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白若舞半躺在沙发上,撑着头,口里塞着根棒棒糖,一看就是个不务正业腐居在家中的大龄宅女,谁又会知道半小时前她还端庄大气地坐在办公桌前像模像样地拼命工作。

“你怎么也是?”佟伊墨随手将钥匙丢在桌上,瘫坐在椅子上,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

“身体有点不舒服,就请了假回来了。”白若舞摊摊手,怪异地盯着她,“你呢?你那个焦总居然同意放你假?”

佟伊墨摇摇头,单手撑头,脑袋晕乎乎的,耳朵里塞满了焦逸扬那句“佟伊墨,我们在一起,怎么样”。

呵,她回想着焦逸扬说话的那一刻,甚至连一个认真的表情都不肯给她,他的唇畔还带着戏谑的笑意,语气轻松自在,一听就给人感觉这只是个无聊的玩笑话。

可是,即使知道那只是他无心的一句笑话,却依旧在她心里翻搅起了千层波浪。

她承认她心动了,只是为了逃避,她选择决绝地从他身侧绕开,从慢慢地走,到快速步行,再到甩开胳膊奔跑起来……

不可以,她和焦逸扬不可以也不可能。

“喂,怎么傻了?”白若舞喊了她几声,却没听到她的回应,不禁皱眉嗔骂一句。

“没事。明天开庭了,我晚上还得约律师再谈谈,你先忙吧,我去里面睡一会。”佟伊墨打了个呵欠起身,摇摇颤颤地进了屋。

夜晚。

佟伊墨刚与律师约谈结束,一抬眼便撞上了裴井然温柔的目光,她疲惫地朝他挥挥手,淡然一笑,眼里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惊喜:“你怎么在这?”

“准备进去谈生意的,正好撞见你了,我送你回去?”裴井然自然答道,含笑迎了上来。

佟伊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行,我们一起走吧。”

狭小的空间内,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暧昧。

“明天开庭了,有信心让他净身出户吗?”裴井然的目光注视着路况,突然开口问道。

佟伊墨侧头看着窗外的夜色,璀璨的霓虹灯光从她眼底一掠而过:“净身出户?我没想让他那样过,毕竟他还有佟小米和孩子。”

“你还真是够大度。那个女人不仅把你老公抢走了,还在你面前虚张声势的,你竟然还这么为他们着想。”裴井然嘲讽地掀了掀唇角。

“我当然恨过他们,曾经我也想过如果他们两个被判死刑,我一定要亲手拿着刀子把他俩的头砍下来。可是最近,我好像突然把一切都想开了,自从秦莫妈妈坠楼后,我好像又重新认清了一些事情,对他们的恨意在莫名地一点点消失……”佟伊墨微微蹙着眉头,微扬着脸颊面对车窗外的世界,轻柔的话语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也不知道这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裴井然顺着她的意思发了一声感叹,随意伸手调开了音乐。

白若舞说过佟伊墨喜欢孙燕姿,所以他车里塞满了孙燕姿的各种专辑,此时,一首节奏带着淡雅忧伤的《雨天》缓缓从音响里流放出来。

“明天结束以后,我想去看看徐阿姨。毕竟,我是秦家人的时候,她是对我最好的那一个。”佟伊墨无力地将脑袋靠在车窗上,耳边传来的是孙燕姿忧伤而磁性的歌声:“你能体谅我有雨天,偶尔胆怯,你都了解……”

洛亚公司最顶层。

巨大宽敞的落地窗前,负手而立的焦逸扬静静俯瞰着整座A市,暗黑色的瞳眸里没有一丝表情,唇片紧紧抿起,时不时地微抿一口红酒,苦涩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又逐渐变为一股醇香。

一瓶上等的拉菲。

他轻轻晃动着杯子,猩红的**衬着窗外的月色

,为整个房间的气氛平添一丝诡异。

他却无暇顾及于那些,脑海里不断闪现的是那个女人在他表白后无限慌张错乱的神情,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想要左逃右窜,却又希望能勇敢地面对一切。

太天真的丫头,总是把心里的所有想法都一字不落地写在脸上,真是拿她没办法。

此刻,办公室门轻轻打开又合拢,万硕叼着一根烟,单手插着牛仔裤口袋走到他身侧:“焦总,您对着落地窗耍什么帅呢?还是在扮忧郁?”

焦逸扬侧头瞪了他一眼,明显没兴趣和他罗嗦:“有什么事?”

万硕笑嘻嘻地凑近他:“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想听哪个?”

“少跟我卖关子!”焦逸扬不耐烦地低吼一句,这一招挺有效,立刻将万硕镇住了:“好了好了,这不是想给你留点悬念嘛?”

“这样吧,一个是关于洛月的,一个是关于佟伊墨的,你想听哪个?”万硕也不是没脑子的,灵机一动换了种问法,果然让焦逸扬陷入了一番挣扎。

沉吟许久,他搁下酒杯,抬眸:“佟伊墨和洛月没有可比性。”

“哦,看来你是选择了旧情人的,行,是个好消息。你还记得洛月去世前你们去的那个问题海滩?我们辛苦了那么久,终于是约到了馆主,包括当时的目击人,你有没有兴趣和他聊一聊?”

“怎么找到的?”焦逸扬眸底闪过一丝愕然,拳心微微攥紧,浑身散发着慑人的戾气。

“你先别冲动。是我其中一个honey的父亲找到的,所以说,我那些honey们也不只是胸大无脑功夫强的,她们可是用处多多呢。”万硕得意一笑,翘着二郎腿斜坐在沙发里,为自己倒了杯茶细细喝了起来。

“我知道了。那关于佟伊墨的呢,是什么坏消息?”焦逸扬脸上的惊讶之色仅限于几秒钟,这让万硕大为惊讶:“你就这么淡定?这可是波及到洛月生死之谜的问题啊!”

“惊讶有什么用?人还是得明天再审问。别跟我罗嗦,快说,佟伊墨怎么了?”焦逸扬微蹙眉心,不知为何,听到佟伊墨是分属到“坏消息”时,心跳竟紧张得下意识漏了一拍。

“哟,这么关心那个姓佟的女人?”万硕故意吊他的胃口,心里爽快得飘飘欲仙。

“少跟我废话罗嗦。”焦逸扬不耐烦,可他必须沉住气。

“行,佟伊墨和秦莫的那点破事儿你知道的吧?明天他们要打离婚官司你也知道的吧?”万硕抿了口茶,絮絮叨叨地叙述了起来。

“嗯。难道坏消息不是关于李轶文审理的那桩案子?”焦逸扬再次捏起红酒杯浅抿一口。

“不是那个。李轶文出马,再怎么样法官也会给加分的,那桩案子你不用着急了,法官那边已经给了个准信儿,最严重的也只会罚佟伊墨给秦家人一些罚金,不会蹲牢的。”万硕洒脱地摆摆手,让他不要担心,“我要讲的是明天的案子。你不是让我不要插手管理的吗?我跟踪过佟伊墨会约的律师,不怎么靠谱,估计这桩案子连20万都不到。秦莫可能没法如你预期那样净身出户。”

“这点我想过了。佟伊墨这个女人本来就简朴,不可能请那些一个案子就四五十万的律师,况且,这次打官司也不是她心甘情愿的,她自己可能都不会抱多认真的态度,所以我们也不必多担心了。一切让她自己来。”焦逸扬总算松了一口气。

“就这样?”万硕有些不敢置信地盯着他。

“怎么了?”焦逸扬怪异地瞪了他一眼。

“不是,焦总,我发觉你今天有点不对劲儿啊,一副被人下了迷魂药的感觉,怎么那么在意佟伊墨那女人?你以

前可不是这样的啊。”万硕站起身,绕着他走了一圈。帅气,英俊,潇洒,冷漠,王者,嗯,还是以前的那个焦逸扬,只不过,当提起佟伊墨这个名字时,焦逸扬眼里的神情好像有了微妙的变化。

“你想多了。”焦逸扬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径自拿起公文包走到办公室门口,“我走了,明天记得到法院去跟我实时转播打官司的状况。”

“知道了。”万硕依旧皱着眉头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但他也明白,只要是焦总不愿意透露的秘密,他是永远也不可能知道的。

……

“原告方,对于被告方陈述的关于原告方在婚内有出轨行为并带有证据的这一论点有什么疑义?”法官冰冷而机械的声音从法庭中传来。

“没有。但我们也带来了被告方在婚内有出轨行为的证据,请代理员替我们播放照片幻灯片和视频。”

“婚内出轨行为?你之前没告诉我啊!”律师立刻傻眼了,低头小声问佟伊墨道。

佟伊墨也是呆愣地坐在原地,目光空洞地望着神色冷漠的秦莫。

婚内出轨行为她是肯定没有的,但这些无由来的证据,可想而知是秦莫为了争夺财产所拿捏的把戏罢了。

呵,果真是看透了这个男人。

而坐在陪审席上的佟小米则是得意洋洋地抱臂环胸,傲慢地瞟了眼佟伊墨,那眼神仿佛在宣告着她的胜利。

“我的代理人认定她在婚内并没有出轨行为,请法官明鉴,不要为一些捏造而成的证据所迷惑。”律师沉吟了片刻,还是决定冒了这个险。

“被告律师请坐下,一切以证据为重。”法官冷冰冰地瞪了他一眼,无情地打断了他。

“算了,没事。”佟伊墨扯了扯律师的衣服,“我做了什么只有我知道,只要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即可。”

律师侧头看着这个坚强的女人,心里不免升腾起一丝敬佩之意。

视频缓冲了一段时间后,画面转播到了焦逸扬,佟伊墨还有焦伊墨一同进出公园的视频,画面很清晰,一眼便能辨认出那是佟伊墨。

佟伊墨并没有说什么,但脸色已经唰地惨白如纸,十指一点点攥紧,指甲深深抠进皮肉内,心仿佛碎了一块不断往里面漏着风,很疼。

“这都是真的?”律师低声问道。

佟伊墨苍白无力地摇摇头,又点点头。

她还能说什么呢?

骗子,焦逸扬和秦莫联手把她骗得团团转。

紧接着的几张照片全是关于她和焦逸扬外出时,甚至在公司里的各类照片,她没有再看下去,脑子里空白一片。

“砰……”一锤定音。

清早,从法院里陆陆续续走出了不少人,这些人自动分为两拨离开。

“没事吧?”白若舞蹙着眉头扶着佟伊墨,咒骂道,“秦莫那个不知好歹的狗东西,居然对你那么狠。还有那个焦逸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敢情他们俩就是一伙的!”

佟伊墨流不出泪,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一般,任由着白若舞和等候在门口的裴井然将她送进了车内。

而不远处的万硕则立刻拨通了焦逸扬的电话:“情况不太好。佟伊墨从法院里出来以后一直不对劲,秦莫肯定和她说了什么,你劝劝她?”

焦逸扬在那头沉吟了片刻后点头:“知道了。”说罢,挂断电话后,急匆匆地拨打了佟伊墨的电话。

在意料之中的无人接听。

他烦躁地将手机扔到沙发上,撑着脑袋轻揉酸痛的太阳穴。

有种不好的预感一点点侵袭上他的脑海,甚至让他绷紧了全身的每一处神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