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妙宜这些话一说,铃铛看上去表情缓和了不少。
江介白来提亲,是一月之后了,这人不仅仅是来提亲,带来的还有另外一个消息。
这湖州县令前段时间因为徇私枉法的事情被检举之后撤职了,于是江介白直接和上面申请了一下。
小皇帝现如今很多事情都听卫太傅和玉太妃的,在听到他说要来湖州做官时有些不太能够理解,太傅大人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燕京较之湖州繁华了太多,并且去了湖州,他也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县令而已。
为何如此。
看出小皇帝眼里的疑惑,江介白微微一笑,“臣没什么太大的抱负,只是个庸俗的人,如今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做官这种事情,大官小官没什么差别,为国为民的便是好官,陛下放心,臣即便只是个小小县令,也会是个称职的县令。”
小皇帝想到自己从玉太妃哪里听来的一些话。
玉太妃现在还是经常会和云阳侯夫人写信,信上的内容很杂很多,上次的那封信,玉太妃笑着说江侍郎兴许快要去湖州和裴将军的妹妹提亲了。
于是小皇帝一本正经道:“你是为了你喜欢的女人去湖州的?”
说这句话时,他眼前莫名闪过了那个胖丫头的脸。
江介白摇头,“不全是。”
不全是,但也是。
等江介白从宫里离开之后,小皇帝还是安静的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介白去裴府提亲那日,正是他走马上任湖州县令的那日,这件事情别说铃铛不知道了,就连裴毅都不知道。
等这人晚上的时候来到裴府,两人对坐着,江介白道:“白日送来的那些聘礼都收下了,如此,我跟铃铛的婚事是不是也可以议一议了。”
“没进库房,随时都能丢出去。”
江介白轻啧一声,浅笑着抿了口酒。
“风光无限的吏部侍郎,放着燕京大好的前程不要,来到这地方当县令,你怎么想的?”
江介白懒懒一笑,“自然是用脑子想的。”
裴毅面无表情,“我没跟你插科打诨。”
这人还真的不太好应对,于是江介白略微停顿了一会儿,启唇道:“我来这里,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也不必多想,这湖州清闲,县令的官职也清闲,较之在燕京城不知道松闲了多少,我来这里,自然是全都考虑好了的。”
如今木已成舟,裴毅说再多也没用,加上他自己便也是这样的一个人,对于别人的选择一向尊重。
于是剩下的话也不多说,尽在酒中。
等这二人饮完了酒,江介白被随从扶着从裴府离开,走到裴府门口的时候,江介白猛然被人攥住了手,随从吓得嚯了一声,还以为遇到了图谋不轨的人,正打算开口喊人,便看到来人是他们家公子心心念念的铃铛姑娘。
铃铛朝随从摆摆手,“我有些话要跟他说,你先退下。”
随从分外的犹豫,“铃铛姑娘,我们公子现在喝醉了,说话定然不利索,要不明日等他酒醒了,小的让他来找您?”
“不用。”铃铛道:“醉了更好,不是都说酒后吐真言吗。”
“……”随从默默的给自家公子点了一炷香,心想小的救不了你,公子你自己可悠着点,可别乱说话。
随从退到一边,铃铛扶着江介白往前走了走,大抵是觉得扶着自己的人个头矮了些,江介白哼唧两声,“李虎,我把你压矮了?”
他伸手想要往随从脑袋上摸一摸,但却摸到了垂下去的顺滑长发以及盘着的发丝当中的发簪,吓得一个激灵,立马把人推开。
这般眯着眼睛盯着铃铛瞧了一会,眼前迷迷蒙蒙的也没认出来这人是铃铛,只看到是个女人,于是摆摆手,“离远些。”
铃铛点头,但也离他不算很远,看到江介白脚下一个踉跄时又上前去扶了他一把,“你确定要让我离远些?”
江介白晃晃悠悠的点头,“自然,我家那位脾气可大了,要是被她看到你胆敢肖想我,头都能给你拧下来。”
说着他还往后退了一步。
铃铛失笑,觉得这人喝醉酒真是跟个傻子没什么区别,她走到江介白后面,扶住他的手臂,“为什么要来湖州当县令?”
江介白眯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开始喊人,“李虎,李虎!这人死哪去了?”
李虎畏畏缩缩的在一旁不敢出声。
大抵是没喊到李虎,江介白的气焰稍稍的收敛了一些,靠在墙上,眼皮子耷拉着,似乎是在想铃铛刚刚问他的问题。
为什么来湖州当县令?
他抬抬下颌,启唇道:“想来就来了。”
大抵是半晌没有得到对面的人回复,他又道:“她在乎的人都在这里。”
尽管早就知道他来湖州定然是因为自己,但铃铛还是没忍住僵了一瞬,好一会儿,她又问,“那燕京的那些人呢,你来了,你在意的那些人怎么办?”
“我一个大男人在路上多跑跑有什么关系,家里有兄弟姐妹照顾着爹娘,闲下来回去便是,我和她不一样。”他喃喃道,但却没有说是哪里不一样。
可即使他不说,铃铛也能猜的出来。
不一样在他从小在自家府邸平稳的长大,而铃铛却在外经历了诸多的坎坷磨难,活下来都是奢望。
不一样在他从小亲人陪伴,家人百般呵护,而她什么都没有。
于是江介白哪里舍得让她跟着回燕京,见不到寨子里那群兄弟,见不到云妙宜,见不到裴毅呢。
她和裴毅之间的关系现在还未完全缓和,去了燕京,这二人之间的交流更少,两个又都是有些闷得性子,估计到时候比现在还要僵。
这人说完话就低着头看上去像是要睡着了的样子,铃铛走上前,站到他前面,这个角度近到她能够清晰的看到江介白的睫毛。
“江介白。”她喊了一声。
江介白下意识应一声,然后抬头,衣领便被人往下轻轻一拉,低下头去,唇上覆上个柔软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