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嫡女165
用過早膳,天才蒙蒙亮。慧安剛出了廂房,便見院外隱約過來幾人,她在廊下站定,片刻就見小丫鬟奔了進來,笑著道:“少奶奶,是云姑娘來喚您一塊去福德院給老太君請安呢。”
慧安聞言一笑,這才舉步迎了出去,便正好瞧見白容扶著云怡的手下了轎子,慧安望去不覺一愣。但見今日的云怡打扮地極為精致,一身煙紫色的綾羅長裙,裙擺遍繡怒放的海棠花,紫紅色的棉紗小襖,襟口袖口繡著粉藍色海棠花骨朵,明紫色紗緞束腰,襯得身姿窈窕,肌膚白玉剔透。
也不知是上了淡妝的緣由,還是被這一身鮮亮的衣裳給襯得,整個人倒是比之平常更加美麗動人,容顏煥發,叫人瞧地移不開眼。慧安見云怡今日顯是特意裝扮過,額發盡數都梳了上去,露出薄施粉黛的精致小臉來,心中不覺一詫,片刻才上前拉住云怡的手,道:“今兒這是怎么了?我倒是第一回見妹妹做此打扮,真真是美的緊。都說女為悅己者容,莫不是妹妹心中裝著什么人了?若是上回在東宮好巧的邂逅了什么人,卻獨獨瞞著我,將來叫我知道可是繞不過妹妹的!”
云怡聽慧安打趣自己,心中微苦,面上倒是一笑,道:“嫂嫂又打趣妹妹了。嫂嫂今日也精神的緊呢,妹妹瞧著嫂嫂倒是更襯這綠色,穿在嫂嫂身上這顏色越發像是活了一般,叫人瞧著生動,渾身都是朝氣呢。不像是我,總叫人瞧著病怏怏的。”
慧安聞言便拍著云怡的手,道:“又瞎說,我瞧著你這身便是極好,倒是比平日多了幾分嬌俏。時辰不早了,咱們快過去給祖母請安吧,一會子只怕客人也該相繼到了。”
慧安和云怡坐著軟轎進了福德院,早有丫鬟報了一聲,打起了簾子,兩人說笑著攜手進了屋,卻見屋中二夫人、三夫人早已經帶著幾位姑娘到了,正陪著定國夫人說話。今兒因是關府設宴,又是為了慶祝關元鶴封侯,故而關府的夫人姑娘們都是要到的,連長房庶出的兩位姑娘也在。可崔氏和關禮潔卻是沒在,慧安見此不覺挑了挑眉。
崔氏雖說還在禁足,那關禮潔又被罰前往別莊,但今日終究是關府的大事,若是崔氏和關禮潔不在,難免會惹人猜疑。加之昨日的事關禮潔也算是無心之過,關白澤太不給崔氏留情面也不妥,慧安本以為今日關白澤會特允了兩人出席,倒沒想到竟沒有。這么瞧著,只怕昨日關白澤提出要她接掌府中中饋的事不只是隨口一提便罷了……
慧安這邊想著,那邊眾人見她和云怡進來便一起看了過去,不覺皆是眼前一亮,但見二人一綠一紅,一個容顏艷麗,一個貌態清雅,倒是一般的美麗,直叫人瞧的挪不開眼,定國夫人不覺上下打量了兩人幾眼,這才拉著云怡的手,笑著道:“年紀輕輕的是該多穿些這喜慶的顏色,你平日里穿的太過素凈了。”
她說著便轉頭沖身側站著的姜嬤嬤道:“去將我那只雙喜雙如意的點翠步搖拿來。”
姜嬤嬤聞言應了一聲片刻便托著一個檀木盒奉予定國夫人,定國夫人打開,卻見里面躺著一支極為亮眼的步搖,赤金打造拇指蓋大的紅寶點翠其間,流光溢彩,瞧的慧安也是眼前一亮。
定國夫人將那簪子取出來親自給云怡插在了頭上,笑道:“這簪子是我的陪嫁之物,不想倒是和你如此相稱,真真是好看……”
定國夫人說著不覺面露追憶,見云怡一臉過意不去,抬手便想取下來,定國夫人忙拉住她的手,道:“別取下來,如今祖母也戴不了這花哨的東西了,留著平白糟蹋了東西,只這樣式總歸是老了些,你不嫌棄便好。”
云怡尚未開口,倒是一旁的二夫人笑著道:“這簪子可是老太君的心愛之物,同樣的簪子睿敏太后也有一只,皇上大婚時賞給了皇后娘娘呢。”
二夫人口中的睿敏太后卻是賢康帝的生母敏太妃的謚號,云怡聞言一驚,忙道:“如此貴重的物件,云怡實不敢受……”
定國夫人卻是拉著她道:“當年母親打了一對一模一樣的步搖分別給了我們姐妹做嫁妝,原也不是什么多好的東西,只是寄托了情意這才顯得珍貴了起來,故而一直舍不得予人。祖母喜歡你,瞧著你戴上這步搖祖母就高興,祖母愿意你戴著它,你便沒什么不敢受的。你是個好孩子,祖母惟愿你以后的路能多些平順,少些坎坷,先苦后甜。”
云怡聞言目光微閃,半響才微笑著福了福身,道:“多謝祖母。”
慧安總覺今日定國夫人對云怡的態度有些奇怪,仔細瞧了瞧兩人的神情卻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來,便笑著道:“祖母便只疼云妹妹了,瞧把五妹妹的眼睛都瞧紅了呢。”
關禮彥正盯著云怡頭上那流光溢彩的步搖瞧,聞言忙收回目光,面色一紅,瞪向慧安,嗔道:“祖母待云姐姐好,我瞧著是極眼紅呢,只我怎么聞著這屋子里還有一股子酸味,似是從嫂嫂那里飄過來的呢。嫂嫂也眼紅,卻偏拿妹妹說事,這可不成。”
眾人聞言皆笑,又說了幾句話,便聽外頭傳來巧萍清脆的聲音,“老太君,顧小姐給您請安來了。”
說話間簾子被挑起,巧萍引著一個穿豆蔻色廣袖束腰紗衫,藕荷色碧紋湘江長裙身段窈窕的姑娘繞過屏風走了進來,慧安尚未瞧清楚那姑娘,關禮珍已咯咯笑著起身迎了上去,拉著那姑娘的手,道:“顧姐姐好久不來,都想壞人家了。”
慧安瞧去,但見那姑娘梳著小流云髻,烏黑的發上數朵珊瑚綠松石蜜蠟的海棠珠花纏繞其上,除此之外通身上下竟再無其它裝飾,可一舉一動卻自帶一股清貴之氣,那面容更是清麗絕俗,高雅溫婉,正是顧馨妤。
瞧著她和關禮珍拉在一處的手,慧安不覺心一緊,便見關禮彥也站了起來笑著迎了上去,顧馨妤安撫了關禮珍兩句,這才笑著上前給定國夫人盈盈地福了一禮,定國夫人忙喚姜嬤嬤扶起她,又拉到了身邊笑著問道:“怎來的這么早,又是你獨自一人的。”
顧馨妤便笑著道:“舅母這兩日身子有些不爽利,兩位姐姐要在一旁侍疾,只馨兒是個不孝的,只想著出來尋妹妹們作耍,舅母想著我是到太姑母這里來,也不是別處,便允了我獨自出門。近來我正跟著舅母學理家,舅母拘的嚴,故而沒能常來看望太姑母,我心中實在惦記,想著晚些只怕客人一多,就不能和太姑母好好說話,故而便來的早些,只太姑母莫要嫌我一早便來煩您清閑才好。”
定國夫人聞言笑著點了點顧馨妤的額頭,道:“你這丫頭倒也學會和我貧嘴了。”
顧馨妤這才笑著沖二夫人三夫人見了禮,又瞧向慧安,福了福身,道:“自打上次國子監一別已有兩年余,那時沒機會能和嫂嫂深交,馨妤一直遺憾,倒不誠想如今竟成了親人,卻是更該多親近了。”
顧馨妤的祖父和定國夫人,睿敏太后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故而喚定國夫人為太姑母。顧馨妤常年養在京城的外祖家中,故而一直和關府極親近,和關家姐妹也算一處長大,定國夫人對她也是多有寵愛。慧安見她笑著沖自己行禮,忙上前扶起她,笑著道:“妹妹說的是呢,以后妹妹可要多到我那院子走動才是。”
因顧馨妤到來,大家免不了又陪著她和定國夫人說了會子話,定國夫人見天色已是不早,這才吩咐慧安帶著幾個姑娘往園子里去,而二夫人和三夫人卻是留在了福德院中,一會少不得有相近人家的夫人帶著小姐過來給定國夫人請安,卻是要兩位夫人作陪的。
慧安帶著云怡等人到了園子,園子中早已收拾齊妥,片刻童氏便和許氏一起到了,慧安迎了兩人,笑道:“舅母說的幾位小姐今兒應是都會來,一會子舅母可要睜大了眼睛好好瞧瞧。二哥哥可是來了?”
童氏便樂得眉開眼笑,道:“自是來了,正在前頭和姑爺說話呢,一會子少不得你安排一二,叫他見見那三位姑娘才好。”
慧安便湊近童氏道:“舅母放心吧,一會子姑娘們來了也都不拘著,是要一處游玩的,既是要賞花,免不了要游湖,到時候我叫下人留意將三位姑娘安排在一條畫舫上,令丫鬟將那畫舫開到湖心島的東面。那邊男客也要自由走動的,舅母只叫二哥哥早早侯在那湖心島東面的鏡心亭中便好。我已托四少爺一會子陪著二哥哥,到時候便說是在亭子中躲清閑,待姑娘們上了湖心島便能碰到,既不顯得刻意,又能瞧地清楚仔細,還能說得上話,卻是極妙的。”
童氏聞言一喜,連聲道好,慧安又和她說了兩句,便叫冬兒親自引著她和許氏去給定國夫人問安,慧安卻留在園子中接待客人。
早來的多是平日便和關府走的近的親朋故交,男客便直接前往了前頭花廳,女眷則由丫鬟引著往園子中來,其實京中各府所辦賞花宴,品茶宴,斗草宴等等都大同小異,皆是相識的夫人小姐們一處聊天笑鬧,吃酒戲樂,也無甚新奇的。
作為主人只需保持完美的姿態,儀態端方地迎來送往便可,倒也稱不上什么難的。
慧安作為女主人,只站在園子中待瞧見丫鬟帶了客人過來便迎上去,說上兩句客套話,夫人們自是要前往福德院拜見定國夫人的,慧安便喚丫鬟將人帶過去,再將小姐們引薦給關府的姐妹們招呼,那些年輕媳婦們拉著手聊上兩句,她們便自會尋了相熟的一處戲鬧,倒也不用費心招呼。只是便是這樣卻也極累,片刻功夫,待園子中歡聲笑語四起時,慧安已是口干舌燥,笑的面部僵硬。
見慧安好不容易得了片刻清閑,冬兒忙端了碗涼湯,慧安飲了,又移步水榭拿冰帕子壓了壓額頭,這才覺著舒服了極多。
那邊水榭關禮珍見顧馨妤依著欄桿向慧安這邊瞧,不覺抿了抿唇,這才道:“顧姐姐瞧什么呢?”
顧馨妤聞言才回過頭來,見關禮珍睜著一雙晶眸瞧著自己,不覺笑著道:“瞧你嫂嫂呢,真是好看的緊,也難怪三哥哥會那般珍愛。”
關禮珍見顧馨妤笑容微有苦意便忙拉了她的手,道:“我瞧著顧姐姐才是真好看呢!”
顧馨妤聞言便搖頭失笑,復又瞧向那邊水榭中正和冬兒和秋兒笑鬧的慧安,道:“你這丫頭慣會哄我開心,你和你三嫂嫂相處的好嗎?”
關禮珍聽她如此問,想著那日慧安在廊下對她說的話,又想著昨日在園子中和慧安一起笑鬧的情景,只覺對慧安的好感與日俱增,此刻想起卻又覺著極對不住顧馨妤,她不由便有些面露赧態,半響才支吾著道:“反正我更喜歡顧姐姐。”
顧馨妤聽罷便又是一笑,接著才拉著關禮珍的手,道:“她是個至真至性的好女子,早先聽她的琴聲我便極想和她深交,既她做了你的嫂嫂,你便該好好和她相處,莫要因我之故再生出它念來。早先我只顧著自己的心情,倒是忘了叮囑你一二,感情之事最是不能勉強,你三哥哥無意于我,我雖心中難過,但亦有幾分傲氣,雖心傷卻也不愿無端憎惡她人。瞧著她和你三哥哥兩情相悅,瞧著他日漸開懷,我心中也是歡喜的,惟愿他們能白首到老。家中已為我籌謀了親事,我也快嫁人了呢,你若再因我之故和你三嫂嫂生分,倒是我的不是了。”
關禮珍倒不想顧馨妤會說出這么一番話來,聞言一怔,接著才急聲道:“顧姐姐要嫁人了?要嫁誰,我怎不知呢。”
顧馨妤便微微一笑,道:“還沒說定,現下卻是還不能告訴你的。我倆一直親厚,我方才又瞧你似顧念我刻意地不愿和你三嫂嫂親近,這才多說這么兩句。你對我好,心疼我,我都知道,只你這般卻是瞧不起你顧姐姐了。你三哥哥便是萬般的好,他既無心我,如今又娶了妻室,我也早決心要放下,你若再因我和你三嫂嫂不和睦,我卻也不會高興的。”
關禮珍聽罷見顧馨妤目光清澄自有一番清傲氣度,不覺便笑了開來,道:“我知道了,其實我還是蠻喜歡這個三嫂嫂的,只是先前見顧姐姐傷心難過,都瘦了那么多,所以才……”
關禮珍說著不覺嘻嘻一笑,接著才道:“比起三嫂我還是更喜歡顧姐姐呢,三哥沒眼光,倒是便宜了將來的顧姐夫!”
顧馨妤聞言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來,湖中碧波一晃,在她面上閃過波光,映過那一抹笑痕,卻是笑意微澀。
那邊水榭中慧安卻不知這廂兩人的對話,她正吩咐冬兒去各處瞧瞧可有照顧不周疏漏之處,見冬兒出去,她回頭便瞧見丫鬟帶著文景心和汪家兩姐妹正往這邊來,慧安目光一亮忙起身迎了過去。
文景心今日穿著一件粉色的衣裳,越發襯得模樣嬌美清甜。汪明茵和汪明青姐妹,一個著湖藍色夏裳、碧藍紗裙,一個著鵝黃色小襖,橘黃燈籠裙。兩姐妹本就長的肖似,這般站在一處一個清麗,一個明媚,瞧著倒是極為惹眼。
慧安和三人說笑了兩句,便細細打量起汪家兩姐妹來,見兩人都特意打扮過,心中便也明了。
自成國公過世,國公府沒落,這兩姐妹的婚事便有些高不成低不就,被耽誤了下來,尤其是汪明茵,到底是被退過親,又因為她當年將聘禮親自送回,不少京中夫人都覺她性子太過強,又失女子柔婉,便更是不待見她,更有不少還明里暗里的譏諷。如今兩人的年紀都已不小,想來成國公夫人必定也是急切,這才令兩人精心打扮。
不過兩個姐妹也確實極出挑,汪明青倒還好些,汪明茵到底年齡稍大一些,容貌已經長大,穿著一身藍色衣裳越發襯得人如冬梅,清艷高雅,倒是叫慧安也瞧的連連點頭,正想打趣她兩句,卻見顏嬤嬤匆匆自前院奔來,瞧見她就面色一緩,直接奔了過來。
慧安心知她只怕有事,便叫冬兒令文景心三個自去尋小姐們聊天,迎上了顏嬤嬤。
“嬤嬤何事這么慌?”
顏嬤嬤聞言舒了口氣,這才道:“少奶奶,太子和淳王快到了,三少爺叫老奴來請少奶奶到前頭去迎一迎太子妃和淳王妃。”
慧安聽罷不覺愣住,心中有些納悶,淳王倒還好說,只是太子……前兩日她才在東宮鬧了那一出,算是把東宮給得罪了,如今太子怎還帶著姜紅玉來了,莫不是來尋麻煩找場子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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