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儿从地上爬起来,扯上福安的袖子哭着替自家主儿求饶。

“福安公公,我们主儿不是妖女,没有蛊惑皇上啊。”

福安毫不留情扬起糙手,一巴掌把她打倒在地。

“死丫头,再敢造次,连你一起带走。”

斥骂一声,大摇大摆走出去。

浩浩****的一伙人进了慈宁宫正殿。

步霁被扔在大殿正中央,她爬不起来,身上的布料和大理石的地面都溜光水滑。

“谁打扫的地啊。”

她暗戳戳抱怨一句,勉强站起来。

眼前是三阶镶嵌玉石的台阶,又有一条条珍珠垂直串成的珠帘挡住了她的视野。

高位上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绝美的脸并没有老去的迹象,不过四十几岁的年纪,又久居深宫,发髻高高梳起呈一团云,点翠层层累加,几颗鸽子血红宝石点缀,光彩夺目。

“步贵人是嫌哀家这宫里的地太滑了?”

夹杂着摩梭佛串的声音,清腔声鸣。

怪不得崔丽华抱上了这棵大树,瞧着太后她老人家中气十足的样子,至少还能再活四十年。

步霁现在有些后悔了,早知就不赖床装病不给太后请安了,现在是想抱大腿也来不及了。

但且一试。

“是。”

她扬起头,处变不惊。

“步霁,你大胆!”

“太后宫中事务,岂容你乱言。”

崔丽华站在太后的左手边,捏着帕子的手伸出食指指着她,气得不得了。

这都半天了,她早上生得气,这会儿还没消气,怕不是肝火太旺了。

步霁清了清嗓子,继续说。

“我嫌地滑,只因为想到太后您的安危。”

太后捻动佛串的动作一停,眯眼看她,听她继续往下说。

“太后娘娘久居慈宁宫,倘若那天不小心滑倒了,满宫的太监宫女搭上项上人头都担待不起。”

“偶尔来此做客的人,自然不会关心久居此地的风险。”

步霁说完,又扬了扬眉毛看向崔丽华。

小样儿,还敢说我乱言。

崔丽华吃瘪,哼了一声,无话与她争论,赶紧冲着太后说。

“臣妾心里也是挂念太后的,只是一时思虑不到,请太后恕罪。”

太后眉眼含笑,望了望崔丽华,收回目光的时候突然一冷,再望向珠帘下的人莫名多了一抹杀意。

“步贵人好厉害的口舌,不亏是御史的女儿。”

步霁眉心微微一蹙,垂下眸子,忽而又跪在地上,不再说话。

提到母家,她总是心揪着。

她吃亏挨罚不要紧,家中不能被连累。

太后不像是真心夸她的,难不成还真信了崔丽华的话,以为她是妖女。

这世上哪儿有妖女,都是人心险恶。

太后使了个眼色,一旁的岫玉上前扶着太后起身。

“让哀家好好看看你,究竟是哪儿让皇儿痴迷的。”

步霁再抬头,太后已经来到了她的眼前。

宫中绝色,从前只知道是崔丽华,看到太后,她觉得太后才是真正的绝色美人。

她编排了一堆奉承的话,张了张口,却被太后打断。

“资质平平,空有一张巧嘴,想来皇儿是看走眼了。”

太后虽这么说,却目光一直打量在她的身上和脸上。

薄纱遮体,桃花面相,媚骨天成,妙语连珠。

这样的女子留在宫里,后患无穷。

步霁瘪嘴,心头阿谀奉承的话**然无存。

她再拿热脸贴冷屁股是不是就太下贱了,她好歹也是个月薪折合人民币三千五的贵人,芳龄十八花一样的年纪,竟被说是资质平平。

总之她受不了。

太后看着她的头顶笑了笑,侧过身去转动手里的佛串。

一个早就被吩咐好了的太监,双手捧着放有一个酒杯的木盘从角落里走出来,低着头极为恭敬。

太后抬起眼皮扫一眼盘中酒,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寒气。

“既是看走眼了,你便喝了这杯鸩酒,哀家会让人厚葬你的。”

“今儿白天皇帝与你的事情,往后不会再有人提起。”

眼前的这位步贵人是不是妖女不要紧,要紧的是皇帝的声誉,妖女死,则风声止。

这宫里不缺一位贵人。

太监闻声,端着木盘,把酒杯递到步霁眼下。

“步贵人,请吧。”

步霁看着这一杯酒,眼前一黑。

鸩酒,还真有这么个东西啊。

她追剧的时候一直好奇,但老天也用不着让她穿越过来亲自品尝。

“我不能喝。”

她又没跟李稷真发生什么,白日**未遂,凭什么要喝毒酒。

“抗旨满门抄斩,你可要想清楚了。”

步霁跪着爬到太后面前,眼眶含泪的问道。

“太后娘娘,按照南越国律法,杀人未遂和杀人能一样吗?”

“你在威胁哀家?”

“律法不适用于皇家,看来你是不知道。”

真是古人脑袋,榆木脑袋,

她哪儿是威胁,是比喻,比喻啊。

步霁心里犹如有一头野狼在悬崖上咆哮,可面上却未表露半分。

她若是告诉太后未曾侍寝一事,会不会因此连累母家......

毕竟宫规上说的很明白,皇帝翻牌,妃嫔侍寝,倘若还是完璧之身,一定是妃嫔的错,真是处处维护皇帝的脸面。

步霁越想越气,这时一只大手却突然钳住她的下颚,迫使她张开嘴。

是岫玉姑姑,太后竟示意自己的心腹亲自喂她鸩酒。

“救.......救命。”

她呜咽着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不停的摇晃脑袋,鸩酒洒了一地。

“来人,再取一杯鸩酒。”

太后一声令下,怒火中烧,还没有人敢违抗她的旨意。

今天这女人必须死在这大殿之上。

步霁被人掐着下颚,又有人从背后抓住她发髻,蛮横用力,按住她的头颅。

“不......不要!”

冰凉的白瓷小盅抵在她的唇瓣上,眼瞅着杯中酒液就要倒入她的口中。

步霁的舌头已经感觉到了一股浓重的酒精味,麻木涩口。

“住手!”

一把银色飞扇如利剑般从她眼前飞过,打落岫玉手中的酒杯。

步霁得了自由,立刻跪在太后面前,撸起薄纱衣袖,露出半截小臂,急忙坦白说。

“我没有蛊惑皇上,我手上还有守宫砂,太后您看。”

她怕死了,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丧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