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军听罢,无不士气大震,要知道,这可是黄金啊!不是黄铜,而是货真价实的黄金!要是真能得到这赏赐,那可是真的八辈子不用愁了!于是,士气暴涨的众骑士,没有一个不是使劲打马冲向孙权的。
梁军的悍不畏死,吓了面前的吴军一大跳。东吴悍将陈武试图率领部曲迎战,但怎知,跟许褚交锋还不到两个回合,就被许褚一矛刺于马下。而他的部曲,也被梁军骑士杀散。
陈武的战死,吓破了宋谦、徐盛的胆,他们也不敢继续迎向许褚,而是放任自己的部曲溃逃。好在,潘璋此刻正在此二将身后,他见状,立刻抽出腰刀,手刃两个溃兵,这才堪堪止住了溃逃之风。
此时,甘宁等大将也从侧翼赶来,并指挥部曲,试图从两面包抄突入吴营的许褚部。而孙权本人,则趁着许褚部的攻势,因宋谦和徐盛的阻挡,而暂时止住的停滞机会,退到了一座山丘之上。
吴军的将领们本以为,许褚的骑士,是一支孤军,因而自己大可以从两旁杀入,将这支孤军困在正中,然后再慢慢蚕食,直至彻底消灭。但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支梁军,并不是孤军,而是诱饵。不错,三万梁军材官,早就已战场两侧的水网沼泽为掩护,悄悄地拉开了一张巨网,以求将十万吴军,一网打尽。
为了彻底击败孙权,梁祯不顾身体疲弱,再次披上了三十多斤的甲胄,骑上战马,领着数十亲随,在战场两侧转了将近两个时辰,他在寻找吴军阵型的薄弱之处,不过这薄弱之处,并非是吴军军阵的缺口,而是吴军处于吴军军阵之外的物什。
终于,在日上中天之前,梁祯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吴军的战船。原来,这古时用兵,首要之事,就是粮草的转运,因为此时交通条件、保存条件都非常落后,粮草转运的中途消耗也是十分惊人的,仓官们甚至有石米斗至的说法。
因而,但凡用兵,将领们都十分青睐于河运,因为河运不仅输送量远大于畜力,而且,能够借着水流及风向,从而达到日夜不停的效果,大大地提供运粮的效率。而从江淮战场的特点,就是水网交错,吴军的船只抵达长江北岸之后,可以从濡须口进濡须水,而后再沿着其他水道,直抵合肥,乃至寿春。
只不过,便捷的水道运输也不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因为这水道的四周,可都是滩涂乃至平坦的原野,这些地方,都给敌军对粮船的进攻,提供了有利条件。而鉴于兵力有限,孙权方面,自然也是难以对整条水道,进行布防的。
因此,孙权只能将粮船集结在一宽敞的河湾之中,再派兵将进行保护。而为了粮食转运方便,这河湾也必定不能离吴军大营太远。而梁祯找到的,正是吴军用来停泊粮船的河湾。
“让王当将军,率领五千军士进攻此处。能烧粮船则烧,不能烧,也需点燃其大营。”梁祯用马鞭指着三五里开外的吴军营垒,对身边的骑士道。
“诺!”
梁祯知道,一旦孙权收到,梁军突袭粮船的消息,是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从战场之上,抽调部曲,前来救援的。而正面战场上的吴军少了,对梁祯而言,便是击败孙权的良机。
王当部果然不负梁祯所望,当午时尚未过去,吴军营垒的后方,便燃起了熊熊烈火。那滚滚的浓烟,直接将半边天变成了夜幕。
孙权果然大惊,也顾不得许褚部还在山下叫嚣。就急忙舞动令旗,让尚能行动自如的吴军部曲,放弃对许褚部的围困,转而救援辎重军。出乎梁祯的意料,吴军的众将,对跟梁祯决战的兴趣并不大,但对救援粮草,却是十分上心。
河湾处的火光方起,围困许褚部的吴军,竟然十有六七都调转了方向,直扑那存放粮草的河湾而去。估摸着,这些粮草,都是孙权在出征之前,从江东世家手中“掠夺”而来的,是这些将校们的私产,所以他们才会如此积极吧?
外围的吴军一走,许褚部的压力顿减,不仅如此,一直在外围待命的梁军主力,也终于迎来了他们苦等已久的时机。当即,两万梁军在梁祯的指挥下,直扑吴军主阵而来。
这两万梁军,可不是由兖、徐等州的郡国兵拼凑而成的辅兵,而是真真正正的,以作战为主业的正兵。因此,他们一加入战场,吴军就立刻支撑不住了,就如同那松散的沙堤一般,先是摇摇欲坠,而后就在顷刻之间,化为乌有。
“孤征战一生,所未得者,唯江东与益州。今日,若能于此,捕获孙权,则江南可定。”梁祯边凝视着远处山丘之上,那高耸的孙权大纛,边跟身边的诸将道,“诸位,且随孤再冲一阵!生擒孙权,一统江南!”
“生擒孙权,一统江南!”
“生擒孙权,一统江南!”
众将校立刻高举手中的兵刃,一边附和着魏王,一边正欲指挥各自的部曲,向山丘进发。然而,就在这梁军士气大阵,正欲一举生擒孙权之时,这山丘之上,竟是忽地射来一支长箭,这长箭本是隐没在一众箭矢之中,因而并没被梁军诸将所重视。
只是,当其它箭矢纷纷因惯性耗尽而落地之后,这支长箭竟兀自在空中飞行,直到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啸,钉进了梁军的大纛之中,好家伙,这将近一人围的大纛,竟承受不住这一箭的冲击,顷刻之间,便断作两截,上面的那一截,先是一晃,而后便是轰然倒下。
“起!”好一个许褚,在此危机之时,竟是纵身一跃,从马上高高跃起,双手抱住大纛,将其高高举起,而后“轰”的一声,连人带纛稳稳地落回地上。
尽管大纛并没有折损,但这一箭,却是令包括梁祯在内所有梁军将领,都大惊失色,因为这大纛距离山丘之巅,怎么说,也有数百步之遥,再者两者之间,障碍颇多,这得是怎么样的目力,怎么样的力量,怎么样的技巧,才能做到准确命中的啊?
“孙贼身侧,有悍将拱卫,魏王还是莫要身至险地。此山丘,竟然某等替魏王踏平了他!”梁习领着一众将校,对梁祯道。
梁祯本就对这一箭,心有余悸,经梁习这一劝,更是立刻借坡下驴,毕竟他亲征的目的,是击退孙权,能够俘获孙权,也只不过是意外之喜,若是让孙权逃了,他也没什么好叹恨的,因此更加没有必要,为了生擒孙权,而搭上自己的性命。
“诸君务必小心谨慎,切不可贪功冒进。孤就在此地,等诸君凯旋!”梁祯高声道。
“诺!”
诸将得令,立刻指挥各自的部曲,从三面围攻山丘。只不过,有了刚才那一箭的教训,诸将也都心有余悸,因此挥兵进攻之时,也不敢像以往那样,身先士卒了。而是全都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生怕因为自己表现得太过悍勇,而成为刚才那个神箭手的下一个目标。
诸将心中存有惧意,对山丘的攻势,自然就不那么猛烈了。而孙权也得以,趁着这一良机,迅速抛下部众,仅在数百车下虎士的护送之下,逃离山丘,直至河畔,登上大舟,直往合肥撤去。
孙权一走,他身边的诸将,自然也不会继续坚守阵地,因而纷纷抛下兵众,仅率领自己的心腹私兵,往南退去。将领们走后,仍留在山丘之上,乃至山脚之下的吴军,便登时陷入群龙无首的困境。而此刻,梁军也渐渐地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将整座山丘,困在正中,并一举张弓,将箭矢泼洒在山丘上下。
战至申时,困守孤山的吴军终于支持不住,慢慢地放下了兵刃,向梁军投降。
梁习找到那些固守在山顶上的吴军降卒,问他们适才是谁拱卫在孙权两侧,且箭法竟是如此超群。降卒们说,那人姓甘,名宁。梁习的心,这才稍微定了点,毕竟作为继太史慈之后的东吴的头号猛将,甘宁确实有这个实力。
“魏王,经此一战,我军俘获贼军降卒近三千之众,斩首五六千。孙权孤身往合肥而去。想必不日,将逃往江东。”次日一早,梁习领着连夜清点好的作战所得,向梁祯报告道。
“好!好!好!”梁祯连道三个“好”字,而后面容突然一扭,右手往胸口处一拍,整个儿竟是直挺挺地,扑倒在案几之上,将上面的军书笔墨,推倒了一地。
“魏王!魏王!”这一变故,吓了军中所有人一跳,大伙急忙上前,懂点医术的,则掐着梁祯的人中,不懂医术的,则立刻扑向疾医的营帐。
“魏王连月操劳,乃至身子空虚,寒气伺机而入,结成病症。”疾医忙活了半个时辰,才将梁祯给弄醒了,好在,只是劳累过度,并非不可药治的绝症。
梁祯摆摆手,示意梁习上前,其余人尽数退下。片刻之后,众人都按照他的指示或是退下,或是上前。
“子虞。合肥乃江淮之锁钥。不得合肥,则江淮万姓,不得安宁。”梁祯知道,梁习是一个士人出身的武将,而士人的特点,就是对名节,对为国为民十分看重,“孤本欲亲征合肥,以使孙权不得侵扰江右。但现在,孤做不到了。所以,孤想拜托你,替孤克服合肥,以安江淮!”
“习,定不负魏王之望,克服合肥,安定江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