威只觉得面前和心里都有点空落落的,摸着刚刚被任婷婷戳了的地方小声嘀咕着:“真的能成功吗?”
谢智霖比约定时间提前了一些到了公园,主要是因为他没想到和叶小黎请假可以这么顺利。
“你去吧,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现在回想起叶小黎深明大义的拍着自己肩膀的样子他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真的放心?我刚刚有说清楚我约的是任婷婷对吧?”
“有,为了解决咱们幸福道路上的绊脚石,顺便帮一把好兄弟,你说的很清楚。”
面对如此通情达理的叶小黎,谢智霖在感到深深欣慰的同时,多少有一些“受虐倾向”的矫情:“那你就不怕,我被情敌抢走啊?”
叶小黎对于谢智霖的反应相当满意,踮起脚尖亲了一大口:“我放心我家亲爱的大卫心里只有我一个人,不是随随便便什么胭脂俗粉就可以抢走的,对不?”
“那当然!”
想起叶小黎,谢智霖总是难掩笑意,傍晚的微风似乎都带了些醉人的花香。
他趴在湖边的护栏上,享受着来之不易的宁静和孤独,望着晚霞映照下波光粼粼的湖水,思绪忍不住飞回了老家的伏尔加河上。
很多中国人对伏尔加河的印象都来自那副有名的《伏尔加河上的纤夫》,而许久没有回国的谢智霖记忆中的伏尔加河只剩下落日下橘红色的轮船,缓缓顺流而下。
没有悲壮庄严,只有温暖和宁静。
他喜欢宁静,平静,平凡。
这也是当年他第一眼就和姜子威这个朋友投缘的原因。
没有身边那些队友一天到晚的趾高气扬和虎视眈眈,单纯的像个未经世事的少年,纯粹的天然。
自己的人生不管是在姜子威眼中还是任何一个人的视角里,应该都是可以写成传记一样的幸福和光荣。
跟随着了不起的冠军父亲来到冰面,第一眼就爱上了这个从事了一生的项目。
按照父亲的话说,他像是天生应该在冰上长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