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丫坦诚交代了她犹豫的原因。一方面,她是确实希望吉祥能够替父分忧的。而另一方面,她又确实担心,一旦吉祥真的当上了武官,上了前线,会不会像梁规那样,战死疆场?因此,她的语气,才会显得迟疑不定。
梁祯听罢,心中对三丫的爱意,也不由得更浓了。毕竟,董白的言行,虽然很是大义凛然,但在梁祯看来,亦未免有点做作了,有点不近人情了。但三丫的表现,却是能够充分诠释,母亲的心境的。
董白和三丫,都在十天之内,分别给自己的孩子想好了名字。董白给益寿起的大名叫“昭”取自:《诗经·大雅·抑》中的“昊天孔昭,我生靡乐。”乃是明亮之意。这是一个好名字,毕竟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前途一片光明呢?
与董白相反,三丫在给吉祥起名的时候,就没这么多讲究,因为她列出来给梁祯作参考的名字中,有一半是压根没有引用典籍的,有的仅是图个吉利,而有的,更是直接根据吉祥出生后的状态来起的。
这些名字之中,梁祯最喜欢的,是一个单名“武”。因为这个“武”字,可是跟梁吉祥最像了,孔武有力嘛。
就这样,梁祯的二儿子被取名为梁昭,三儿子则取名梁武。至于剩下的那对儿女,由于年龄尚小,因此就留待下次梁祯返回邺城的时候,再给他们取名了。没错,梁祯刚回到邺城不到半月,就又要准备出远门了。而这一次,他的征讨对象,跟以往,都不同。
因为,这一次,梁祯将目光投向了塞外的鲜卑。不错,现在是时候,与为祸边州数十年的鲜卑人,做一个了结了。
这是一次规模空前的行动,梁祯给它下的定义是“倾巢而出”。为什么要如此大动干戈?是因为,经过十数年的征战,梁祯已经压服了十三州内,所有可以威胁到他的对手。袁术、吕布、袁谭都龟缩在徐州,不仅无力进取,就连自保也很是艰难。
孙权被荆州的刘备,徐州的三雄困得死死的,根本就没有能力对梁祯造成一丝一毫的威胁。而刘备,虽有野心,但却碍于荆州新得,人心未定,因而短时间内,也是无力北上中原,更何况,宛城张绣的态度,亦是未明,要是刘备强行借道宛城北伐,说不定,张绣就会直接降了梁祯。
至于益州的刘璋,关中的韩遂、马腾二人,这三人就算有争霸天下的野心,也没有争霸天下的能力,能够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中称雄,就已经很不错了。东出函谷与梁祯郑雄?他们要是敢这么做,手下人保证第一时间就将他们给砍了。
因此,现在的时机,对梁祯来说,已是十年来最优。若是还不趁此良机北伐鲜卑,那以后,很可能就再没有这个机会了。
按照贾诩、荀攸、审配、董昭等人的计划,梁军将兵分三路,一路取辽西柳城,破鲜卑的右臂乌桓。一路出右北平,牵制和连部的主力中部鲜卑。一路,则出朔方,绕道漠南,从侧面直取和连设在漠南的鲜卑王庭!
根据这一计划,梁军的主力将兵分两路,一路出辽西,攻柳城,务必要达到大破乌桓的效果。另一路,则是出朔方那一路,因为这一路兵马,需要在远征数千里,击破西部鲜卑的兵马后,再突袭位于中部鲜卑地带的鲜卑王城。无论是路途,还是即将遭遇的敌兵数量,都是其他两路的数倍。
因此,梁祯决定,这一路大军,由他亲自率领,而兵员则是贵在精而不在多。因为,军士一多,粮草的供应也要随之上升,而这运粮的难度,可是随着路途的增加而急剧上升的。
“这次你就跟着我,一起出朔方,攻漠南。”梁祯说这话的对象,自然是黑齿影寒。因为除了她之外,梁祯手下的将领,还真没有哪一人,有在塞北荒原上行军的经验,更别说打仗了。
黑齿影寒的目光,定格在舆图上的王庭处,这里再向东走,不稍几日路程,便是她的故乡夫馀了,这是这么多年来,她离家乡最近的那一次。只是不知道,如今的夫馀,又会变成怎么样的一副样子。
梁祯似乎知道黑齿影寒的心思,因为接下来的话,他就是为此而说的:“等我们打下王庭后,若是你想,随时可以回去。”
“你可以带着武安军回去,稳定局势,培养你自己的军队。然后,武安军便返回汉地,一个军士也不会留在那。”梁祯当然有开疆拓土的欲望,但他也知道,对于夫馀这等偏远苦寒之地,派兵占领是十分不明智,且无法长久维持的。
因此,最安全且得益最丰厚的做法,便是在夫馀扶植一个亲近自己的人,已让夫馀,变成自己的长期盟友。一来,给草原上的鲜卑余部施压,二来,也可以对辽东的公孙度施压,让他不得不臣服自己。
“和连,是一个不输于袁本初的对手。”黑齿影寒没有对梁祯的提议作任何表态。不知是不是在她看来,现在还远不是考虑夫馀的事的时候。
和连当然不是一个可以轻视的对手,因为他已经不是历史上的那个骄奢** 逸,不能服众的和连了。现在的他,励精图治,武功赫赫,简直就跟他的父亲檀石槐一模一样。再加上有熟悉地形,深得民心的优势,梁祯征服他的难度,比起打败袁绍,是有增无减。
“所以,我让梁琼率军攻柳城。”梁祯将一只大将俑放在舆图上的柳城上,“张燕、满伯宁在蓟城整顿兵马,吸引和连的注意力。然后,我,你,张郃,攻漠南。”
可以说,这次北征,梁祯是将他麾下,资格最老,实力最强的将领,都出动了,尤其是他亲自率领的那一路,更是集齐了他麾下的所有良将,所有精锐。
“想要击败和连,这些还不够。”黑齿影寒摇了摇头,她虽然离开草原多年,但对于鲜卑的认知,还是要比梁祯等人深刻得多。因为梁祯等人,从来就没有去了解过塞外,更没有刻意和鲜卑人接触过。
梁祯自知,兵马之事非同儿戏,更何况,是在一个自己完全不熟悉的战场上,于是他便虚心地问道:“那依你之见,我们还需要做什么?”
“丁零。”黑齿影寒直接将手指挪到舆图之外,如果舆图有那么大的话,那里应该是北海的地界了,这是绝大部分出生中原的人,一生也不会听闻的地方,也是他们穷尽一生,也走不到的苦寒,蛮荒之地。
“隔着一整个鲜卑。”梁祯不是没有想过跟丁零人结盟,一同对抗鲜卑,只是这丁零的一切,于他,于他的谋士而言,都是这样的陌生,以至于,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人,该怎么样,才能找到丁零人的牧场,然后跟他们的首领接洽。
“最起码,得让和连,派出一部分兵马,防着丁零。”黑齿影寒当然知道,跟丁零人的结盟,没有个三五年,根本筹备不来,但难道,梁祯现在真的需要丁零人的援军才能击败鲜卑吗?是,也不是。
因为,只要和连对丁零起了疑心,他就一定会派兵提防鲜卑,而这,不就相当于变相地削弱了鲜卑的实力吗?
“依你。还有呢?”勇士,梁祯麾下有的是,因此寻觅敢于前往丁零的使者,根本就不是问题。
“时机。”
没错,俗语有云: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由此可见,时机的重要性。而北伐鲜卑最恰当的时机,就是春天。不是因为春天万物复苏,鲜卑人会慢慢定居下来,而是因为,这北伐一去两三千里,没个五六个月根本走不完。而塞北的冬天,又正正是所有生灵最大的敌人。因此,为了最大限度地保障大军的安全,出塞的时机,就一定要选择在春天。
其实,这一点,贾诩等人也考虑到了,因此在他们制定的计划中,出塞的时机便是建安九年的春天,也就是两个月后。只是,由于黑齿影寒突然提出,要制造出梁祯已经与丁零人结盟的假象,因此,这次北征,就只能向后推延一年了。
“好,那就明年春天。”梁祯哪里会不知道,塞北的凛冬有多可怕——要不是当年他运气好,那只怕如今,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梁太师”这号人了。
计划敲定,梁祯便开始收拾行装,准备动身前往晋阳,不出意外的话,他将在那里,度过整个建安九年,以完成北伐鲜卑的准备。
只不过,在梁祯动身之前,他还下令展开了另一项,足以跟北伐鲜卑相提并论的事,那就是迁都!不错,他要将汉帝从中牟迁回雒阳,当然,这只不过是放出风去,让群臣商议而已。
这么做的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分散群臣的注意力,免得他们凭借梁祯三路大军出征,讨伐鲜卑,邺城空虚的机会,在邺城造次。因为,梁祯这次离开,算是在晋阳准备的空档,也只起码需要整整两年。两年,足够酝酿出几十个足以跟王允行刺董卓相媲美的计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