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新王朝
长陵侯世子回袁训:“我和这表弟是八百年前的仇人,我们八字不合!”袁训也拿他没办法。要打听长陵侯世子与萧观不和的缘由,现在也不是时候,和他分开。
太子笑吟吟看着他们闹,对于柳至挨一巴掌浑不在意。摆摆手让争吵的萧观和柳至分开,柳至身份差上太多,不能真的把萧观怎样,掩着脸找个座去生气,萧观自认为小倌儿出气,神气活现归座。
来勤王的人一个接一个进来,宝珠进宫的事先就丢下不提。
……
霹雳似战鼓擂响大地,惊动得人人看往鼓声来源。见一行人簇拥着太子殿下耀眼而出,个个雄姿英发。
前几天泣哭皇帝的文官走一起,武官走另一起。离太子殿下最近的则全是盔甲在身,个头又都好,浑然一群天神。
人堆里有人窃窃私语:“这是援兵?”
“你看那里大旗,”一面绣金大旗,北风卷得狂舞,上面有大字“梁山”能看得清楚。
啧啧声起:“梁山王?这怎么可能?他离京城十万八千里不是,”但认得字的人不会怀疑,那确是梁山二字,本朝也只有一位梁山王。
“王爷神机妙算,算到京中有难,自有神人相助到来。你看那兵,那不是京里的兵。”
烈烈杀气,如烈烈北风,边城杀气与京中不同,不相信的人看到这里,又有一半人真心欣喜,开始相信。
梁山王手握重兵几十年,打仗的名声不含糊。
这就都觉得有了底气,有了依靠。甚至可以互相问:“家里不知道让抢没抢?”
“我走时还锁上门。”
“锁门无用,”
那一位一定要争辩:“我用的是上好铜锁!”
“抵不过人家卡嚓一刀!我亲眼见到,那刀弯的,亮得跟日头似的,”说话的人恨恨,他的家人有一个亡在刀下,见重兵在侧,他咬牙切齿:“能投军吗?我想杀人!”
有人推他:“别说话,听听殿下说什么!”
见一个高台,是昨夜临时砌成。十几个青年陪着殿下上去,分开来在四角站定,站得高他们面容更能看得清楚,见清一色俊眉怒眸,高挺胸膛似能挡住北风,似能冲破城墙。
中间的太子威严则更清晰。
太子缓缓抬起手,北风似都一滞,他缓缓开口,中气十足。
“国施仁德,也难免宵小之辈!圣人礼贤,也不灭豺狼之心!今有定边郡王,世受国之厚禄,尚敢狡贪婪窃,拥戴一假冒福王作乱!乱我朝纲,人人可诛!凶残百姓,人人可诛!大逆不道,人人可诛!…。”
听的人大半有了泪,连大人见到儿子回来,心情和胆色全涌上来,他虽不是武将,也琢磨出这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机会。
挥臂前举:“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一语带动群情激动,在这里的人不是失了家,就是亡了人。见到勤王大军人数众多,胜券在握,更可以喊得安心,都把拳头攥紧,叫出地动和山摇。
一刹时,天和地之间只有愤怒的叫声,和夹杂中间的小乱声。
“咚咚,”
“通,”
“梆梆,”
袁训随同太子在高台上,往下看得清楚,对着两个儿子微笑。
袁怀瑜袁怀璞太羡慕大将军,见到父亲盔甲模样,小心眼子里满满的全是这才叫威风,一定要跟着父亲去打仗。
他们没有小盔甲,又把小冠服穿得整整齐齐。去镇国王府吃喜酒时就在身上,就是穿上几天略有些脏。
又不知哪里寻一面小鼓,袁怀瑜抢到手,系在腰间,和袁怀璞一人手握一个鼓棰,耳边杀声震天,小兄弟们就摆鼓。
袁怀瑜敲击在中间,咚咚。
袁怀璞有几下子敲在旁边,通。
不小心敲在鼓帮子上,梆梆。
敲得那是一个来劲,不由当父亲的要欢喜。
太子殿下也看到,也看到自己的儿子中,英敏年纪最小,但英气最过人,这个当父亲的也一样欣慰上来。
见群情激昂,太子下面的话就不用再鼓动,手指京城,直接一个字,咆哮道:“去!”
……
谁先行谁后行是昨天就安置好,当下小王爷傲气十足即命先行。眼角扫扫除去他的人以外,除去西山大营京都护卫和小倌儿弟弟的人马以外,还有十数家赶来勤王的人马,对着他们把胖脑袋高昂。
不管来人千千万,爷爷我都是头一份!
向自己的母亲妻子和儿子挥手:“哈哈,咱们家里见!”他的儿子卖力的大叫:“父亲,奋勇杀敌,不要记挂我们!”这话是母亲所教,正中当老子的心意,小王爷一拍胸脯:“我的好儿子咧,爷爷我……”
原句是爷爷我去也,忽然闭嘴。
他的口头语是他开心时也这样说,不开心时也这样说,心情一般时倒能注意。这就张嘴就出来,才省悟辈分出错。
打个哈哈,小王爷就把话咽回去,扬马鞭子对着儿子摆动:“小子,好好陪着祖母陪着你母亲,看好你的儿媳妇!”
沈渭不在高台上,不巧离他不远,不巧听到小王爷对着儿子失言,谁让小王爷嗓门高过别人,正和长陵侯世子笑得要从马上摔下来。
小王爷狠白一眼,打马直奔京城而去。百姓们**不能自己,逃出来的时候手中都有防身东西,这就有一部分人陪着小王爷人马一同前往,都想着早进城早回家看看,这就小王爷整齐军容两边,棍棒锄头竹扒一起出来,粗看看,还不次于小王爷的雄纠纠和气昂昂。
太子含笑,提气高声:“有此百姓,是父皇之福,是我之福!”兴许是他的内疚所至,出人意料的太子撩起衣角,单膝跪了下来。
嗡嗡声出来,最后汇成一句:“殿下啊,”有人也许想说殿下不可,有人也许想说殿下折杀,但此情此景堵住后面的话,只有这几个字出来。
英敏殿下和哥哥们下马,跟从太子一起向着头一批勤王的人行礼。萧观早从马上跳下,一面挥鞭狂呼:“行军再快!”一面和他的副将们,不是昨天安排好先到城墙下的那些,下马伏地向太子殿下叩头。
袁训扶起太子,不能容他长久跪拜,不然小王爷是起不来了。太子从容起身,这里说话萧观离得远又正在行军未必听清,只抬手让萧观起来。
小王爷让鼓动的眼眶红起来,返身一跳上马,更狂呼一声:“儿郎们,杀进城去,给我杀光了反贼!”
王千金高呼:“保卫皇上,保卫太子!”
“走啊,”轰地发一声怒喊,震得枝上积冰,冰应该是最牢固的,也有簌簌掉下来。
马蹄更如奔雷,狂奔而去。百姓们没有马,奔跑紧跟。这一队人乌压压杀气一眼望不到头,让太子也微湿了眼帘。
取帕子拭过,向袁训道:“你也去吧。”袁训等人跪地接令,一古脑儿的全下来。马上向太子殿下行礼,一抖马缰大喝:“走!”
人马呼呼啦啦开动。
袁怀瑜袁怀璞着了急,让孔青带着追上来,袁怀瑜气得小脸儿黑黑:“爹爹说话不算,说过带上我!”
袁怀璞把个小鼓锤扬起,看样子随时又要和父亲过招,瞪大黑宝石似的眼睛:“我们要去我们要去!”
“谁保护祖母和姐姐妹妹!”袁训一声喝,小小子们立即中招,争着道:“我我!”袁训露出笑容:“袁怀瑜袁怀璞听令!今把保护祖母和姐姐妹妹们的大任交给你们,你们能行吗?”
“能行!”
“谁敢说我不行!”
袁训更是一笑,向儿子们脑袋上都摸摸,隔着皮帽子觉得儿子们像是瘦了,袁训又对定边郡王等人恨上一条。孩子们正长身体的时候,虽然这几天里不缺吃的,但架不住袁训心疼。
暗想早早平乱,早早回家给孩子好吃的,这就要离开。
“哎,令箭!”袁怀瑜听过舅祖父国公说许多打仗故事,大将军发号司令以后,要神气地交出一个东西,那叫令箭。
军令森严,辅国公是早早告诉小小子们这一件,也是早给他们树立起无令不行的想头。
袁怀璞也纳闷:“不给令箭,就不是军令啊?”
袁训为了难,他不在帐篷里,又这就回京,以后不出意外是个文官,他哪里还有令箭。他带来的人马平乱后,将随小王爷回去,令箭只小王爷有。
探花郎从来主意一想一个,打个哈哈:“回家去补。”
终辅国公一生,从没见过补令箭的,也就没告诉小小子们有补这话,自然的,也没说不能补。袁怀瑜袁怀璞松一口气,齐声道:“行!”
袁训忍住笑打马离开。后面,杂乱鼓声响起,小小子们扯开嗓子:“给父亲助威!”
…。
杀声震十里,京中早听到。有人飞报定边郡王,定边郡王料想唯一可进城门只有永宁门,让永宁门增兵,他亲到城头督战,萧观在军中名气虽大起来,在定边眼中却不算什么。
不想小王爷兵临城下后,只遥指大骂。骂得定边郡王都不想理他,暗骂一声黄口小儿不过此许本事,让人守住,自下城头。
小王爷骂足两个时辰,一早发兵,他一直骂到中午。城中忽然发一声喊,永宁门也无人强进,冒出袁训等人。
定边郡王对袁训等人忌惮比萧观多,明眼人都知道不管石头城还是板凳城,全是这些太子党出力最多。
他们从哪里进的城定边郡王来不及去想,本能认为大势去了一半,幸还有那护身符,皇帝中宫在内宫。急急收兵全速回宫,路上让早埋伏好的兵马——小王爷骂那么久,就是系得定边郡王大意,让袁训等人从容布置,不然以萧观脾气,早就攻城再攻城——定边郡王退回宫中,人马死伤已过半。
福王早得回报,更和苏赫加紧攻打内宫。苏赫现在也不说烧宫,他能烧死内宫中的皇帝,太子赶来就能烧死在外宫里的他。一心只想捉活的,在当天的下午,把内宫门打开。
一道秀径直通内宫中最大宫殿,是皇帝中宫年节时接受嫔妃们朝贺的地方,福王、定边郡王、苏赫和陶先生等人急急而进,见空无一人,直到内宫中的殿室上。金椅上宝石散发光芒,悠帘幔轻垂,似才有过轻歌曼舞模样。
“玉玺不在外宫,就在这里!”福王在太上皇手里算得宠,但越不过当时的太子去,内宫放玉玺的地方他不知道,这就四下里翻找起来。
几十年筹划,妻子儿子全陪进去,内外宫俱在手中,他要当皇帝,他现在就要当皇帝,哪怕只当一天,他要赶紧的找到玉玺才行。
着了魔的翻找,带动定边郡王也一同乱翻。苏赫身在异地,警惕心犹在,带着寸步不离的护卫在内宫里搜索,不在这个殿中。
雕金龙卷云红漆御案下,没有。
金丝楠木的书柜里,没有。
福王趴到地上揭开地毯寻暗格,急得额头上汗水直冒,背后一声大叫:“哎呀!”有兵器相格声,定边郡王破口大骂:“陶林,你敢伤我!”
福王回身,也吓一跳。见他重金寻来的陶先生面容狰狞,手握一把雪刃,闪亮发光,上面沾的有血,对着倒地的定边郡王一步一步进逼:“我是要杀了你!”
说到最后几个字,声转狂嘶,对着定边郡王扑上去,狠扎狠戳,举动无一不带着风声。
定边郡王是不防备让陶先生伤在腿上,这就行动不便,但一生从武经百战,这时候防备陶先生,陶先生看着去势虽急,几下子一过,定边郡王反倒站了起来,佩剑把陶先生逼出几步。
福王不明就里,想这不是内哄的时候。就走过来劝:“先生有话对我说!”定边郡王大喝一声:“小心!”见陶先生恶狠狠的,直对着福王也扑上去。雪刃寒光,也是戳扎凶猛。
幸好有定边郡王示警,福王往后就退,性命是保住,但背上一疼,让陶先生扎中。疼痛让福王力气大增,反手推开陶先生,那刀卡在他腰骨往上的地方留下。
“你疯了吗!”福王大怒。
陶先生面容抽搐,还是凶得杀机不减:“我疯了?哈哈!你们两个才是疯子!”陶先生仰天大笑,手指定边郡王和福王:“一个是兵权在握的郡王,一个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的亲王,哈哈,旁人一生想也想不到的权势你们都有,但你们呢,哈哈,风里泥里造反的滋味好不好?这造反不成功的滋味好不好?”
福王还没有听明白,也知道有上当的地方,一股凉气从脚气直升到头顶心,又有背上伤重,痛得他冷汗直冒,人更清醒,更觉得要是上当,这当上得不小。
飞快往前寻思,福王冷笑:“陶林!你难道不是造反?你又比我们好到哪里去!”
“一本推背图,就牵得你鼻子走!你让我家破人亡,我也让你们家破人亡,父亲,我为你报了仇!只可恨皇帝不在,不过父亲放心,我在外宫中备下一部分火药,等我杀了这两个人,我和皇帝同归于尽!”
淡淡的嗓音响起:“朕在这里。”
陶林打个寒噤,往声音来处看去,见刚才空无一人的龙椅上坐着一个人,他头戴乌冠,上镶异宝。黄袍盘领,上绣金龙,面容矍铄,正是皇帝当今。
福王一走几十年,真正不能归家是在萧仪满月以后,福王杀死他王府中的亲信以后,皇帝当时已年老,和现在面容无几,一眼把皇帝认出,不由得一哆嗦,皇帝看上去气定神闲,他是打哪儿出来的,刚才又藏在哪里?
定边郡王也是一样的胆战心惊,只看皇帝面容,就知道他必有胜算。又让陶林一通大骂,手握兵权享受高禄全抛开,现在造反不成,活生生是个笑话,定国郡王也哆嗦。
不管这两个人心头寒气大作,皇帝是正眼没看他们。这两个将死的人,在他眼里全无价值。他是让陶林的话吸引走出,这时只看向陶林,注视片刻,忽然道:“你本名应是钱林吧?”
陶先生震惊,本能回话:“是的!”
“已故钱国公是你什么人?”皇帝心平气和。
钱林又震惊一回,疯狂情绪下去不少,吃吃道:“你你,你怎么知道?”
皇帝默然片刻,御书案几中打开一个抽屉,抽出几大本奏折向钱林抛去。钱林接在手中,打开见有他几回向太子府上的无名信,还有备细对钱国公府陨落的调查。重点写明钱国公几个儿子的死,每个人下面都有一行注字,替身而死,亦有可能。
看奏折人的名字,皆是一个人,臣袁训叩首。
钱林不可遏制又狂笑起来:“哈哈,早知道你朝中还有能干的人,我真的不需要提醒你们。”
皇帝静静:“看上去你恨朕入骨,你为什么还要投无名信说有人造反?”
福王和定边郡王皆痛恨望来。
钱林大笑不止:“我怕你这皇帝太蠢!我怕你死得太快,我心里一口恶气不出!”
皇帝轻轻叹气:“钱国公的事情,朕有失察,但国公之死,你不应该恨到朕头上。”
“放屁!大放你娘的狗屁!我父亲的死,生生是让你所逼,让你,”手指住皇帝,又指定边郡王:“让你,让梁山王,让你们一干子该死的郡王们抢地争地方所逼。你们野心渐大,自己的封地嫌小,往四面看看,就只有国公们地最多,不是皇家人,最好欺负!”
他长呼恨骂:“定边!你敢说你没有从中下手!”
转向皇帝:“你敢说你没有纵容!”
皇帝厉喝:“朕说了,朕有失察!十大重镇,十位国公,他们支应军粮,守护国之门户,倒下哪一个,朕都是痛的!”
钱林更狂笑:“别装相!你的皇权就是相逼!郡王们都想得你的欢心,都想有好军功,就要军粮人马样样跟上!主意就打到我父亲头上!喏喏,这里还有一个造反的,”钱林是一直跟随福王,但论起旧事,只骂定边郡王和皇上。
怒目定边郡王:“你为造反更要人马和粮草,你把我父亲逼得田产处处少,军粮年年难交!梁山王老匹夫!可恨你不在!你只知道要钱要粮,老匹夫你敢说不知道这些事情。好匹夫,我做鬼再去寻你算账!”
福王定边郡王全听愣住,皇帝眸中闪过憎恶,但见钱林又陷入疯狂,又叹口气。
骂声更大起来,钱林捶胸顿足:“父亲啊,可恨你让逼死!你早有察觉,又忠君不愿逃走。可恨你的忠!你预料到长此下去家必大难,幼年就把我送走。你和母亲来看我,都是偷偷摸摸,不敢让人知道。可恼我的兄长们,去找郡王们理论!大哥让东安郡王所伤,回来一气身亡。二哥去找你定边郡王,一去不回。只有我一人留下,我为你们报仇,今天为你们报仇了!”
福王和定边郡王听到这里,再不懂也有小懂。他们一直以为这位是身怀推背图的高人,不想他是为报仇的。如果不是身上有伤,早就去寻钱林厮打。但身上有伤,定边郡王行动不易,又要防备皇帝有后着,福王是伤到腰椎,只觉得形动都难,两个人唯有原地气炸了肺腑。
钱林还没有说完。
他把福王想起来,一张狂笑得变形的面容望向福王,怎么看怎么恐怖:“你这个蠢蛋!可见皇家全是傻种!怎么有你这种笨蛋!我成年后,紧盯定边郡王不放,要寻我二哥下落。就看见一个你,哈哈,我头一眼在他府门外见到你,就觉得不是一般人。我直跟着你回京,在你王府门外最近的客栈里住上一月之久,前后见你出府不下十回,原来你是王爷!原来你是私自离京!原来,你也有替身!王爷不当私出京,你打什么主意还用问吗?”
“奸贼大胆!”福王再痛,也忍不住破口大骂。
皇帝一哂,你倒骂他是奸贼?怎不照你自己。
钱林已似没有理智,不理福王的骂,自顾自发泄下去:“推背图灵验吧?是我自己画的!你是皇家人,先在你身上算账!一回两回的,你准备充分,你准备造反,都是我劝你时机不和,徐徐图之!”
福王气得骂都不解恨,只定定盯紧他。
“你一造反就是死!我不能让你早死,我得让你慢慢受折磨!你也欠我钱家的债!定边郡王和你同谋造反,才对我家下手!我怎么能放过你。我母亲死了,你妻子也死,和家人分离的滋味儿好不好过?我兄长尽亡,你儿子哈哈,那龙凤之姿的仪殿下,他的反心是怎么出来的,哈哈,我小小的吹了点风!我扮成文客和他会过,哈哈,他也死了。”
把皇帝在这里捎上:“这笔帐人人有份,我只对太子示警,告诉他有人造反,但是谁呢,我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们,这滋味儿痛快吧!”
皇帝摇头,这个人疯了。
钱林眼前真的什么也不多看,宫殿和装饰是模糊一片。只有那三个人,皇帝、定边郡王和福王清晰可见。钱林眼前又闪过他的父亲,他的家人,他们为给钱家留条根,从不敢明着来看他。
他们此时全出现,他们对自己招手,他们含笑,他们喜欢…。
雪刃高举,这把刀是钱国公的曾经爱物,陪钱国公饱饮敌人血,是钱林还保留的唯一旧物。他高举起来,见到家人们更喜悦,仿佛在说去吧,去饱饮敌人血。
带着着,带着眸中一片人影,钱林狠狠冲向最近的定边郡王。定边郡王一侧腿上受伤,另一条腿还能动,避开来,一掌把钱林击出去,滑到皇帝身边。衣角落入眼中,钱林看也不看,睡在地上举刀又刺,帘慢后涌出几个人,把钱林刀打落,踩在脚下动弹不得。
他喘息着,他挣扎着,皇帝离他近,看得最清楚。
皇帝黯然神伤。
几十年的经营,几十年的鼓动,只为一时政事上的处置不当。
郡王们有侵吞国公之意,梁山王早呈给皇帝。皇帝当时也没明白,他固守国公是掣肘郡王们的,但也觉得国公们全是外姓,分些给郡王们也无不当。
又有朝堂上下为官权利争斗太多,皇帝犯下一时的糊涂。
皇帝不管,梁山王也就不管,后来索性都不再说含意,只把郡王们做下的事情呈在公文中。国公府叫天觉得不应,叫地也是不灵。也没怎么接着叫是真的,不敢和郡王们硬抗,就各自寻出路,纷纷和郡王们结亲事。
亲事上,相与一家,得罪别人,像辅国公武将转文官,就是早把兵权交出,免得你们再打我主意。
又起用一个万大同,万大同至今年纪不小,比国公只相差几岁,也是这种分割事早就存在,从老国公在时就准备后路。辅国公又有一堆当时不懂事的儿子们,他是要东西都给,把家产田产分开,由万大同私下收回,才算保住辅国公支撑至今。
有两位国公随同造反刺杀梁山王,也是他们不能支撑,看不到以后盼头,从他们的角度上说,是被逼无奈。
皇帝幽幽深深的长声叹息,吩咐道:“来人,把反贼拿下!”帘后,甲士们蜂拥而出。
……
苏赫带人往外宫逃去,他的人马全在那里。他脑海里全是怒骂,骂的是定边郡王和福王两个笨蛋。是他们不让烧死皇帝,要是早烧,不就早把皇帝的埋伏逼迫出来。
内宫里走没多远,苏赫觉得不对,又折身返回,在外面把钱林狂骂听到耳朵里。钱林又笑又骂,说得太快,苏赫听了一个半拉子明白,又身边有会汉话的人告诉他上当,苏赫本还想仗威勇冲进去把皇帝擒住,皇帝召出的几个人制住钱林,苏赫一见大惊。
他不会江湖上的功夫,但对隐卫们的身手只看一式,就如长虹贯日,深刻心中。自知不是这几个人的对手。
像蒋德敢和袁训一起去抗他,蒋德功夫已经在诸人之上。
又见皇帝安然有准备,又有上当惊动心弦,身处异邦中,逃出去最要紧。这就上马到外宫门内,有人来报:“我们让围住!”
城楼上往外看,见无数兵马围个水泄不通。有一个人最为显眼,他穿一身汉人上好的锦绣,正让人推出一个人到前面。
那个人面色白白,早就吓得晕过去,脑袋垂到一旁一动不动。那显眼的人,苏赫认出来,他曾让他审讯过,是汉人所说的太子殿下。
太子抬手,四面寂静。他扬声大笑:“尔等听着!你们受定边郡王和冒牌王爷骗了,真的福王在这里!”
打个手势,有人手起刀落,把假福王这就斩首。
外宫门上也有跟福王的人,这就倒吸一口凉气,内心交战起来。他们中以为福王是王爵有份才跟来的不在少数,这就慌乱乱失落落,像倦鸟无枝可落,听太子又道:“造反本是株九族大罪!现本殿下指一条明路出来,献出主犯,饶你们不死!”
四面兵马和同进城的百姓一起大呼:“交出主犯来!”
苏赫顿时觉得周围有人看过来的眼神这就不好,他怎么会等?狂吼:“冲出去!”他是力大难敌的,他手下这样的人也不少。这就下城楼上马,在外宫中人还没有倒戈,打开宫门疾驰出来。
太子在正对面,苏赫由兵力稍薄的西宫门出去。
有人回报,萧观来了精神,双锤挥动:“哈哈,好!给爷爷我追上去!”催动战马就要走,见西宫门又出来一行人。
头一个,萧观乐了,引得他停上一停。定边郡王!
第二个,福王!小王爷不怎么认得,是由打扮上看出来。
两个人带着残余的兵马,定边郡王的人马较多,相比之下福王是乌合之众的多,让太子话煽动的正在死走逃亡伤中,跟出来保护的不多。
萧观比见苏赫还要红眼睛,大喝一声:“定边!你怎么对得住我父亲!”郡王们中出了反贼,监管他们的梁山王有逃不开的责任。
如果遇上混蛋糊涂皇帝,梁山王也要监察不力的罪名。
小王爷回来的路上把这些反复想过,又人马众多,苏赫这就次一等,反正有人去追,萧观怒气冲天来战定边郡王。东安郡王截住福王,福王等让钱林大骂一通,不见得后悔,但钱林说的也有道理,这道理在东安郡王随萧观回来的路上想得明白,又回来见到王土巍然不动,此生若是逃亡,自己也就罢了,妻儿难道也逃亡不成?越思越想,越恨的是福王。
东安郡王戴罪立功,眼中只有福王,他是直取福王。
首犯从这里出来,太子率众往这里来,百姓们也往这里来。百姓们最痛恨,这是害他们这几天失家园的人,棍棒锄头甚至还有铜盆高举,棍棒舞起来,铜盆敲得当当作响,一起大呼:“拿住主犯,杀了他!”
呼声中,皇帝徐步登上西门城楼。他身影露出,太子殿下明知道他无事,也热泪盈眶,下马伏身长拜:“父皇,您好不好?”
跟随来的官员也拜,百姓们也拜,这就除去厮杀的人以外,黑压压跪倒一片,山呼万岁时如山动海摧,把乾坤一切不平事尽皆**平。
皇帝内心的不平,先让宝珠闯宫安抚许多,余下的在此刻全数痊愈。
面对山呼时,他幽幽上来,朕老了!
已是一个疑心的老人。
看太子精干,皇太孙也敢于跃马,皇帝安慰不少,退位之心又一次浮出。
江山虽好,要好好打量才行。
山河娟秀,要用心体贴才好
老了,已不堪中此大用。
……
苏赫奋起一刀,就有几个人飞出去。袁训赶到,萧观赶到,太子党们精神抖擞个个向前,听小王爷大叫:“他是我的!”
苏先皱眉:“他拿下定边郡王还不知足?”
“皇上说杀了,他一刀就宰了,宰过后悔说应该零迟,想来没过瘾又跑这儿来,他抢功不是头一回,咱们抓紧点,不然又让苏赫逃走!”沈渭回答苏先。
苏先紧紧腰带,他水贼出身,初到太子府上让贬低在前,就更不隐瞒,用两根分水刺当兵器,正要过去,脑后一声暴喝:“小子们退开,爷爷我来也!”
呼的一阵风,萧观过去,马尾巴横扫,把苏先挡到后面,扑他吃一脸的风。
苏先正要开骂,见萧观单独和苏赫较上力,苏赫嘿嘿冷笑,双刀对上双锤,就听“当当当”数声,一溜火花出来,小王爷的马嘶鸣着退后好几步,险些没把小王爷从马上掀下来。
苏赫是拼了命,力气大过平时。
苏先幸灾乐祸:“让你逞能!又丢一回人不是?”苏先见过袁训和苏赫在福王府打斗,知道苏赫力大过人,他敢上前,是仗着他水里功夫好,造就他游斗时占便宜,身姿如游鱼,自认适合和苏赫过过招。
这就再要上前,也学着小王爷来上一句:“他是我的,兄弟们退后!”话音刚落,一拍脑袋:“不好!”再道:“大家一起上,不要让他走了!”
袁训也同时喝出:“不要让他走了!”同时命人:“往城外出口看紧!”苏赫在说话时,早一扭身子,带着人直扑杨夫人院子里。
宝珠是从这条道儿进来的,袁训也是同样。杨夫人为走私下血本,走私贩货沉重,地道开得可以跑马。袁训现在知道苏赫上一回是怎么逃走的,又想到这秘道并没有公开,注意力又全在城门上,守这道儿的人不多,追的更急。
阮梁明等人也想到,分一部分人往城外出口去。
刚到出口,就见一排乱箭射出,苏赫带不少人进京,这时候杀得不到一半。一部分在入口处死挡,一部分人护送苏赫逃出,逃命时潜力无穷,地面上的人到,苏赫也露出头。
这是地面上也杀,地道里袁训萧观追上,也开始厮杀。
太子党们轮流战苏赫,都暗暗心服,此人纵横沙场数十年,果然不是虚名。战到一半,有什么轰然一声出来,护城河的水飞速往下陷落。苏先对水性最熟,大叫一声:“地道塌陷!小袁他们在哪里!”
那地道经不起一堆人在里面碰撞砍杀,宝珠经过时都闻到有地方水气扑面,袁训今早又过一支人马,这就马奔冲撞,泥壁外又有水常年的挤压,因此塌陷,水直灌进去。
这就又救人,又挡苏赫。等到袁训揪着萧观踩水上地面,见到苏赫带着最后不多的几十个多人夺路而逃。
附近让他一个人打伤的就成片。袁训大怒,把萧观一松,小王爷盔甲沉重往下就落,大骂:“你想害死我!”骨嘟嘟喝好几口水,随即盔甲稳住,原来他这身盔甲又有一个特性,在水中的浮力比别的珍宝盔甲要好。
见袁训在水中取下身背弓箭,真亏他有盔甲又有铁弓在身上,还能揪一个人踩水上来。张弓搭箭,对准苏赫背后就是一箭。
铁弓破空,苏赫又只往前逃,一箭中在肩头,更顾不得回头看,打马而去。
萧观喝彩:“好!下面看爷爷我的。”往河边上扒,有人救他上来,小王爷跳脚痛心:“爷爷的马,大宛名驹,”想这马来得珍贵,陪他好几年,战场上死不亏心,这淹死算怎么回事?号啕大哭,就差捶胸顿足:“爷爷的马啊,你死得好惨!”
一声嘶鸣出来,萧观去看,见水中有马浮现出来,马天生会水,这马又神骏,它自己游出来。
萧观大喜,把马弄上岸来再去追苏赫,这哪还追得到。
同浮上来的还有袁训的马,将军全爱马如命,袁训倒是换马直追苏赫,但他从水里出来再追,直追到第二天回来,也没追上。
皇帝听闻道:“此人命大!”只发旨意,让沿途抓捕,又有太子党人追踪。京外还有地方不知道京中大乱,公文到时再追,也落后一步,此系后话。
……
东安郡王比萧观做事精细,他没杀福王,呈上去是他立功的凭证。皇帝对叛变不能容忍,把东安郡王看押,他有退位之心,就先没管靖和郡王和项城郡王。
福王押进,进去时是多少伤,出来还是多少伤,皇帝是怎么骂的别人不知道,只出来时面色更白,惊吓更重。
夺位时的王者豪气就快没有。
全城整修,从百姓到官员们忙碌异常。百姓们忙着收拾家,官员们忙着把京外运进的食水食物分派,又宫中有旨,对百姓们做钱财上的弥补。
尽失的钱财不能全数补回,但百姓们按人头给银钱若干,官员们粗算过,都说人手全用上,也要忙到出正月。
又有出了十五,皇帝宣布传位于太子。有老臣上谏,说先安顿京里再退位不迟,这样仪式准备也充分,不委屈太上皇和新皇帝。
皇帝父子商谈过,还是决定很快就传位,开国库大肆赏赐,小官吏们都忙得两眼昏花,闲置京官们全都用上,从服饰到仪仗,诸般制定幸早有定例,不然临时起意,可以忙上半年过不来。
新帝匆匆就位,和太平皇帝相比,算是不从容。即位当天,大发恩旨,赦免罪犯。大发严旨,把真福王以他行走在外的假名为真名,蓄意谋反,假冒皇家,碎割在菜市口。这一个主犯,是太子和皇帝心头之痛,他们不能原谅。
皇太孙殿下,当殿领旨入住东宫,成为太子殿下。同时太子党们官职俱升,一一颁过,独没有袁训。
就在众人疑惑之时,新皇帝沉声,当殿口宣旨意。旨意不短,皇帝说得毫无迟疑,百官们全是精明人,起先几句,也能听出这旨意早在新帝心中。
这道旨意初听时,是说已被尊为太后的中宫。
“…。太后幼年贫苦,国舅袁长德寿年不永,家中医药难支,太后仁德,为领养离家,得银以继国舅永年…。”
直接把太后让被卖的身世抹去,变成袁家和太后养父母家是远亲,养父母家无儿女,慧眼相中太后品德,赠银后,接太后以为女儿。后面进宫的事就好说的多,粉饰一堆的贤淑贤惠德被六宫,六宫共称贤德,太后还有另外一个贤德,一直照顾生身父母家。
“国舅之子袁训……”
百官们听到前面还以为是说太后身世,新帝登基,夸夸太上皇太后的品德也应当。在这里,有低低喧哗声起来,随后就平息,也是人人心中不再平静。
昭勇将军袁训的种种从各人心头闪过,他深受太子器重,太子为他指名师请名家,没几年就为公主师,话说翰林院里老翰林们都挤不下,偏就轮到他?也是让人眼红好些年的事情。
又他当殿亲点探花,这其中也有很多皇帝喜欢他的成分在。入军中官职骤升,长女小小年纪就许亲太子嫡子,本以为是好圣眷,这就水落石出,原来如此,原来他是太后的亲侄子。
袁加寿说什么吉瑞,原来是太后的嫡亲侄孙女。
袁国舅当殿追封永国公,国舅已逝,由袁训袭爵。
有袭爵就往下落一层爵位的讲究,也是朝代是一直就这样的袭。太子安慰太后,是想让袁训袭国公。
袁训走出辞谢却不敢要,在新帝说到太后时,袁训站班儿地方里暗自落泪,后面说到父亲,更是垂泪不止。
姑母吃足苦头是人上人,可怜父亲不能亲眼看到。姑母费尽心思接来自己,姑侄一直不敢明着相称。
这一回大见天光,不由人不掉泪。
他泣着跪下,说出一番话:“皇上恩典,臣不敢受。我幼年丧父,不曾见过父亲一面。有舅父辅国公抚养长大,不敢与舅父并肩。”
辞了又辞,新帝改封他为忠毅侯。袁夫人下嫁袁父,才有太后一场辛苦没有白费,能看到娘家有后,新帝是太子时就佩服于心,又是国舅之妻,封袁夫人为淳仁国夫人。宝珠救驾有功,太上皇加意提到,封宝珠为纯慧国夫人。
袁训代宝珠辞去国夫人,改为一切享用与国夫人同例。
立长子袁怀瑜为侯世子,袁怀璞身上爵位又加一等。这不是袁训的意思,袁训请封儿子为世子,他打算安定下来慢慢写奏折,是太后等不及,她要赶紧看着长侄孙名头儿安定,新帝在这里一并封赏,袁训代为谢恩。
余下孩子们各有赏赐,袁加寿最重。又重赏国舅之女陈留郡王妃母子,陈留郡王也有重赏。
太子府上和陈留郡王的亲事原有些议论,这时也就下去。
这是新帝一片为太后的纯孝之心,以前不能理解的官员这也就能理解。
把福王府第,赏赐给袁训做府第。福王府占地大过好几个侯府,象征性的收回两边各一个侧院,余下的庭院海子园林都还在,引得百官们啧啧羡慕。
由侯爵而越过公爵、郡王,而入住亲王旧居的人,本朝这是头一个。
辅国公有子通敌,但没有揭露在明处。辅国公有女,在当时算下嫁给国舅,前国公修造出抗敌小镇,太子殿下也给国公赏赐许多,允他第八子龙怀城袭爵,赏八奶奶田氏诰封。
重赏梁山王父子等有功之臣,命萧观京中歇息数日作速返回,命萧观接帅位,命梁山王返京安养。
命押解靖和郡王和项城郡王进京,这两个一个是葛通一直弹劾不放,一个是阵前哗变成为笑话,新帝牙痒痒的不能放过他们。准备和东安郡王案放在一起审理。
诛定边郡王三族,诛福王三族,就要把自己也诛进去,改为福王府旧人尽皆处死。新人放过。定边郡王阖府捉拿进京,再准备处决,应该不死也发配。
当下赏的赏罚的罚,杀的也杀,新帝王朝自此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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