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醒
易烨卿躺在**,大脑里是一片是虚无的空白,耳边时而传来些响动,证明这个房间不仅仅是她一个人,尽管闭着眼睛,但仅凭着那细微的动静,她就能清楚地知道另一个人在做什么。甚至从听到那个人脚步声开始,就有感应似的清晰她的一举一动。也许那不是感应,而是长时间磨合的默契。
譬如眼下,她的脚步沉重伴随着来回晃动的水声,想必是要替自己擦身了。
一天之中大小姐最喜欢的便是这个时候,安静中带着一点温馨,总有种错觉,她们已经在一起很久很久了,三十年,四十年,像一对老妇老妻,一个病重在床,一个宽衣解带、不离不弃,
温热的毛巾拂过脸庞,带着淡淡的女人香,这是江若尘独有的香味。闻香识女人,什么样儿的香配什么样儿的人,也许江若尘的香不足以迷倒众生,却独独可以令她易烨卿神魂颠倒。
身体在不断升温,微微地泛起一层红晕,让原本便仿若凝脂一般的肌肤更添一层**。解开衣襟,江若尘轻轻地在赤/裸的锁骨处印上一个吻,与此同时,她明显察觉到小易身子因她的动作变得紧绷起来,虽然那种变化转瞬即逝,但是她已经感觉到了。不可否认这丫头是个很好的演员,至少现在还有一个外人瞧出她是在装睡,就连那些个专业医生也没有发现。
看着易烨卿轻蹙的眉宇,江总没有再坏心眼儿地去挑逗病**的人。可即便如此当纤长的手指触到自己的身体时,大小姐能感觉得到她的每一个毛吸血孔都在尖叫。以前,易烨卿一直觉着自己是那个说着“上级的名单我知道,下级的名单我也知道,但那是我党的秘密,不能告诉敌人!”慷慨赴义的江姐,没曾想“敌人”只是略施美人计她便把持不住了。
像擦身这般亲密的事,江若尘自然不会假手于人,即便知道易烨卿已经醒来,可以自行洗澡。所以这样的“酷刑”每天都在持续,江总孜孜不倦,大小姐似乎也乐在其中。
幸而在一番煎熬之后,咱们是大小姐总算挺过去了。
听着洗手间复又传来的水声,易烨卿暗暗舒了口气,她的定力越来越差,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破功,只是到时下场一定很惨,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先偷偷地告诉江若尘,但自古有云,坦白从宽,牢底坐穿!她又怎能蠢到自投罗网呢?
洗漱完毕以后江若尘准备了每日临睡前的最后一个环节——讲故事。大小姐管这叫“睡前安定”每日一篇,一觉到天明。黎姑娘说这是江妈妈tell story,反正不论叫什么功效却是大同小异——催眠!
江“妈妈”今天讲得还是《小王子》,这个故事她已经讲了三天,事实是每次开讲不到三分钟,易烨卿便会睡死过去。所以一会儿玫瑰花,一会儿狐狸的,情节跳跃不可连贯,大小姐只当自己是在听动植物世界。只是今天却是破天荒地一点睡意都没有,是以她能够听到之后那段让她终生难忘的话。
“你们很美,”他继续往下说“但是很空虚,没有人会为你们而死,没错,一般过路的人,可能会认为我的玫瑰和你们很像,但她只要一朵花就胜过你们全部,因为她是我灌溉的那朵玫瑰花;她是那朵我放在玻璃罩下面,让我保护不被风吹袭,而且为她打死毛毛虫的玫瑰;因为,她是那朵我愿意倾听她发牢骚吹嘘甚至沉默的那朵玫瑰;因为,她是我的玫瑰。”(引自《小王子》)。
“玫瑰,小易你知道吗,你于我而言就似小王子的玫瑰,无论你是怎样的,你都是我倾心灌溉的玫瑰,即便是有瑕疵,你在我眼里都是无法替代,值得原谅的……”易烨卿感到手上一热,自己的左手就被握到了温暖的掌心中,指尖触到一丝光滑的皮肤,她知道那是江若尘的脸颊,随后沾到的是一股温热的湿意,那是眼泪?她有些不敢相信这是江若尘的眼泪,她从来不认为有什么事是可以让这个女人落泪的,在人前江若尘这个女人一直是个冷面冷心的存在,生意场上的女人多半是冷酷而又无情的,所以即便是面对于自己有养育之恩的人的死亡,她都能冷静处之,不露半分情绪,然而面前这个追逐了多年的女孩却让这个女人感到无所适从。
要说不心疼那是假的,滚烫的泪水煎熬着易烨卿的心,她多想起身,亲吻她潮湿的眼眶,品尝那泪中的辛酸,告诉她,“我醒了,再也不会让你落泪了!”
“你究竟还要让我等多久?”……耳畔是那低低的泣诉,三分哀求七分埋怨。
是阿,我究竟想要让她等多久?易烨卿问自己,她怎么舍得让她落泪,又怎么可以忍受她为自己心痛?真正相爱的情人是可以心意相通的,所以她也同样心疼着江若尘的心痛。心尖一疼,中指一动,都说左手中指是离心脏最近的地方,变故来得太快,却又是那么的理所应当。
“你总算肯醒了吗?”凝视着那双漆黑的眸子,江若尘原以为自己会毫不客气地甩她一个耳光,质问她看着自己伤心难过是不是很开心,很有趣,然而当她们彼此对视良久之后,她只是淡淡地吐露自己的心酸,还带着点委屈和哀怨……
“别哭”,指背刮过湿润的眼底,换来的却是另一波无声无息的潮水,随即那坐在床前人直起身,。
“别走!”就在那指尖松离的一瞬,易烨卿反握住一直温暖着自己的手,那种本能的原始力量令她们同时一惊,将要失去的巨大恐惧令大小姐不愿放手,也不能放手。
两人一站一卧,相持片刻,江若尘受不了那人似被遗弃小狗般可怜的眼神,轻轻拍拍她的手背宽慰道,“我不走,只是去洗把脸而已!”
“真的?”轻轻呢喃了一句,见江若尘点头,大小姐才舍得放手,眼睛却仍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背影,直到目送她到洗手间才收回胶灼在她身上的目光。同时曲起指节,将指头送入舌尖一舔,果然有一点苦,有一点酸,那是泪的味道,易烨卿一面替江若尘心疼,一面忐忑自己接下去的处境。她把强大若江总这般的女人惹哭了,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别以为我是为了你哭,只是这两天,天气干眼睛难受才会时不时的流泪……”骄傲如江总,又怎么可能承认自己为了个小屁孩而哭,幸而她道具准备齐全,眼下一副黑框眼镜很好地遮掩了眼底的青色。
江若尘很少戴框架眼镜,其实她的近视度数不高,非到不戴不可的程度,她会戴隐形眼镜。像这样的黑框眼镜,自她们认识以来,记忆里这样的次数也绝对不会超过一个手掌。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她们初初见面时,在易家老宅,那时的她垂下一头青丝,摘去眼镜,第一次向自己露出清秀婉约的面容,以致后来的后来那个场景一直在易烨卿的脑海里盘旋,现在想来那个撩发的动作无疑是一个触动大小姐神经的萌点,只是当是被仇恨蒙蔽被其忽略了而已。然此时江若尘的黑框眼镜成了开启记忆之门的钥匙,撩拨着她的心绪。
这样的江若尘处处都透着浓烈的禁欲味道,这让大小姐很自然得联想到了多年以前的一位教导主任,黑色制服,黑色眼镜,若是江若尘手持一根教鞭……思及此,易烨卿脸上一红,身体也似微微起了变化。
江总自然是不知这姑娘的心猿意马,见她怔怔地瞧着自己,只以为近来奔波劳碌,大小姐是看出了她的疲态,更有甚之,指不定正在细数她眼角的细纹,无论是多理性的人一旦知道自己的爱人会有嫌弃之心,哪怕只是一个无影的苗头,都会丧失固有的理智。念及此,一股恼意涌上心头,便道,“易烨卿,你不觉得你该解释一下为什么迟迟不愿面对我的原因吗?你别告诉你这个睡美人是今天才被我吻醒的!”
易烨卿没想到江总会是这般平静仿若早有预料一般直面她的苏醒,随即惊道,“你知道我是装的?为什么……”
“是我先问你的,先来后到,你该先回答我,我再考虑要不要回答你!”江总一旦披上理智的铠甲,总叫人望而生畏,即便先下依旧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咱大小姐只当这是“刑讯逼供”前的怀柔政策,一时也顾不得自己那伪红岩精神,乖乖招供,“我不是不想面对你,只是敌暗我明,有人想置我于死地,我若好端端的醒来,难保他们不会再次痛下杀手,只有我不醒他们才会松懈,露出马脚……”
“你为什么愿意告诉黎诺却不愿告诉我?”听此,江若尘眉头一松,接着问道,“难道不是因为不敢面对我有可能是你姐姐的事实?”
“当然不是,你不是已经做过DNA了吗?证明我们毫无血缘关系。外面的讯息总要有一个人告诉我,而你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而且那些人对你的关注肯定要比黎诺的多,说不定你身边早有他们的眼线,相对而言诺诺要比你更容易伪装一些。”
前两个答案江总还算满意,眉色渐开,不禁揉了揉大小姐略显凌乱的头发以示鼓励,“最后一个问题,你出车祸的原因有没有一点是因为那封快递?”
江若尘屏息凝神,双眸直直地盯着面前的姑娘,两人对视片刻,显然都清楚这个问题的意义在于何处,在得到“不是”的答案 ,江总原本紧绷的神经明显一松,长久以来积压在心中的大石也总算落了地,其他书友正在看:。
“车祸是人为的,与我的情绪无关,说实话刚看到那份文件时我的确很痛苦迷惘,我不是没有想过要逃走,但是后来我想明白了我们连男女的界限都可以跨越,又何必去被那些所谓的血缘血亲而拘束,爱一个人总是需要一点勇气的,你为我做得够多的了,我如果连站在你身旁的坚持都没有,怎么还配得上你,只是我始终不够你的勇气去面对……”
“不,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对着易烨卿沮丧的神情,江若尘再次将吻贴上她的额头,在大小姐惊愕中莞尔一笑,而后轻拍她的脸颊道,“站在轮到你了,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你为什么不生气,我害你伤心难过了那么久,你刚才还……”还哭了,这三个字大小姐倒是没说出口,她敢惹江若尘哭,可没胆再拂她的面子。易姑娘琢磨着难道是江总演得苦肉计引自己就范,嘴里却又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醒来的?”
“其实你也没能骗我很久,我估计你是在我去江县的时候跟黎诺接上头的,因为从那以后你的诺诺就变得奇奇怪怪的,真正引起我怀疑的是浴缸里出现的浴盐,你每天趁我不在的时候都会洗澡,大概是用了无香型的香波和手工皂,香叶可以掩盖,但是你的浴盐却出卖了你!”
“原来你都知道,那为什么还要每天给我擦身?”几乎就在这个问题问出口的刹那,易烨卿便有了答案,“你……你……你是故意的!”
瞧着自家姑娘又羞又愤的小模样,那心口最后一丝怨气也随之消散而光,然江总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故意吃豆腐的,遂挑挑眉尖道,“不是你要演戏的吗?我只是配合你而已!”一句话把易烨卿堵得哑口无言,毫无还击之力,只能抓耳挠腮地暗自郁悴,想想江“妈妈”这样的报复已算仁慈,至少没有借着擦身的机会对她痛下杀手,只是被吃点豆腐而已她又不会因此少块肉,当即也就不再纠结,只问她为何不揭穿自己,还要配合演戏。
江若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她有没有听过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她说她不愿意逼她,宁愿像那个充满智慧的女人一样,讲满一千个故事,等待爱人自愿清醒的一刻。
易烨卿问她如果我永远不愿醒来你是否会将这个童话故事一直讲下去。
江若尘一笑,道,“易,真傻,明明知道自己不会忍心这般对我的!”
那一晚她们还聊了很多,之前那些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隔膜在坦诚中慢慢消融,江若尘告诉她,最近一段时间自己所遇到的困境,易烨卿分析了她对眼下时局的看法以及对幕后之人的猜测。
夜很静,她们彼此相拥而眠,索取着对方的温度,虽然没有进一步的亲密行为,然而看着怀中熟睡的女子,易烨卿心中满满的都是幸福。直到此刻她仍然不敢相信江若尘就这么轻易地原谅了自己。黑暗中她想起了之前与黎诺的谈话,如果说佘颜丽的好是对每一个人无私的纯善,那么江若尘便恰恰与之相反,她有着所有商人的冷酷无情,她可以对人狠,甚至对自己狠,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却唯独对她易烨卿是个意外。她包容她的任性,宽恕她的退缩胆小,她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了另一个女人身上。
在江若尘的身上,易烨卿时常可以看到母亲的影子,可是她们对她分明是两种不同的爱,可为什么爱的方式却如此的相同?
后来易烨卿想明白了,只有当一个人爱对方胜过爱自己的时候,她的爱才可能包容对方所有的缺点和错误,所以母亲和江若尘的爱才会这般如出一辙吧?……
说起来俺不虐这几位姑娘,大伙就开始虐俺了,俺真心觉得还是写虐来的得心应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