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半晌,城主睁开双眼,面无表情的盯着兴王,沉声问道。

“王爷,难道您以为公主真的不知道您是怎么想的吗?”

“你出尔反尔,没有立刻杀了步霁,已经扰乱了我们的计划,如果你们要成婚的话,只会让我们的计划功亏一篑。”

兴王被这句话,彻底刺激到了,黑色眸子充满了恼怒,扭曲的面孔,有说不出地狂肆,狠狠的揪住城主的衣襟,厉声喝道。

“公主,又是公主,本王才是楚晋国未来的皇帝,你就是这么跟本王说话的。”

“信不信本王现在就让人杀了你!”

城主面色冷凝,兴王对公主和他来说,都只是一个傀儡。

兴王总是像烈火一样张狂,草菅人命,总喜欢放任自己的欲望,却是第一次,因为一个女人,变得如此的愤怒。

兴王冷厉的目光一冷,长臂一挥,拖曳在地上的袍摆,似飘飞的纱带舞动,一声令下。

“传达我的命令!立刻封锁城门,一定要把人带回来!”

天地间,漆黑一片,万籁俱寂,空气中,弥漫着沉甸甸的压抑感。

步霁一步一步,缓慢的走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幕中,心头浮现了从未有过的茫然与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向何方。

忽然,一道刺目的白光,在前方亮起,步霁反射性地闭了闭眼,待再睁开时,眼前的景象,让她的心,猛地一阵颤动。

在沉厚的黑暗中,那片白光,显得如此耀眼,温暖却不灼热。

白光下,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背对着她,伫立在前方,熟悉的身影,让她的整颗心,莫名的抽痛起来,她动了动唇,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向他的方向,飞快的奔跑过去。

然而,就在她,即将触到那个身影的霎那,突变陡生。

巨大的声响,打破了黑暗中,诡异的静寂,好似火药从四处爆破开来。

刹那间,鲜红的血,充斥了步霁的双眼,那抹高大的身影,瞬间被炸得支离破碎。

心,痛得快要炸开,她出凄厉的呼喊。

“皇上……”

步霁猛地弹立起来,冷汗湿透了她的背脊,剧烈而焦躁的喘息,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沉重。

她赶紧伸出手,擦去额上已经冰凉的汗珠,眼前是一片朦胧的黑暗,让她一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忽然,一个火折子的亮点出现,随后,点点的篝火燃起,照亮了周围的山林景物,身后传来一道暗哑的声音。

“你醒了?”

步霁回过头去,茫然的抬去看,身形猛然顿住,仿佛一瞬间,停止了呼吸,只知睁着眸看着,他也望看她,深邃的眸子里情感汹涌,只沉沉的辨不出究竟。

等看清了一些,她有些后怕的向后一缩,皱了皱眉,开口道。

“景,景云?”

李稷看到她眼中的惊惧,复而抬手,取下脸上的面具,侧过身体,刻意的哑着嗓子,沉声道。

“是,是朕。”

步霁微微一愣,回想起昏迷之前的事,这才想起,是李稷救了自己。

怔忡了少许,她冲上前,环抱住他的腰身。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李稷微微低下头,压低了嗓音道。

“是,朕一定会救你……”

步霁微微一怔,眸中闪过一丝疑惑,试探的问道。

“你怎么了?”

“为什么看起来脸色这么白?”

李稷似是有些迟疑,沉默了半晌。

“没事。”

步霁疑惑不已,她放下手,手上黏糊糊的一片,借着火折子的光,看到一片的血迹。

“你,你受伤了!”

她颤抖着手,问道。

李稷还没开口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便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方才在城中打斗的时候,中了暗器。

他只想着要把步霁带出来,没有顾得上包扎伤口,这会儿整个后背都被鲜血浸透了。

“皇上!”

步霁惊慌的把他扶起来,让他靠在墙边。

又胡乱的摸索着,总算在他的衣服里发现了一瓶金创药。

她笨拙的褪下他身上的衣服,害怕的瘫坐在地上。

他后背的伤口很深,好似能看到骨头了,像是一个血窟窿。

她一边哭,一边给他上药,用了一整瓶的金创药才止住血,他的衣服已经不能再穿了,她只好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他披上。

他这样很容易在夜里发烧的。

步霁第一次在深夜独处在荒郊野外,不禁紧张得手心都冒出汗来。

只听到李稷紧闭双眸,沙哑的声音,低沉的传了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朕会保护你的......”

只是平淡的一句话,却深深的,拨动了她内心的一根弦。

他自己都这样了,还想着保护她呢。

这么熟悉的感觉,她竟有些害怕细想,只是清楚的知道,有他在身边,自己安心了许多。

她点了点头,方才做了噩梦惊醒,身体放松过后,困倦感也渐渐浮了上来,她垂下眼眸,看着盖在身上的黑袍,那精致讲究的做工,不像是岛中居民所穿的服饰。

突然的想,这样的身形体格,沙哑低沉的嗓音,无时无刻,都给人一种强烈的存在感,让她无端的想起他,一样的高贵倨傲,一样的霸气凛然。

迷迷糊糊间,在他的守护下,她,安然的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好像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温暖而厚实的大掌,似乎是一种无法触摸的温柔。

只是,夜露寒重,她秀气的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软软的呢喃了一声冷。

忽然,对方紧紧地抱住了她,结实的手臂,绕过她的身体,把她整个人都拥在怀中。

她浅浅摸索着,将手伸过去,温暖的拥抱,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在他怀中汲取着温暖,在寒冷的夜晚,听见他心跳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安心又平静。

原本幽暗的黑色眼瞳,显得愈深邃忧郁,看着怀中平和的小脸,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清淡的朦胧光晕,照射在她脸上,让她美得迷离而醉人,他情不自禁的俯下身,那透着香甜气味的水润双唇,像是带着极致的蛊惑,引诱着他上前摘采。

她唇角的那一抹笑容,似真似幻,仿若染上了露珠的莲花,盈盈欲滴……

温热轻柔如羽毛般的吻,轻轻的,落在她的唇上,带着小心翼翼与欣喜,仿若禁忌的碰触,手缓缓的游离,轻触……

而后,害怕似的逃开,最后,十指交缠,用力地握紧。

与的交缠,唇与唇的碰触,指与指的相扣,心心相印的感动,却是偷来的片刻幸福,他缓缓的闭上眼,眼角,似有一抹莹亮的水光闪过。

第二天一早,步霁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四五个衙役。

他们手里拿着一张画,细细的端详着靠在墙边的李稷。

步霁冲上前,推开他们,急切的说道。

“你们是什么人!”

李稷果然发烧了,他靠在墙边,昏迷不醒,半梦半睡,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衙役看了一眼步霁,目光落在他的肚子上。

“你就是王爷要找的女人?”

“快要临盆的样子,准是你没错了。”

“这个男人......怎么那么像楚晋国的皇帝?”

步霁的心一紧,这里是蒲城境内,若是让他们知道李稷是楚晋国的皇帝,岂不是又要落入虎口。

“你瞎说什么,他是我的夫君。”

“我们路过此地,他为了给我摘野果子从树上摔了下来,受了伤,所以才在这里休息一晚。”

“我们连当今圣上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衙役皱了皱眉头,收起手中的画卷,朝着远处走了两步,突然转身说。

“把他们抓起来。”

步霁刚放松警惕,猛地瞪大眼睛。

“我都说了,我们不是你要找到人。”

“你是衙役,就可以随便抓人了吗?”

衙役咬了咬腮帮子,瞅她一眼说道。

“是不是,带到王爷那里,自然就知道了。”

“如果不是,王爷自然会放你们走,如果是,那就是我的大功一件。”

他宁可把相似的人都抓起来,也不愿意放过立功的机会。

步霁根本反抗不了,被戴上了脚拷和手拷,而李稷则是被衙役用一盆冷水直接泼醒的。

他昏昏沉沉的,连脑袋都抬不起来。

衙役走上前,看了一眼虚弱的男子,说道。

“他竟然中了护卫的暗器。”

“王爷的护卫,用的暗器上有蛇毒。”

他畅快的笑起来,示意一旁的手下把这一男一女都抓起来。

果然,他们就是王爷要找的人。

重金悬赏。

等他去领了赏,说不定王爷一高兴还会加封他的官职。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天大的好事被他撞上了。

步霁怎么也没想到兴王竟然阴险到这种地步,给暗器上抹蛇毒。

怪不得李稷会昏迷不醒。

她嚷道。

“如果你真想要立功,就赶紧去找大夫给他解毒。”

“不然,等他死了,送到王爷面前的就是两具尸体,你什么赏赐都得不到,反而会被王爷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