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铛嗯一声,“燕京里那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总是赖在这里也没意思。”

这话听上去淡漠,但云妙宜的目光在她面上稍稍一停留,便能看出这丫头的心思,于是笑了声,“说实话,你跟江侍郎,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垂了垂脑袋,铃铛闷声道:“没什么情况。”

江介白那副情根深种的模样,这段时间一直赖在这里不肯回去,险些江尚书那边就要派人来直接把人押回去了。

这人走的时候还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

而要说铃铛对江介白没什么感情,这点云妙宜也是不太相信的,只是铃铛似乎总是顾虑着些什么,这才和江介白这般一直耗着,没有进展。

于是她把铃铛拉着坐在桌前,“你跟我说说你的考虑是如何。”

刚开始铃铛还始终不肯开口,只说自己没什么顾虑,但也就两杯茶的功夫,便开了口,“我这样的身份,怕是会影响他的仕途。”

这一点云妙宜早就料到了,于是她开口的时候云妙宜并未着急接话。

果然,又听到她说,“我那寨子里的那些兄弟们还都没安排妥当,他们答应了我不会作恶,我自然要为了他们的吃穿负责,我嫁走了,这些兄弟们怎么办?”

云妙宜弯弯唇,“还有吗?”

“什么?”

“你的顾虑,除了这些,还有吗?”

“没了。”

人情世故这方面,铃铛懂得不多,也没人教她,全是她自己一点一点的摸索出来的,对她真心的人,她便真心相待,始终秉着这么一个简单的道理与人相处。

这两个顾虑,云妙宜一点一点的给她掰开揉碎说出解决方法。

“江侍郎这样的人,你会不会影响他的仕途,他比你更清楚,事实上,你会影响他仕途的并非是你那土匪头子的身份,而是裴毅妹妹的身份。”

这也是当初战乱即将开始的时候,裴毅让铃铛和云妙宜一起走的原因,若是他失败了,铃铛的身份也并未显露,总还有江介白能护着她。

“但江介白和裴毅的关系不错,他来湖州的这件事情并未遮掩,更没跟裴毅撇清过关系,所以,你会影响他仕途的这句话其实不对,你可以说你哥会影响他的仕途。”

嗯,没错,这点压力交给裴毅承受就行了,云妙宜默默的想着。

铃铛:“……”

她不知道该接什么话,还没开口,那边云妙宜又继续,“至于申屠山的那些人,你哥说可以问一问那些人的意见,若是愿意,可以参军,当然,军营里的生活不一定比他们现在过的滋润,这一点要提前说好。”

这下铃铛不是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了,而是半晌没接上话来。

云妙宜说,这些事情是裴毅早就和她说过的,那人就是擅长这么默不作声地去做任何事情,不为自己争取任何功劳。

但有些事情上不去争取可以,就如今他跟铃铛这急需要缓和一些的关系,两个都是冰块,怎么都凑不一块去啊,所以就只能靠她了。

从铃铛房间出去的时候,云妙宜拍了拍铃铛的肩膀,“总之,这些事情你自己考虑就行了,不需要有什么负担,江侍郎是个不错的人,你应当也知道,你哥最近一直在给你准备嫁妆,你考虑好了,悄悄地跟我说一声也行。”

云妙宜走后,铃铛坐在房间里久久地并未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她忍不住抬手轻轻的锤了下自己的额头,很想要把那些她幼年忘掉的事情想起来。

但脑子里依旧只有那几个混杂不清的场景,让她辨不清楚自己的曾经究竟是如何样的。

她想起的那些场景里无不充斥着悲伤和委屈,没有丝毫和裴毅有关的场景。

若是她能够全想起来,那么是不是在那些悲伤和委屈的四周,是不是有他拿着刚猎来的小兔子温和的哄她?

六月的时候,云妙宜把火锅店的铺子盘了下来,打算装修一番,筹备一番开业。

店面刚一盘下来,云妙宜就给那位从前的老掌柜的写了封信,问他还愿不愿意跟着她干,酬劳可以增加。

老掌柜的信很快回来,不止是他愿意过来,另外还有店里其余的几个伙计想要跟着一起来。

这几个伙计都是年轻的大小伙子,尚未成家,店里几个成了家的伙计想要过来,但把媳妇孩子丢在家里实在是想念,于是只得放弃这个念头。

云妙宜自然也不建议那些人背井离乡,尤其是有了妻儿的。

她和老掌柜的在信上谈了酬劳,也说了这边的环境不如燕京那般好的情况,各方面的事情都提了一下,若是那些人还愿意过来,那便可以动身了。

店里的事情忙的差不多了,济阳那边洛安长公主和镇北王世子的婚期也要到了。

当初她和裴毅成婚的时候洛安和镇北王妃来了,现在那边成婚她自然也是要过去的。

于是晚上的时候她和裴毅提到了这件事,“我到时候跟娘一起过去。”

裴毅的手掌在她后颈上,指腹有一搭没一搭的,摩挲着,他进来很喜欢捏云妙宜的后颈。

听她说完,裴毅道:“应当是不用去的。”

云妙宜一时半会没能理解,“为何不用去?”

“镇北王妃不会让长公主和镇北王世子结婚的。”

“为何?”云妙宜以为是因为洛安从前那些名声的原因,但她见了镇北王妃几次,这人对洛安都非常好,看上去也不像是心口不一的人啊。

“镇北王妃当年女扮男装进入朝廷,风光无限,自然吸引到了先帝的目光,在得知她是女子之后,先帝想要将她的男装身份作废,将她纳入府中。”

“镇北王妃不愿,打算离开朝堂,但因为一场酒局,她和先帝之间有了纠葛,后来就有了洛安长公主。”

“洛安长公主的母妃在旁人看来只是先帝当时府里的一个普通宠妾,那名宠妾在剩下洛安长公主之后就去世了。”

云妙宜听的一愣一愣的,“这些,你都是从哪知道的?”