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八十八章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今天,安宁和崇正帝无疑成了最大的赢家,崇正帝为奖励二公子立下的功劳,当场遵守之前才承诺,要封赐一个异性王爷给他当当。
安宁见他丝毫不是开玩笑的样子,暗自苦笑,只得婉言谢绝,笑话,若是真的接受了这个异性王爷的封号,那么万一哪天,自己女子的身份被揭穿了,事情就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了。
崇正帝心里自然是不甘的,现在这个二公子手中不但握有海神珠,还成了船王海飒的主子,无论是从哪方面考虑,他也得好好拉拢这个人,不过,他却不急于一时,随即赐了一枚令牌给她,当众宣布,二公子凭这块令牌,可以在宫中随意行走,从正一品官员的礼遇。
众人再次吃惊,正一品官员,那可是丞相的礼遇了呀!可见这崇正帝当真是十分看重这个二公子的。
安宁这一次倒是没拒绝,笑着谢恩,领了之前崇正帝承诺给他们十人的令牌,谢了他留下用御膳的好意,费了好一番周折,安宁才得脱身,出了皇宫。
上了马车,安宁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今天她可是见识到了崇正帝坚持的精神了,崇正帝的意图,她又怎么会看不明白,拿出怀中个的那个锦盒,她虽然不知道这颗珠子有什么作用,但是,单凭崇正帝对这颗珠子的在意,就可以看得出几分端倪,怕是不仅仅是稀世珍宝而已了。
与其说崇正帝看重的是二公子,倒还不如说他看中的是这颗珠子,以及如今已经认她为主的船王海飒。
“宁儿,这东西,你可要好好保管,小心谨慎些,不知它带来的是福是祸……”云锦面具下的眉峰紧紧的拧成一条线,任凭谁都看得出来,崇正帝对这颗珠子,太过在意了,这颗珠子在宁儿的手中,若是崇正帝想夺了去,那么……
“哥,你且放心,不会有事。”安宁似看出了云锦心中的担忧,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柔声说道,不似方才刻意压制的低沉,恢复了女儿家的细柔,这马车之上,就只有她和云锦表哥,没外人,她便不需要在伪装。
关于云锦表哥的担忧,倒不是安宁所担心的,毕竟,这颗珠子只在几人面前出现过,四国其他的人,都只看到外面的锦盒,却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况且,单是看到这颗珠子的人,除了海飒本人,怕也只有崇正帝认得它,崇正帝虽然看重它,但他既然知道那是船王的东西,又加之船王已经认她为主,便是给他几个胆子,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动什么歪心思,最多也就是拉拢自己罢了。
另外,若是他找不到“二公子”,那么便是拉拢,也存在问题了呢!
端详着这颗金色的珠子,看来,改日得问问海飒,这颗珠子到底有什么作用。
皇宫外。
安宁和云锦上了马车之后,宸王苍翟,苏琴,南宫天裔,韶华郡主看着那马车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视线当中,想到方才那一个赌约,四人的脸上都不由得浮出一抹笑容,就连铁血硬汉南宫天裔的嘴角也是多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幸亏那二公子是赢了,不然害我输了这把扇子,就和我苏琴成仇人了!”苏琴摇着手中的折扇,玩世不恭的冷哼了声,话虽如此,但他真的在意的不是手中的这把扇子,而是其他的东西,脑海中浮现出安宁的身影,开始的时候,他还真以为二公子输了呢,若是二公子输了,那么安宁不就真的要被赐给海飒了吗?
表面上他这般吊儿郎当,但心中却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原本自己还和那二公子有些小过节,但现在,他却看那二公子顺眼了许多,甚至以后做朋友,也未尝不可,能成为他苏琴认可的朋友,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个二公子,他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苍翟眸光微敛,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高深。
“二公子……”浑厚的嗓音多了些意味深长的味道,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那马车消失的方向,翻身上马,朝着宸王府的方向奔去。
“喂,苍翟,等等我。”苏琴忙追上去,不知为何,方才他听苍翟叫出那一声“二公子”,倒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眼神他似乎在哪里见到过,仔细回想,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出来到底是在哪里见到过,见苍翟走了老远,他才回过神来,跟了上去。
南宫天裔此刻也是浑身轻松,不是因为完成了崇正帝交付的任务,而是因为宁儿身上的警报解除,说实话,在以为二公子输了的时候,他就已经做了决定,谁也不能强迫宁儿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便是皇上也不行,若是皇上真的将宁儿赐给海飒,那么他便会不顾一切,带宁儿离开。
所幸那事情在关键时候形势逆转,那个二公子……嘴角原本扬起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一袭黑色锦衣,整个人在阳光下竟是异常耀眼。
而韶华郡主的心中所想的却不单单是二公子,占据她大脑的,更多的是那一张银色的面具,今天,云锦对那二公子的在意,她是看得一清二楚,这两年来在云锦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他和二公子又是什么关系?
落寞的敛下眉眼,眉宇之间多了些许愁绪。
安宁并没有直接回安平侯府,如上次一样,她必须得先去八珍阁,将这身装扮换下来,重新做回安宁,八珍阁的雅间内,那是云锦专门为她设置的一个房间,此时的房间里,只剩下安宁一人,她出门时所穿的衣裳,此刻正静静的躺在榻上,安宁坐在铜镜前,看着铜镜中那张属于“二公子”的脸,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抬手靠向耳际,正要揭开那张人皮面具,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突然,目光一怔,抬起的手倏然僵住,不为别的,只因为从铜镜中,她看到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这么快便忘记了你的身份了?”安宁的语气多了几分不悦,敏锐的她,随即用原本抬到耳际,准揭人皮面具的手,掩饰的摸了摸耳朵,敛下眉眼,心中暗道:好险!若是自己快了一步,或者是自己没有这么快发现他,现在她的真实身份,怕就暴露在海飒的面前了。
在门口的海飒自然是听出了她的不悦,不过却是不以为意的走了进来,“怎么能忘?正是因为没忘,所以海飒才跟了来,主子,海飒既然是你的人,那便得在你身旁,听你差遣。”
“我这里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做的,你之前怎样,你还是可以怎样,这东秦国好多地方都可以走走看看。”安宁起身,平静的吩咐道,她怎能让海飒随时在她的身边待着?二公子和安宁不能同时存在,这一点她是再清楚不过的。
海飒可没有因为自己的轻松而高兴,反而皱眉道,“这怎么行?以往我海飒是自由身,现在可不同于以前,海飒虽然不才,但保护主子还是行的……”
“我不需要保护!”安宁打断海飒的话,抬眼坚定的对上海飒的蓝眸,察觉到他眼中的故意,眉心微皱,这个海飒,在打什么主意?
海飒却依旧不理安宁的拒绝,反而是径自随意找了一张椅子坐下,那模样,哪有一点奴隶的样子?倒是比主子还要主子!
安宁知道,海飒身为船王,高高在上惯了,是不可能用对真正下人的方法去对待他的,毕竟海飒虽认她为主,但终究还是那个海上帝国的霸主,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
有这么一个大牌的奴隶,真不知道是好是坏!
安宁知道,只要海飒在这里,她便恢复不了安宁的身份,索性就坐了下来,猛地,海飒好似发现了什么一般,惊跳而起,高大的身躯走到榻前,目光看着那榻上的东西,一双蓝色的眸子神色变幻。
女子的衣衫?海飒下意识的将那衣衫拿在手中,安宁察觉到他的举动,身体一怔,心里大叫不好,忙上前将他手中的衣衫夺了回来,“休得放肆!”
这是她准备换下来的衣衫,怎能被他如此拿在手中把玩?
海飒俊眉微挑,看安宁这般防备的模样,眸子紧了紧,将拿了衣衫的手放在鼻尖,那香气让他心里一怔,这香气,他认识,方才在皇宫之中,他不就是从这个二公子身上闻到了这个香味儿吗?
目光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二公子,蓝眸充满了探寻,脸色变了又变,就在安宁以为自己要被他看穿来的时候,耳边竟响起海飒的一声大笑,带着几分促狭。
“主子不过十五六岁,竟得了美人相伴,当真是好福气!这是美人昨夜留下的吧?”海飒笑道,眼中好似在说:大家都是男人,我懂!
安宁明了他的意思,嘴角抽了抽,脸上浮出一丝尴尬,但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虽然他是误会了,不过,这误会正好可以帮她掩饰,安宁扯了扯嘴角,“衣服落在这里,也不好好收拾好,竟就丢在这榻上,让你见笑了。”
“哈哈,那位佳人能得主子青睐,海飒当要见一见。”海飒挑眉,却不知为何,心里却有一丝异样,很快却被他刻意的掩饰了去。
“来日方长,一定有机会的。”安宁脸上依旧笑着,可心中却苦闷不已,这个海飒,是在给她出难题吗?佳人?呵!
但现在她也不得不许多了,只想快些将海飒给打发掉,做回安宁,只要自己成了安宁,让“二公子”暂时“躲”一段时间,那么他便很难再找到自己,眸光微敛,便顺着这个话端,继续说道,“你且在这里待着,这衣裳我得给她送过去,你不知道,她最爱的便是这一身。”
安宁煞有其事的说道,好似是真的一般。
“那我跟你一起。”海飒忙接口,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跟着她。
安宁皱眉,跟她一起?她的目的就是甩掉他,哪能让他跟她一起?
“咳咳……”安宁轻咳了两下,脸上多了一丝尴尬,“怕是有些不方便,我若去了,今夜定回不来,你若跟去,不好安置。”
这样暧昧的话语,意有所指,海飒一听不方便,自然是明了她的意思,想来这二公子一去,怕该是和佳人共度春宵,他若去了,还真是有些煞风景,打扰他们不说,自己也是自寻尴尬,便是再想跟着这二公子,他堂堂船王的骄傲也不允许他去听人家壁脚。
“那海飒就在此等候主子。”海飒开口,坐回了椅子上,那银面公子是这八珍阁的主事者,二公子又是他的二弟,看着房间,似乎是二公子专属的,他待在这里,还怕他跑了不成?
安宁心中一喜,朝他点了点头,随即走出了房间,在踏出房间的那一刻,安宁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她面对的不是别人,是堂堂船王,那个海飒霸主,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方才骗过了他,实在是大幸,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离开这里。
安宁匆匆下了楼,上了马车,却是吩咐车夫去城东绕了一圈,在马车上换好衣裳,揭开了人皮面具,又让车夫载着她到了城西,在城西下了马车,到一家茶楼喝了杯茶,才重新雇了一辆马车回到安平侯府。
这般周折,安宁是为了防范海飒,不过,到了安平侯府,确定那海飒没有跟上来,安宁才真正的放心了下来,想到海飒,安宁嘴角扬起一抹笑容,这下子自己已经做回了安宁,怕是海飒也难以寻到端倪吧!
安平侯府,深夜。
安平侯爷一改连续多日夜宿无双阁的状况,今夜安平侯爷却是到了岁兰轩中,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大夫人得意的同时,心里却也堵得慌,若不是形势所逼,她哪能将自己的丈夫推到别的女人怀中,而那女人还是一个十九岁的年轻姑娘,但一想到三夫人和秦玉双,大夫人便平静了下来,好歹这个六夫人是被她控制着的,那么一个懦弱的女子,在她刘香莲的手中,还能耍出什么花招,哼,那秦玉双不是得意老爷日日夜宿她的无双阁吗?不是得意老爷对她疼宠有加吗?看她今晚在无双阁如何嫉妒。
大夫人料得不错,无双阁内,自从秦玉双知道安平侯爷去了六夫人的岁兰轩之后,就一直无法平静下来,甚至还打算亲自去岁兰轩找老爷,可是,一想到老爷的脾气,她却隐忍了下来。
将所有的怨恨都归咎到了大夫人的身上。
这一夜,安平侯爷宠了六夫人,大夫人得意,秦玉双伤心,但第二日一早,安平侯爷却叫来了府中所有的人到大厅集合,当众安排去幽州的事宜。
“什么?”大夫人猛地起身,眉心紧皱着看着安平侯爷,手下意识的紧握着。
“大姐,你没听见吗?老爷方才说得清楚明白,劳烦大姐照看着府中的大小事情,由玉双陪老爷一起去幽州。”秦玉双听到这个消息,终于是从昨夜的不快之中走了出来,脸上畅快的笑着,自从府中多了个六夫人,秦玉双每日里的打扮比起以前更加精心了。
安平侯爷坐在厅里的主位上,喝着茶,对于大夫人和五夫人的针锋相对,似乎没有要管的意思。
大夫人冷冷的看了一眼秦玉双,目光随即落在安平侯爷的身上,扯了扯嘴角,“老爷,以我看,还是带六妹去吧!六妹才新入府,若是这般被留在府中,可是冷落了佳人了,况且,六妹年轻,又十分能干,可以照顾老爷的起居,这样妾身也会更加放心,老爷,还是带六妹去吧。”
大夫人说着,给六夫人使了个眼色,六夫人瑟缩了一下,面上却不怎么情愿,大夫人脸色一沉,大步走到六夫人面前,将她拉到安平侯爷跟前,“六妹,快跟老爷说,求老爷此行幽州,带着你去。”
六夫人微微诺诺的看了安平侯爷一眼,却不敢开口,大夫人扯了扯她,“六妹,你倒是开口啊!”
“大姐,你就别逼六妹了,六妹初到府中,应该多花点时间对府中熟悉熟悉,幽州之行,别让六妹操劳了。”秦玉双笑道,人也已经从位置上起来,走到安平侯爷身前,替安平侯爷重新倒了杯茶,心中暗道:刘香莲想找个人和她争宠,也得找一个像样点儿的,这个雪儿虽然年轻漂亮,但是这性子不适合争斗,不适合便要加入其中,那还不有她好受的?
“六夫人……”大夫人心中怒气蹭的窜了出来,这个雪儿,当真是让她失望,冷冷的看着她,那目光似寒冰一样。
六夫人身体微颤,一抬眼,对上大夫人凌厉的双眼,更加慌张了起来,“老……老爷,您带雪儿……一起去吧。”
虽然她不想,但是大夫人面前,她却不得不这么做,大夫人说过,她可以让自己当上六夫人,也可以让自己再也当不了六夫人,不仅如此,最后的下场恐怕是她承受不起的,大夫人要她做什么,她除了遵从,别无选择。
安平侯爷扫了三人一眼,猛地起身,目光在秦玉双和六夫人身上徘徊。
“老爷……你答应过玉双的,你可不能反悔。”秦玉双娇嗔道,此刻,她也是担心老爷会有所动摇,毕竟,六夫人是新宠,昨夜他又在六夫人那里歇息,她本来就不甘心了,更是要借此机会扳回一城,万一老爷反悔,决定带六夫人去,那么她怕是真的要失宠了。
“老爷,你看六夫人多可人呀,这般年纪,放在府中,可是暴殄天物了。”大夫人当然要竭尽全力说服安平侯爷,说什么,她也不能看着秦玉双跟老爷去幽州。
“好了!”安平侯爷厉喝出声,打断这两个女人的你争我夺,“按照原定的计划,玉双去,至于雪儿,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老爷……”大夫人神色一变,不甘的叫出声来,尤其是看到秦玉双瞬间得意的笑容,眼中的愤怒又多了几分。
“香莲,这次替皇上办事,也去不了多久,府中的事情你暂且好好照看着,别又弄出什么乱子来,管家会在府中协助你,都散了吧,收拾收拾,立刻启程。”安平侯爷打断大夫人的话,无视大夫人难看的脸色,大步走出大厅,只是,在经过安宁的时候,却又倏然顿住了脚步,看向安宁,眼中的凌厉平复了些。
安宁承受着他的视线,她在等,等待着安平侯爷的交代。
“宁儿啊,我走后,若是璃王殿下来找我,你便替我招待一下,璃王殿下是王爷,身份尊贵,你可不能怠慢了。”安平侯爷严肃的说道,上次璃王离开侯府后,虽没有再来,但也让人给他送了几封信,信中的意思是再明显不过的了,璃王对宁儿有意,这条大鱼,他怎么着也得抓住了。
“是,宁儿知道了。”安宁敛眉,柔声答道,安平侯爷所打的主意,她心中一早就明了,让她招呼璃王是吗?只要璃王赶来,她又怎么会吝啬“招呼”?
安平侯爷又看了安宁一眼,见她温顺的低着头,便放心的走了出去,秦玉双亦是得意的扬起了下巴,“福儿,还不快些回无双阁给我收拾收拾,别耽搁了老爷出发的时间。”
说着,不理会大夫人满脸的愤怒,扭动着婀娜多姿的身体,满脸笑容的离开大厅。
啪——
“啊……夫……夫人……”
六夫人委屈的叫出声来,捂着被大夫人打了的脸,紧咬着唇,身体瑟瑟发抖,满心恐惧。
“哼,这点儿事都做不好,不如死了算了。”大夫人冷哼一声,一脚踢在六夫人的身上,六夫人一个踉跄,扑倒在地,委屈又可怜。大夫人可不管她是不是可怜,她在意的是事情的结果,竟还是让秦玉双那贱人占了上风,这次去幽州,回来之后又会有什么变数?这让大夫人心中十分不安,没有理会地上的六夫人,跨过她的身体,朝着大厅之外走去。
大厅里的人各自都散了去,独独留下一脸委屈的六夫人,瑟缩的匍匐在地上,嘤嘤哭泣,以及在一旁看着她的安宁。
“想要在这侯府活下去,流泪是最要不得的,收好眼泪,让自己变得强大,这才是硬道理。”安宁冷声说道,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六夫人听到这话,身体一怔,闻声看去,却只见一抹白色身影,消失在门口,但她方才说的话,却不断的她的耳边回**。
让自己变得强大,这才是硬道理?
这侯府,她才进来不过几天而已,可所遭受的却是比身受贫寒还要痛苦,以往虽然贫穷,还不得不为爹爹看病的银子发愁,但她却不如此刻这般绝望,这侯府,看似光鲜亮丽,但却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大夫人对她欺压,五夫人将她当成敌人,还有老爷……一想到种种,泪水又掉了下来,在这侯府,她势单力薄,明着是个主子,可实际上,在大夫人的控制下,她连一个下人都不如,她如何才能变得强大?
老爷今天带着五夫人出行,可她之后这段时间的日子怕也并不会好过,便是在单纯,这一点,她也是明白的,今天坏了大夫人的事,大夫人又会怎么收拾她?
果然如雪儿猜想的那样,安平侯爷刚走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大夫人就将她叫到了锦绣阁中,让顾大娘给了她一套下人的衣裳,让她换上,告诉她,老爷不在,她便不是六夫人,这个府上,不养没用的人,这些天她既然不能伺候老爷,那么便当下人,伺候主子。
雪儿的日子想当然,水深火热怕都不足以形容,安平侯爷离开侯府好些天,璃王也并没有如他所说的那样来找过他,安宁乐得自在,这日,她本想去八珍阁找云锦表哥,但一想到那海飒,便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前日表哥暗中派人捎信来,告诉她,自从那日她离开八珍阁之后,海飒便一直在那里等着,就住着她的那个房间,就连白天也不曾离开过。
安宁知道,他定是在等自己,不能去八珍阁,她便带着碧珠到了城北天灵寺。
东秦国的风俗,人若是死了,不仅仅会有一个坟墓,一般还会在寺庙中安置一个灵位,里面放上那人生前用过的东西,算是受着寺中佛祖的庇佑,以超度亡灵。
云蓁死后,连坟墓都没有,安平侯爷更加是不会替她在寺庙中安置灵位的,安宁在重生之后,偷偷的在天灵寺中安置了一个,以往每次来,她都是一个人悄悄的来,这一次,她带上了碧珠。
天灵寺中,安宁拜了云蓁,正要去找方丈,却在经过寺庙后院的时候,听到两个争吵声,其中一个人的声音,她是认识的,安宁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借着假山的隐蔽,静静的听着。
“你也配来看她!”南宫彦紧咬着牙,恨恨的瞪着面前的中年男子,这个人,是他南宫彦一辈子的仇人,他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又到了东秦国,他来是干什么的?心中有无数疑问,但很快他便想到了答案,却也满心的讽刺,他竟还有脸来这里!
中年男子微微皱眉,“她是我的妻子,我来看她,天经地义!”
事实上,他已经在天灵寺中住了月余,就是因为这里有她的灵位,每天用大部分的时间来陪着她的灵位,他就已经很满足了,想到那飞花小筑,自从那日被苍翟赶出来之后,飞花小筑便日日夜夜有侍卫严加看守着,若是别处,他想进,便没有人能够拦得住他,但是,那个地方不一样,若是因为侍卫阻止他,而造成了飞花小筑的损坏,那是自己不愿看到的局面。
这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北燕皇帝无疑。
“哈!妻子?若不是你当年用尽卑劣的手段逼迫她,她会成为你的妻子?”南宫彦冷哼出声,手已经紧握成拳,他恨不得杀了眼前这个破坏了他一生幸福的男人,若不是他,昭阳便是他的妻子,想到此,南宫彦眼中多了几分疯狂,“她是我的,一直都该是我的!”
“逼迫?你以为以她的性子,谁能逼迫得了她?虽然你不愿承认,但她终究爱的是我。”北燕皇帝声音平静无波,但没人知道他内心的汹涌澎湃。
“不,不是这样的,她怎么会爱你?她那么圣洁,怎么会爱上你?”南宫彦大吼道,他和昭阳青梅竹马,从很早开始,他就已经爱上了她,他是南宫世家的大公子,昭阳是公主,两人从小便玩在一起,那是他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他曾发誓,非昭阳公主不娶,为了能配得上她的公主身份,他不断的努力,成为当时东秦国内年轻一辈的翘楚,深受先皇器重,昭阳及笄之后,先皇就已经将她许配给自己,昭阳身为大姐,又极为聪慧懂事,当时其他皇子们都极其依赖她,尤其是现在的崇正帝,二人感情极好,先皇更是将教导崇正帝的任务交到了昭阳的身上,所以他们便约定,三年之后成婚,可是,三年的期限就快到了,眼看着他就可以完成多年来的心愿,娶昭阳为妻,可这个男人的出现却破坏了一切。
他卑鄙,他夺人所爱,无所不用其极!
“你这个刽子手,我要杀了你!”南宫彦猛地出手,凌厉的掌风满含杀气。
北燕皇帝眼疾手快的挡住他这一击,显然,南宫彦在北燕皇帝的面前丝毫不具威胁,北燕皇帝眸子一紧,面容有了些许波动,“刽子手又如何?我手上沾染的鲜血是不少,告诉你,当年我带昭阳走,你一路追出北关,若不是昭阳求我,你此刻早已经是一抔黄土。”
年轻的时候,他征战沙场,杀了不少人,他不介意自己的手中多南宫彦这一条命,但是,他却答应过昭阳不会杀南宫彦,既然答应了,他便不会食言,当年如此,现在亦是如此,用力将南宫彦推开,强大的力道让南宫彦身体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了身体。
“哈哈……昭阳?你现在杀了我又如何?你将昭阳抢了去,却不好好待她,让她那般年轻就离开人世,你根本不配提昭阳的名字。”南宫彦咬牙切齿,心中不甘,没有人知道他在听说昭阳香消玉殒的消息后是怎样的痛苦,那样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到了他北燕国,短短几年的时间,便撒手人寰,为什么夺走她,却不好好待她?竟让她那么年轻就离开了这个世上!
北燕皇帝身体一怔,眼中终于流露出一丝痛苦与悔恨,“我欠她的,我迟早会还,但……你没有资格来指责我什么!”
这是他和昭阳之间的事情,别人没有资格插手,即便是曾经身为昭阳未婚夫的南宫彦也没有这个资格!
“没有资格?呵……哈哈……”南宫彦笑得悲凉,竟然笑着流出了泪水,“我没有资格?曾经我是最有资格的人,现在我却没有了资格?”
北燕皇帝眉心微皱,“在昭阳嫁给我的那一刻起,她和你便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休得以昭阳的未婚夫自居,你早已经不是了。”
昭阳完完全全是他一个人的,便是她死了,也只能是他的!
只是,自己欠她太多,多得用这条命来还都还不完。
“哼,你别以为你是北燕国的皇帝,就可以操控一切,你是皇帝又怎样?我和昭阳的过往在我心中早已经根深蒂固,你有本事便将我的记忆抹去,哈哈……你说没有关系便没有关系么?只要我不死,我永远都可以随时想念她,这一点你无法控制。”南宫彦似故意要刺激他一般,笑得更是猖狂。
北燕皇帝冷哼一声,心中竟生出了杀意,但是,很快,那杀意便慢慢消失,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想起了曾经对昭阳的承诺,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昭阳啊昭阳,我如今这般记着对你的承诺,可曾经的我竟做出那般伤害你的事情,最不可饶恕的是我自己,不是吗?
深深的叹了口气,北燕皇帝高大的身形多了几分落寞与萧索,不再理会南宫彦的叫嚣,径自走向院中的一个房间,那个房间里摆着的,正是昭阳长公主的安置在天灵寺的灵位。
南宫彦依旧叫嚣着,口中不断的呢喃着“昭阳”二字,疯狂的大笑,笑得满脸是泪。
安宁将方才二人的对话一丝不差的听了进去,内心是震惊的,她曾经隐约知道昭阳长公主的未婚夫婿是南宫彦,但却没有料到,南宫彦对昭阳长公主竟用情如此深,那一个不知道是笑着还是哭着的男人,哪里还有半分南宫家主事者的气势?
而另外的那人……安宁看向那个房间,从方才的对话中,她听出那人便是北燕皇帝无疑了,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好奇,他们之间曾经和昭阳长公主到底发生过什么?
想到苍翟,以及苍翟口中说的仇恨,又是因何而起?
南宫彦在原地待了许久,几个时辰之后才离去,而北燕皇帝自进了那房间之后,便再也没有出来,等到他再次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十分,安宁刻意留了下来,她没走,是想趁着北燕皇帝离开房间的片刻,去拜一拜那个让所有东秦国的人都尊敬的昭阳长公主。
房间里,只摆着昭阳长公主一个灵位,安宁看着那灵位,脑中浮现出苍翟的身影,昭阳长公主在苍翟心中的地位,她是知道的,怕是没有谁比她更重要,曾经远嫁北燕国的公主,在北燕的几年间到底经历了什么?那么年轻便香消玉殒?
后宫之中的斗争一直都是残酷的,但昭阳长公主却是个聪慧的女子,便是因为善良不去害人,但自保也应该是可以的,想到方才北燕皇帝说的话。
“我欠她的,我迟早会还。”
这个北燕皇帝怕也是真心的爱着昭阳长公主的吧!
安宁跪在灵位前,拜了三拜,正要起身,却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你是谁?”男人的声音浑厚而有力,带着几分不容忽视的威严气势。
安宁微怔,意识到来人是谁,忙镇定的回身,正要开口,却听得那声音再次想起,“是你!”
“你……认识我?”安宁眉心皱紧了几分,抬眼对上来人的视线,不着痕迹的将他打量了一遍,黑发黑眸,身形挺拔,那双眼尤其明亮,人过中年,岁月似让他更具魅力,不仅仅是英俊,浑身还由内而外的透着一股子威严,站在他的面前,安宁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就像是面对着巍峨的看不到顶峰的高山,便是身上仅仅只着平凡的衣裳,也丝毫掩盖不了那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贵气。
尤其是那一张脸,她极为熟悉,这个男人和苍翟有七分相像!
北燕皇帝的威严收敛了几分,看了一眼安宁,随即坐在了一旁,他的身边正好是一套煮茶的工具,没有回答安宁的问题,北燕皇帝径自开始煮茶,每一个动作都好似做了千百遍,极其熟悉,尤其是他煮茶时的眼神,专注,认真,又充满柔情,似在怀念这什么。
这一幕让安宁想到了和苍翟在飞花小筑的那一晚,不知为何,两个身影竟渐渐重合,那么的相似,只是,一个年轻,一个年老罢了!
一时之间,安宁看得呆了,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安宁忘记了要离开,更忘记了她方才的疑问。
“坐下来陪我喝一杯吧!”等到茶煮好之后,那个浑厚有力的声音再次响起,安宁微怔,看着桌子上摆着的两杯茶,敛了敛眉,终究还是走了过去。
安宁并没有因为眼前的人是北燕皇帝而束手束脚,从此刻的北燕皇帝身上,她竟感受到几分亲切,他邀自己喝茶是善意的,她又怎能拒绝人家善意的邀请呢?
茶香缭绕,入口,安宁却再一次吃惊了,她喝过苍翟煮的茶,惊为天人,此刻北燕皇帝煮的茶,同样让她心中暗自叫绝,明明煮茶的所有手法步骤都是一模一样的,可煮出来的茶,却是两个味道,两个让人同样赞不绝口的味道,回味无穷。
北燕皇帝看着安宁脸上的表情,便明白她的感受,刚毅的脸庞多了一丝笑意,威严也随之慢慢淡化,伸手拿着自己手中的茶,却没有喝,而是起身走到昭阳长公主的灵位前,将茶摆在那里,“虽比不上你煮的,但勉强能喝吧。”
北燕皇帝似自言自语,安宁看着他的举动,心中的疑惑更浓。
“她……是怎么死的?”安宁突然问出口,她很想知道昭阳长公主怎么死的,这个男人明明很爱她,以他的能力,若是真心要保一个女人,便是身处尔虞我诈的皇宫之中,那也应该不是难事。
想到苍翟曾经流露出来的仇恨,安宁的心中竟浮出一丝怜惜,外界相传,昭阳长公主是病逝,但安宁却觉得不是这样的。
北燕皇帝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浑身迅速凝聚起一股戾气,强大的压力让安宁的手抖了一抖,心中咯噔一下,自己终究是问错了吗?只是,正此时,北燕皇帝身上的戾气慢慢消失,英俊的脸上多了一些就连安宁也看不真切的东西,似自责,似悔恨,似痛心……
北燕皇帝沉默不语,似没有要回答安宁的意思,安宁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她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是在冒险了,北燕皇帝刚才身上的气息,那样凌厉骇人,明显的给了她答案,她若是再探究,再一次触怒了他,那就是自找麻烦了。
慢慢的喝着杯中的茶,安宁想着,快些喝完,然后早早离开,正当她放下茶杯之时,北燕皇帝再一次开口,“可否帮我一个忙?”
询问的语气,完全让人感觉不到他威严与压力,就好似朋友之间的请求。
安宁看着那站在昭阳长公主灵位前的高大的身影,“伯父请说,安宁能够做到,自当竭尽全力。”
这个北燕皇帝明显是认识她的,虽然她不知道他是怎么认识自己的,但自己便是问了,或许也会和先前的两个问题一样,得不到答案。
“我明日,便会离开东秦,我离开之后,请你帮我照看一个人。”北燕皇帝沉声开口,语气之中多了些许无奈。
安宁微怔,照看一个人?脑海中浮现出某一个身影,她心里隐隐有了底,“安宁自当不负所托。”
“哈哈……”安宁的话刚落,北燕皇帝便爽朗的笑出声来,转身看着这个不过十五岁的小丫头,眼中的光芒亮了几分,“我还没说那人是谁,你便已经知道了,果然不愧是他看中的!”
这等聪慧,站在他的身边,是配得上他的!他来东秦这段时间,可一直都没闲着,对于这个姑娘,他虽然没有出面,但却见过不止一次,这丫头慧黠内敛,有朝一日,一定能够帮得到他!
安宁敛眉,心跳漏了一拍,他看中的?他指的是苍翟吗?
“你走吧!我再一个人陪陪她,等我离开后,你若下次再来这天灵寺,便顺道替我来看看她吧!”北燕皇帝转身,又专注的看着那灵位,声音中多了一丝叹息。
“好,下次来,我会来看她,那安宁先告辞了。”安宁福了福身,算是行礼,她知道,这一次北燕皇帝口中的“她”指的是昭阳长公主,最后深深的看了那一个英挺的背影一眼,随即走出了房间。
天色已晚,这一夜安宁并没有回侯府,让天灵寺的住持安排了一个厢房暂时住下,她不断的回想着关于北燕皇帝的事情,久久无法入眠,看到榻上躺着的碧珠已经熟睡,索性就披了披风,走出了房间。
安宁在天灵寺的后院中走着,不知不觉又来到了那个安放昭阳长公主灵位的房间外,听到里面似有男人说话的声音,安宁叹息了一口气。
这一夜,这个房间灯火未歇,一直传出男人柔声的呢喃,似在对情人低诉……
安宁去了娘亲的灵位前,娘亲的灵位并不像昭阳长公主那样,拥有一个属于她一人的房间,这个天灵寺,怕也只有昭阳长公主有如此特殊的待遇,其他的统统是安放在一个大殿里。
安宁到了的时候,大殿之中竟有一人,安宁微微吃惊,这么大半夜了,竟还有人在这里祭拜,莫非是和她一样?
安宁进去,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人,一个中年妇人,一身素衣,发髻盘得细致至极,安宁只看到她的背影,便觉得这个妇人十分高贵,定是出身于大户人家。
妇人跪在另外前,双手合十,双目紧闭,认真而虔诚,安宁想,这妇人或者是祭拜她的丈夫吧!妇人不过三十多岁的模样,便失了丈夫,当真是让人怜惜。
安宁正收回视线,猛地,她的眼神却是一怔,不为别的,只因为她看到那妇人所祭拜的灵位上竟没有一个字,单单是一个牌子在那里立着,这让安宁心中吃惊不小,她在给娘亲安置灵位的时候,也没有写上名字,她是不想让某些人发现,虽然没有写上“云蓁”二字,但也有“娘亲之墓”四个字样,而这个妇人所拜的灵位,竟连一个字也没有。
直觉告诉她,这妇人和自己一样,不愿让人知道这灵位是属于谁的,甚至这妇人比她保密得更甚。
安宁心中的好奇直线上升,敛了敛眉,几乎是下意识的,安宁开口,“夫人,更深露重,夫人早些回房歇息,别累了身子。”
中年妇人睁开眼,方才安宁进门之时,她便已经发现有人进来了,却没有料到安宁会开口说话。
妇人脸上浮出一抹笑容,起身,但许是跪了太久,双腿有些发麻,这一起,竟有些力不从心,险些摔了下去,安宁下意识的上前一步,伸手扶住那中年妇人的身体,“夫人,小心些。”
这一靠近,安宁终于是看到了妇人的脸,心中竟是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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